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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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白帝伤鹤)

    青锋,白帝城。

    白帝,这是一个消失在天启的帝名,他在雾蒙蒙的天地未分之时,孤独的一人为帝,没人知道他的境界,只知道他献祭自身的力量足以将整座天空轰飞九万里。

    他是遂古之初的传道者,一切始于白帝。

    人们将他的境界命名为天帝之境,天帝之境并不是神主至境的下一个境界,可能神主以后再过百境也到达不了天帝之境,这样的境界,只有十万年前上古时代的云巅大帝又一次达到,他献祭自身,补全了白帝未补全的法则,使得天地法则再不会消散。

    而白帝城,便是后世纪念白帝所建造的,每一个大一统时代的君主都会扩建白帝城,用来封禅,昭告天下。

    虽然万年前,云巅大帝的王朝分裂为如今的七座天下,可白帝城的扩建从未停息,如今方圆已经超过三千里,堪比三郡,一座城堪比三郡……

    如果说沐月山是蝶梦的气运凝聚之地,那白帝城无疑就是大陆的气运所在,信仰所在。

    自千年前的魔教东征,六国在白帝城召开第一次帝会开始,这样的传统便传承下来,如今每三百年一次的东征,竟不过十六年就卷土重来,不知是因为沈伤鹤,还是因为林夕朝,不过终究是不寻常的。

    白帝城不受任何国家管束,不接受任何国家下派官员,但却包容任何人,不论是罪犯,逃兵,还是拾荒而来的可怜人,但相反的,白帝城并没有因此秩序混乱,反而是那些满身戾气的外来人,一到白帝城,就莫名的感到心安,潜移默化的回归正常的生活,做回普通人。

    这里,没有野心,没有杀戮,没有一切人类后天形成的恶根,有的只是一片祥和。

    这座宏伟的雄城有七位城主,从江湖上最德高望重的十二神宗中选择。

    当然,这也是有条件的。

    第一,境界上要在突破凝血神境,也就是九境之上。

    第二,要通过‘帝考’来证明其心向善。

    所以历代城主皆是除魔卫道的君子。

    …………

    这一天,对于天下来说不平常,因为魔教的攻势更加强烈,这是大陆共同的劫难,这一天,对于白帝城来说却很平常,依旧是明日当空,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还有孩子们的欢笑声。

    “叔叔,这个糖葫芦多少钱呀?”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孩仰头问道。

    卖糖葫芦的男人,刚毅的面容中透着和善,故作高深道:“恩……正常叔叔的糖葫芦千金都不卖的。”

    小孩眼神有些暗淡,正要告谢离去,却被男人一把拉住:“不过看你这么可爱,就送你一根吧!”

    小孩有些难以置信,眸中连连异彩:“谢谢叔叔!”

    “哈哈,去玩吧!”

    “嗯嗯,叔叔再见。”

    这一幕每天都在白帝的各个角落上演,这座城晦人向善……

    就在这时,城中毫无征兆的狂风大作,明日在空中摇摇晃晃,叫卖声变的惊异,鸟鸣声变得尖锐,孩子们的欢笑声消失不见,甚至变成有些凄厉的哭声。

    城主府中,两位老者白发苍苍,黑白棋子混在一起,放在棋盒中,一人下一白子,另一人也下一白子,二人不会刻意挑出白子或黑子,他们没有黑白之分,棋子自然也没有黑白之分,他们已经不再是下棋的人,而是棋从棋盒中落在棋盘上的媒介,这就是道法中的‘自然’。

    城中的狂风自是能刮到城主府,一老者挥了挥手,像是想把风拍散:“现在城中只剩咱们五把老骨头,能行吗?”

    另一人回道:“不知道,不过,我已经在这城待惯了,不想走了。”

    二人相视一笑,冲天而起。

    城门前,一儒雅中年大喝道:“蝶梦沈伤鹤,问剑白帝城!”

    五位老者出现在城头上,其中就有府中的二位。

    城墙上一年轻将领正想出城迎敌,却被老者按住肩膀,将领疑惑的看去,老人说道:“你还年轻。”

    将领闻言一怔,随后深深一拜站在老者身后。

    又一老者对着沈伤鹤喊道:“沈伤鹤,你不好好当你的等圣,竟敢来犯白帝,是想葬在帝陵中吗?”

    沈伤鹤淡然一笑:“吴前辈说笑了,伤鹤既然敢来,自然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吴道子正要回应,王羲之便席地而坐抽出纸笔:“等圣,请。”

    沈伤鹤笑道:“王前辈,伤鹤冒犯了。”

    五位城主修为皆是一品凝血神境,吴道子眼看沈伤鹤冲来,有些尴尬的怼了怼王羲之:“老王,出来的匆忙……”

    王羲之无奈的摇了摇头,把纸撕了一半,砚台也给了他。

    “笔呢?”

    “只有一根了,用手吧。”

    “……”

    …………

    瀚海,拥蓝关。

    经过一夜的激战,魔教大军已经尽数登岸,关中守军退回城内,以弓弩箭矢消耗敌军,奈何魔教铁甲坚固,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城中的守军军心涣散,将领们也越发不知为何而战,只能祈祷敌军不要大力攻城,不知是守城将士们的心意感动了上天,还是魔教对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乐此不疲,竟从昨晚消停到了现在。

    “汇报伤亡情况!”

    “报告将军,三军将士共三十万,昨日伤亡十五万八千七百零二人,现在能战者九万七千人。”

    “下去吧……”

    “是!”

    将军缓缓卸下头盔,夹在腰间,望向那不是水汽形成的黑云,叹了一口气,又喊道:“斥候!”

    “末将在!”

    “汇报!”

    “是!敌军,三军将士左翼超过三百万,右翼二百万九千余人,前锋七十八万人,中军已有……四…四百万之数……”

    “再探……”

    “是!”

    将军累了,感觉好像一瞬之间苍老了几十岁,他回头看了看城头上叫苦不迭的士兵们,他不想再面对这场不可能胜利的战斗,或许是我之前杀孽太重了,将军这样想着,缓缓行至城墙,向下望去,这万丈高的深渊,如同张开巨嘴的怪兽,又像一个个妖艳至极的美女,轻声细语的让他跳下去,他嘴角浮现出难得的笑容,张开双臂任由万有引力作用缓缓向下坠去……

    在梦中他回到家,有一个美丽的妻子抱着孩子等着他,母亲从屋中探头望向他,一家人其乐融融……

    他至死都是笑着的,不知是解脱,还是沉迷,总之,他大抵是活在梦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