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学学习的一年里，各门功课，除英语外，都能跟上，因为上海的小学就有英文课，到初中已学习英文短故事，而我在小学连英文字母都没有学过。当时，英语老师是一位涂口红，穿高跟鞋，衣着时髦，个头高挑的年轻姑娘，对学生要求不是很高。

    所以，我开始完不成抄写课文和背不出课文时，老师也没有为难我，当她了解我过去没有学过英语后，就叫我利用课余时间去补习，从abcd字母学起。经过几个月补习，我很快跟上了队，就能完成作业了，老师也很高兴。

    由于英语老师年轻漂亮，对学生又不严厉，所以，有些身材高大的男同学，对她很不尊重，故意捉弄她，有的在她写黑板字时，发出怪声；有的放虫子在讲台上吓唬她；还有的放臭鸡蛋让她踩上，弄得教室满屋臭气。

    遇到这些事，有时她不予理睬，有时也很生气，满脸通红，表示要追查搞恶作剧的人，但事后并没有追查。那些好捣乱的学生，也害怕真的追查出来会受处分，就不敢再胡来了。我个子矮小，坐在前排，对教师里发生不尊重老师的行为，非常反感，也搞不清是那位同学干的，只是对老师表示同情。

    放寒假期间，我除了补习英语外，无事可干，大哥三哥都在上班，不便去找他们。于是，我就成天在马路上溜达，看看商店里五花八门的商品，也遇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事。

    看到最多的是穿着破烂的衣服，骨瘦如柴的穷人和成群结伙的流浪儿，上海人叫小瘪三。他们大多数是从沦陷区逃到上海的难民，因为找不到工作，无家可归而流落街头，缺吃少穿，时间一长，就瘦得皮包骨头，黑漆麻乌，令人害怕。为了生存，他们每天在马路上找东西吃，能偷就偷，能抢就抢，经常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到了夜晚，就露宿在屋檐下，桥底下，盖上废报纸，纸箱子过夜，到了冬天，往往一夜西北风或一场大雪，会冻死一大批。

    记得有一次，夜里下了一场雪，我吃过早饭，在去补习英语的路上，看见一辆工部局的大卡车，车上堆满了一层层冻得硬梆梆，或直挺挺，或卷缩着，衣服单薄破烂的尸体，据说每天要收几百具，真是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