第三十一章:任务
“混蛋,*****。”
通过耳机,正在附近一处临时作战会议室里屏息以待的警部高级人员们清清楚楚地听清了绑匪的要求。
也正因如此,性格暴躁的人已经开始捶桌子骂娘了。
“我们怎么可能去联系天皇陛下?!这种社会上的残渣到底是怎么武装聚集起来的?!海关的人都在吃*吗!”
陆军出身的一位警视习惯性地先将黑锅往海军扣。
“问题在于,我们现在没有别的选择。绑匪的人数和武器众多,人质里也有很多财团的子女,刚刚上面已经接到了压力,让我们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干净。”
一位稍微冷静的警视长试图安抚局面。
“但现在联系宫内厅显然是不现实的,如果让天皇陛下出面,那我们东京警视厅的颜面就真的荡然无存了。”
另一位警视监立刻提出反对意见。
“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小木曾桑,告诉他可以把条件再放宽一点,但一定要把这件事的影响压下去。财团那边的影响可以事后再处理。”
这个中间派的提议不出意料地获得了全票通过。
将大部分压力从自身转移到当事人身上,是每个人都乐见其成的决定。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那段堪称胆大包天的谈判,已经经由城市的各个大型广告屏播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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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说,J先生。”
小田切敏郎深吸了一口气,以防止自己露出颓势。
毕竟己方太不争气,明显只是诈唬的条件、却顾忌到各方压力而不得不退让,就算降低了谈判底线,也无疑是给整个谈判工作提升了好几个难度。
“我们是带着诚意来谈判的,所以希望您也能够带着诚意和我们谈话。”
“惊动天皇陛下并不是什么好提议,无论您的目的是什么,我相信,都和与世无争的天皇陛下没有联系。哪怕天皇陛下赶来,您也无法得到什么实际性的好处。”
前提是这个疯子并不想刺杀天皇。
小田切敏郎腹诽着,心里其实也在打鼓。
“我们经过商讨,已经同意在谈判中做出更大的让步,所以请您提出真正的需求,给双方都带来便利。”
——天知道这用来应付平常劫匪的套路有没有用。
小木曾晋保持着完全的沉默,从现场的状况来看,他的态度其实就代表了警方的态度,所以他必须慎言慎行。
更何况……
想起家中温柔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女儿,淘气的儿子,他藏在严肃之下的内心也不由得波动了一下。
或许这将是他警察生涯中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但不应该成为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晚。
……为了家人。
唯一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兴奋地想要跳起来的,大概只有一旁充当会议记录员的佐藤麻美了。
录音笔早已打开,除此之外,她也拿着一个小本子飞快地记着什么,还用简笔勾勒了眼前的图像。
毕竟能够为了职场的前途便毫不犹豫地冲入龙潭虎穴,除了勇气和决断力以外,这姑娘肯定是还有不少的脱线与天然呆的。
“那还真是可惜啊,难得在这么美好的日子里,却不能看看所谓千世一系的天皇究竟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嘴上这么说,赵空城却没有显露出一点点可惜的神色。
“那么运点烟花过来如何?”
……exm?
小田切敏郎的脸颊抽了抽,分不清他这是真正的要求还是玩笑话。
“其实吧,在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一直想看看真正盛大的烟花是什么样的。”
“但是家里没有钱呐,又是在乡下生活,所以只能把每年的零花钱都攒起来。”
“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
略显嘶哑的嗓音压抑着追忆,回荡在冷冷清清的天台上,仿佛突然放在脊背上的冰块一般,令每个人都不由得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终于有一年,我攒够了钱,然后坐电车来到了大城市。”
“我买来了烟花,却舍不得让它的光芒就这么消失在黑夜里。”
“所以我在想……”
“能不能在它消失之前多享受一下那种光芒呢?”
“于是我点燃了引线,紧紧地凑在即将发出火光的孔洞前。”
说到这里,赵空城的声音逐渐高昂。
他站起身来,闭着眼睛、张开双臂,仿佛想要拥抱那存在于想象中的‘迷人’光芒。
佐藤麻美呼吸急促地看着他,握着笔的手都因为激动而开始颤抖——不但捕捉到如此重大的新闻,还深入地了解了罪犯的过去以及内心。这样重量级的素材一旦报道出去,她绝对能立刻成为全RB知名的记者。
这可真是……
然而她无法察觉的间隙中,一抹绿意已经攀爬上了她的眼眸,随后又悄然潜伏。
“bang~”
一朵轻微的烟花展开。
赵空城侧头看向左侧,狰狞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小木曾晋愣愣地看着悬停在空中的那枚狭长的弹头,以及周围拟态溅射的虚幻金色碎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小丑们的目光是狂热的。
小田切敏郎的目光是恐惧的。
佐藤麻美的目光是惊奇的。
酒德麻衣倒是不出意料地叹了一口气,却有些说不清自己是出于莫名其妙的担心还是出于对这怪胎理所当然的猜测。
就像从身上拿下一片落叶,赵空城轻轻松松地捏住弹头,随后反手甩出。
“飒——”
没有火药推动的爆炸声,只有金属破空的尖啸。
远处大楼里的警方狙击手同样怔怔地趴在原地,不敢相信狙击镜里看到的图像是真正存在的。
随后那枚从他枪口中射出的子弹以更高的速度原路返回,一丝不差地穿过枪膛,硬生生打爆了弹夹,引起的零距离爆炸和破片将狙击手的生命瞬间夺走。
“该放烟花了。”
在小木曾晋呆滞的目光中,黑衣的小丑们纷纷行动了起来,站在高楼的边缘,将手头黑色的大号旅行袋一一打开。
“不、等等,你不能这么做。”
小田切敏郎慌张地想要阻止接下来的行动,却没有人多看他哪怕一眼。
“求你,这样子——”
“砰!”
旁边大厦传来的剧烈爆炸打断了他的话语,镜面墙的碎渣飞溅,扑面而来的热浪和冲击波令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而更多的爆炸和枪声在或近或远的地方传来,警方的火力点一个个被逐个毁灭,短时间内,他们在自己的大本营里被自杀式袭击变得无人可用。
一阵阵的火光映红了天空,恰似无数重重叠叠的烟花。
“你们关心的只有钱、钱、钱。”
赵空城耸了耸肩,惨白的脸颊在火光中似乎染上了一层可怖的烈焰。
“唰啦——”
成捆的福泽谕吉脱离了纸条的束缚,在夜空中散成片片雪花般自由的人像。
一袋,又一袋。
小田切敏郎痛苦地抱着脑袋,不愿去看那让人发疯的场景。
并非所有小丑们都不爱金钱,但当丢下第一袋代表这个社会上大部分地位的钞票后、那种蔑视金钱蔑视权威的快感完全吸引了骨子里只有疯狂的他们。
欢呼声中,他们毫不在意地将大捆的钞票丢下、撕碎、踩在脚底。
平日里奋斗一整年、十几年、乃至一生也无法取得的财富,现在就赤.裸.裸地摆在他们面前,任由处置。
于是人人化身疯狂的野兽,宣泄着内心最原始的破坏欲望。
寂静的街道平静地迎接这些钞票的碎片,就像迎接冬天的雪花,给自己披上一层白色的外套。
没有警察,没有行人。
“这样才对……”
只有小丑。
“这样才对。”
火焰,爆炸,枪声,无处不在的哀嚎。
那份由学院本部安插在日本的专员传真回来的报纸上,清晰翔实地记录了这可怕的一切。
头破血流地倒在废墟边上的路人,被爆炸波及后、因为无法逃离困境被活活烧成焦尸的死者,身中数枪倒在血泊里的警察……
配图几乎是不考虑版面地大量刊出,给人一种亲历灾难现场的强烈错觉。
与之相对的文字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那种简短苍白的描述则更能凸显出受难者在这次恐怖袭击之中的无辜。
“初步统计,死难者接近200人,伤者暂时无法预估吗……”
昂热面色凝重地将报道反复阅读,喃喃自语。
日本最近一次的算得上是严重的恐怖袭击事件——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还是在1995年。
时隔20年,才终于发生一起能够与之相比的恐怖袭击。
不,这个规模和手段,恐怕将两起事件放在一起,都是将其小觑了吧?
数十倍的死者,大量爆炸物和枪械,有组织的专业战斗人员,全程只留下一两具查无此人的外国尸体,相比之下麻原彰晃的奥姆真理邪/教简直就和幼儿园过家家一般可笑。
很难想象,就是那种过家家般的袭击,都引起了整个国家的震动和追捕。换做现在这种小型战争般的灾难,或许出动自卫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报纸的最后只有一个署名。
独家报道记者:佐藤麻美。
大新闻总会有很多老资历的前辈争抢第一撰稿人,然后第二、第三……新人往往能署在其上已经是说明很有功劳了。
可惜大新闻并不包括这种近乎爆炸的消息。
据那边的专员回报,这个记者似乎并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也没有什么复杂的背景。于是昂热很快敲定了通过接触她来深入了解事情概括的方案。
毕竟日本分部占着地利,强龙不压地头蛇,学院想要获取第一手情报远比在世界的其他地方要困难数倍。最多只能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刻,钻个漏洞先行几步。
“施耐德教授,你认为这件事里有龙类参与吗?”
拖着呼吸机小车的施耐德坐在办公桌的另一端,面前摆放着一份相同的资料。
“说不准,但是这件事不符合常理。”
常年与龙类打交道,施耐德对这些该死的蜥蜴的熟悉程度不亚于昂热,甚至在很多事件上,有着比昂热更加敏锐的感觉和见识。
例如判断一件事是否与龙类有关。
先分析事件的种类,然后在诺玛的帮助下模拟普通人成功进行行动的可能性。
如果可能性在30%以下,那么就算与龙类无关,也和混血种脱不了联系。
“诺玛的参考结论有两个:
第一是日本本地、与蛇岐八家对立的猛鬼众造成了这次恐怖袭击。但这与他们往常的行事规模不太相符。
第二是外来势力,就连我们也不了解的外来势力。”
“日本分部疏离本部的动作太过夸张,在现有情报不足的情况下,无法进行进一步的推论。”
施耐德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不屑一顾。
在他眼里,日本的混血种就是一群脑子生锈的顽固份子,不但对龙类的态度暧昧不明,而且还自视甚高。哪怕一时被秘党压服,也总是在背地里小动作不断。
然而昂热终究不可能像他一样单纯地对待这件事。
“日本分部那边的请求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希望路明非和恺撒能够加入其中。”
“只派遣两个人太过危险,也容易触发各种不良效应。”
“我知道,所以我希望让陈墨瞳学员也参加这次行动。”
“……”
施耐德沉默着,铁灰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位他从来琢磨不透心思的领袖。
“陈墨瞳是曼施坦因教授的学生,与我无关。”
“那不是重点。”昂热摆了摆手,曼施坦因是守夜人的儿子,理论上在学院里也占有强力的话语权,但相比做那个老不修的儿子、曼施坦因显然更喜欢当好写报告的文职工作。同样的,他从来不干预学院的任何安排。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希望楚子航能够成为这次行动的组长。但是,不行。”
“莫非在他身上花了几十亿美元之后,他连最基本的执行任务都做不到了吗?”
施耐德唯独在这一点上不肯退让。
“我希望我们培养出的是前所未有的超级屠龙者,而非一个连任务都无法参与的珍贵艺术品——”
“我知道。”
昂热站起身来,从书柜的夹层里抽出一份文件。
“可是也要看这个超级屠龙者是否还能变得更强。”
“……”
施耐德默不作声地接过纸张。
他的心急自然是有原因的。和那些只会用血统等级判断强弱的学生们不同,他清楚地明白恺撒所谓的‘很强’、‘很优秀’早已经是过去式,或者说,一直都是将来时。
他的价值在于血统的纯净,在于某种连秘党也尚未得知、只有加图索家族掌握的秘密潜力。
他或许优秀,战斗素养也不差,还有领袖风范与灵活的头脑——但绝对不够强。
毕竟光靠镰鼬这种辅助型言灵是无法战胜龙类的。
放任这种人才和基本无战力的路明非、陈墨瞳一起去参加高危级任务,地点还是在局势尚不明朗的日本,简直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着急并非是想要给楚子航的履历上再添光辉,只是想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他只是……
不希望格陵兰海的悲剧重演。
“炼金矩阵嵌入50%。
第二言灵已觉醒。
肌体强度上升200%,神经反射速度提升4.5倍……”
但,在这份数据面前,他真正的沉默了。
“根据副校长的分析,炼金矩阵的植入越到后期越顺利,提升的幅度也越大。当完全嵌入后,这个数据可能要翻上一番不止。”
昂热轻声地说着,这些连他自己也不太敢相信的事实。
按照守夜人研究的本意,尼伯龙根计划最大的好处也就是实验性质地多出第二言灵罢了,所谓的什么混血君王,不过是和加图索家族联合起来摆出的幌子。可当这个计划在楚子航身上实行之后,却发生了这种堪称奇迹的强化幅度。
搞不好会真的造就一个混血君王。
所谓的无心插柳柳成荫,正是如此。
“没有隐患吗?”
施耐德原本残破的嗓音似乎更加沙哑了。
“暂时,没有发现。”
昂热同样沉着声,眼神若有若无地朝向下方——通过这里的电梯,能够直达冰窖内部。而楚子航正在那里接受着尼伯龙根计划的强化,由守夜人亲自操刀,并如同海绵般学习着无数战斗知识与经验。
尤其是他的第二言灵……
昂热甚至不能断言在尼伯龙根计划结束后、他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战胜楚子航。
“很好……很好。”
施耐德深深地呼吸着,发出骇人的嘶声,仿佛巨龙怒吼的前兆。
“那么我去准备这次任务的具体事宜,并联络日本分部安排接洽时间。”
他迅速地转身,就像从来没有关心过三位优秀学生的死活一般。
“……混血种的时代,就要来临了吗?”
踏出校长办公室的一瞬间,施耐德自言自语着。
昂热并没有回答,但他的神情却与施耐德无二。
未强化之前的楚子航可以战胜半个龙王,那么当他变得更强、是否能够直面龙王的冲击?
尼伯龙根计划能让他获得数十倍的提升,那么当这种提升的秘密被破解之后,是否能够将龙王从高高在上的王座上彻底拉下?
这将是混血种们、真正的希望。
最近学院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尽管龙族谱系课的老师依旧喜欢高谈阔论屠龙的觉悟和准备,炼金原理课的教授还是一如既往地模仿守夜人作风,一手酒瓶一手书,并引以为傲地觉得自己离世界上最伟大的炼金术师又进了一步。
但就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地方变了。
路明非缩在被窝里一边啃着昨晚买回来当做早餐的三明治,一边操作着鼠标漫无边际地在电脑上乱点。
直到他最终打开了校内论坛,刷新了好几遍头条之后,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太平静了。
装备部的疯子们当然没有一天停歇地做着各种爆炸实验,执行部在全球各地日常挖坟探险,守夜人日复一日地待在钟楼里宅着,而校长则据说在进行每年的春季旅行。
怎么看都是平时卡塞尔学院的日常,但前提是这种日常本应该是建立在一切安好的情况下才能发生的。
明明赵空城叛出学院才一个月左右,却好像所有人都将他忘记了一般。
非但如此,紧随他的叛出之后、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和那个异常漂亮的真空女王零,也纷纷失去了动向。
一方面,零在学院美女榜上的资料已经有三个星期左右没有更新了,然而也只引发了私下里一些爱慕漂亮学妹的痴汉们的怨念,并没有人发帖抱怨学院狗仔队如何不称职。
另一方面,主心骨暂离的狮心会本应在与学生会的日常撕B中落得下风,但此刻学生会就像是在遵守着什么默许的条例一般,原定举行的大型舞会也无期限地推移,让很多在舞会之前就开始精心打扮自己的单身男女们大大地失望了一把。
——毕竟依靠加图索家族的财力,每年举办大型舞会来扫狮心会的风头已经是学生会的一项惯例了。
性格张扬的恺撒突然沉寂下来,给人的惊讶不亚于苦行僧般的楚子航突然学会享乐。
“大清早就愁眉苦脸的,瞎想些什么呢?”
芬格尔惯例是白色小背心+灰色大裤头+人字拖的打扮,丝毫不在意学院里10度以下的气温,一身精壮的腱子肉仿佛和他的神经一样粗壮。
“我在想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路明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货在上次帮官方洗煤球大赚了一把后倒是还清了身上的欠账,可信用卡的额度依旧处于半透支状态,时不时就需要他来救济一下。
“啊哈哈,大家都是兄弟嘛,谈钱伤感情、伤感情。”
芬格尔讪讪地摸了摸脑袋,然后转了个语调。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凡是要想开点。情伤啊、离愁啊,只要想得开,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喝酒消愁这种事,不但开销大,还没什么用。”
“……嗯。”
路明非默默地看了看床边摆着的几打空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本以为自己是个乐天派,但是那个诺诺和恺撒订婚的消息依旧时不时地冲上他的眼前,激起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烈波澜。
一开始他觉得那是愤怒,于是上体能课的时候更加用心、拳拳出力地狠击沙袋,换来的除了磨掉一层皮的拳关节、还有满身满心的疲惫。
于是他又开始思考是不是伤心。
在看了几部国产的喜剧老片后,他一边揉着笑疼的肚子,一边捂住额头在那挥之不去的剧烈波澜中昏昏不知自我。
然后他喝了一瓶啤酒,感觉好了很多。
接着是一打又一打的啤酒,却有些不够劲;换成廉价红酒,又酸涩地难以入口。威士忌给他的感觉有点像喝滚烫的酒精热巧克力,喝多了容易感觉恶心。
昨天才试了试国产的白酒,发现出奇地有用。
‘那是空虚啊,我亲爱的哥哥。’
小魔鬼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而他丝毫不为所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空虚是最猛烈的毒药,它会毁掉一个人的思维、毁掉一个人的梦想、毁掉一个人的情感。哪怕将它放置在原地,也会有无数人因此丧命。’
这段时日以来,小魔鬼的身影已经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转而只在他耳边念叨——但却频繁了很多。以至于他都习惯了有这么个人在他无聊的时候说上能几句话,让他不自觉地认同,或者在心里吐槽。
‘更加过分的是,空虚没有解药。’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路明非不再抗拒的态度,小魔鬼的声音也变得轻快了几分。
‘愤怒可以用暴力去宣泄、去虐待;嫉妒可以通过毁灭那些美好的事物得到满足;贪婪就去掠夺……’
‘唯独空虚,是无法被填满的。就像用0乘以任何数,结果还是零。’
“而且一切感情的终点也是空虚。”
芬格尔早已离开,空余一人的房间里,他对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人影说着。
“真不知道那所谓七原罪到底是谁概括的,简直扯淡。”
‘这并不奇怪,’
很奇妙地是,哪怕他看不见小魔鬼的存在,却也知道他在此刻是以一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耸了耸肩说出来的。
‘毕竟从前的人和龙们都太年轻,容易被眼前的事物迷惑。’
‘数千……年以后,尚且存活下来的……龙王们,才明白了,真正称得上是原罪的东西只有空虚。而人类,现在还苦苦挣扎在那些低浅的东西中,真说不上是幸运还是悲哀。’
“大概两者都有吧。”
路明非草草地回了一句,结束了谈话。
单手一撑、在空中转过半圈后,轻松写意地落在自己的拖鞋上,膝盖仅仅微曲几厘米,表示他刚刚从一人高的地方跳了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没用废柴了。
哪怕除了体能课以外没有任何的锻炼,他的身体也一日比一日更加强健,反应更加迅速,力量更加强大。或许这就是在课堂上讲过的‘血统觉醒’,但像他一样觉醒地如此之晚的混血种,校史上还没有出现过。
将洗手间的门反锁,路明非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取下季抛型黑色美瞳。
想起那个冷峻的狮心会会长曾经也鬼鬼祟祟地这样躲在厕所里,用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确保美瞳没有偏差,莫名的错位感令他不由得笑出声来。
他不打算暴露自己突然觉醒的血统,以及那个奇怪的、名为‘不要死’的言灵。
最近发生的一切让他有种不安感,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已经悄然形成,将所有人一个接一个地吞噬:赵空城、楚子航、零……
迟早也会有更多人被卷入,大概他也无法逃脱。
但他会成为另一个楚子航吗?
优秀而强大,冰冷而正确,在关键时刻能够力挽狂澜、只身杀死一只龙王。
镜子里映照着黄金瞳,闪烁的光芒并未古板的威严,而是些别的什么东西。
当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