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诺诺在大街上乱晃，跟行尸走肉一般，雨湿透酒红色秀发。

    芬格尔把诺诺扔到了这，没有告诉她地名，也没有告诉她为啥扔她到这儿。

    芬格尔在卡塞尔学院挺神秘的，全名芬格尔·冯·弗林斯，入校时血统评价为A级，一直读了十多年本科，至今成为史无前例的G级。

    但是，在卡塞尔学院的数据库中，调不出芬格尔的简历，仿佛从未存在过这么一个人。

    可是，每当他出现在那里，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一些痕迹，让他参与进来。

    在邮轮上，他展现出来的实力，虽然不算强，但也决定不弱，而且更明显的是，他仿佛没有实力上限，好像需要他多强，他就能多强一样。

    芬格尔独自开着直升机离开了，这么大的风雨，他依旧开得很稳。

    进入日本以来，芬格尔一直是单独行动的，即使是昂然，也不能保证知道他做的全部事情。

    昂然也不在意。

    因为芬格尔和龙族，同样有血海深仇。

    用芬格尔的话说，整天在忙着与古巴美女做斗争的我，把你送到这儿，已经很够义气了。

    虽然但是，真的没毛病。

    诺诺在大街上晃悠，就一直一直在向前走。

    半夜三更，这里的街上空无一人，连点光亮都没有。

    地面，是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她的运动鞋每一步，都会踏进或大或小的水坑，雨水渗入鞋中，打湿她的黑裤袜。

    突然，她右边了。

    那个，有一个狭小的楼梯间。

    上楼，只有左边有一道木门，门是开着的。

    里面，有人在等她。

    ……

    我看着外面，被淋头的诺诺。

    混血种，淋点雨，不至于感冒。

    摸摸脸上的狗头面具，自己好像还有点习惯了。

    我的面前是一张案桌，背后是一面墙的书架。这里是类似侦探事务所的装修，虽然这里每一样东西，与侦探都有些违和。

    窗外洒进些许的月光，今夜的月亮差不了多少，就是圆月了。

    屋里没有开灯，因为灯的开关，在门那边。

    她为啥进门不开灯的啊！

    诺诺微低着头，头发遮住她的眼睛，雨水顺着发丝滴落在低。

    她就这么面对着我，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动作。

    我起身，打开旁边的小型冰箱，拿出一支雪糕抛给诺诺。

    女孩伸出手接住，把雪糕向上捅，捅开包装。

    看来，也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啊。

    我走到案桌前面，双手向后撑在案桌上，坐上去。

    “芬格尔让你找到我，可不是让你来避雨的。”

    诺诺打开雪糕后，一口都没吃，她动了动开裂的嘴唇。

    “你是谁。”

    “不重要。”

    “芬格尔为什么会认识你。”

    “他是个废物，兜兜转转，满世界找上了我，我让他帮我几个忙，我就答应帮他一次。现在，他把这次机会让给你了。”

    “你能做到什么？”

    “一切……几乎一切。”

    “复活凯撒。”

    “……人死不能复生。”

    “杀掉黑王？”

    “……他都还没复活。”

    “国足进线？”

    “……要不我来把日本沉没？”

    “废物。”

    诺诺冷哼一句，脸上有了些许血色。

    我递过去一个眼神。

    胸不大，屁股不翘，脸又不咋样，事还这么多。

    雪糕直接朝我脸飞过来。

    我抬手接住，微微上拉面具，咬了一大口。

    巧克力抹茶再配上炼乳，真的不错。

    “你没有言灵，对吧？”

    诺诺没有接话。

    有血统，但没有言灵。

    这意味着卡塞尔学院大量文献会被推翻。

    现在，混血种认为，言灵是龙族使用言语，对元素进行控制，达到需要的效果。

    理论上，每有具有一定血统的人，都会拥有一个甚至是多个言灵。

    可这真的是正确的吗？

    诺诺，A级血统，早就超过了这“一定血统”的要求，没有言灵。

    那会不会意味着，言灵其实只是混血种对血统的不完全使用。

    可不可能，存在不需要言灵，直接控制元素的方法，又或者，言灵可以被创造，亦或者，言灵可能会被学会。

    而这个，没有言灵的诺诺，将会是绝佳的实验材料。

    白板往往最容易填充事物。

    如果被放出消息，在混血种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诺诺的下场，将会极为残忍。

    “哪又如何？”

    她撩开挡住眼睛的发丝，露出迷离的大眼睛，抹平湿透的白色长袖，微微向前倾，露出些许的春光。

    因为，她只有那么点春光。

    一把压裙刀飞了过来。

    这“侧写”怎么每次都能看出我在想啥啊！

    堪堪躲过刀刃，我问：“你真的喜欢凯撒吗？”

    我没有太多时间了，不能再在这儿闲聊，于是他没有再等诺诺开口，继续逼问道。

    “你不会只想逃避家里的控制，才选择了贵公子——凯——撒——吧？”

    “可是，你知不知道，凯撒就是陈家给你选择的新郎。”

    诺诺微微皱眉：“我不喜欢凯撒，难道喜欢……”

    “当然不会，谁不知道，路明非就是一个废物？可是啊，可是啊，你最喜欢的人，不是你自己吗？”

    “你知道凯撒为什么喜欢你吗？他觉得你和很多女孩不一样，他觉得，很多女孩都太好懂了，而你，不一样。他说你是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

    “简直是个傻子，你知不知道凯撒为什么会死？他就是被自己给蠢死的。”

    “加图索家族的吸血鬼血统不弱的，但非要抑制自己的血统，把自己给蠢死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最后一柄压裙刀，飞了过来。

    我的右边，覆盖上漆黑的鳞片，握住刀身，轻轻用力。合金变成废泥，被我随手扔到地上。

    “毕竟死者为大嘛，所以就是你的错，你太弱了。”

    “连刚觉醒的路明非都比你强太多太多了，蛇岐八家一个不出名的刺客，都能和你五五开，不对，我好像记得你是被吊打来着？还真是‘五五开’啊。”

    “你……想要力量吗？”

    我伸出右手，手指向上，手背朝她。

    食指上冒出两团青色气体，气体变大变淡，然后消失，又恢复青色。

    “这是‘镰鼬’。”

    中指冒出两团红色的气体，气体二分四，四分八，形如蝙蝠，向前挥舞翅膀，发出细小风刃。

    “这是‘吸血镰’。”

    无名指覆盖上一层青色，如若青铜般坚硬。

    “这是‘青铜王座’。”

    尾指上摇曳着一小团火焰，火焰张牙舞爪，好似魔鬼的脸。

    “这是‘君焰’。”

    大拇指来回移动，留下无数的残影，像是有很多的大拇指一样。

    “这是‘刹那’。”

    我又伸出左手，握成拳，每说一个名字，伸出一根手指。

    “当然，还有‘时间零’啊，‘王权’啊，又或者‘莱茵’、‘湿婆业舞’、‘王之侍’。我可以给你一个言灵。”

    诺诺没有看向我的手指。而是对我这个能赋予言灵的人，更感兴趣。

    我放下双手，回到案桌后，拿出书架上的几本书。

    “抑或是，你从这些炼金术书籍里挑选一本，这些书都被我翻译成了现代文。”

    诺诺问：“这书跟游戏里的道具一样，一键学习？”

    我有些汗颜：“……当然不是，就和普通书一样，你得自己学，以你的聪明才智，大概半年吧，就会成为入门的炼金术士。”

    “垃圾。”

    “胸不大，屁股不翘，脸又不咋样，事儿还这么多。”

    我说出口，反正对方也没能扔我的了。

    然后一双湿透的运动鞋飞了过来，泥水洒了一地，还有我的案桌上！

    我接住运动鞋，放在案桌上。

    甩干手，我拿出案桌抽屉里一个木箱子。

    箱子小巧且朴素，月光洒在上面，看上去很神秘。

    “这是啥？”

    诺诺走过来，穿上湿透鞋子。

    “你最后的选择，”我掏出一把钥匙，“楼下是我开的服装店，你去换身行头吧，最里头有吹风机和浴室……别给我弄太脏了，明天还要营业的。”

    打发走诺诺，我抬头看着窗外。

    明天估计就是满月了吧。

    我摘下面具，面容隐藏在房间的阴影中，眼中的黄金瞳点亮，对着远方，轻声道：

    “不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