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点的餐。”

    侍者端着餐盘就要走进房间。

    秦铭及时拦住侍者，接过餐盘，道一声“谢谢”后便关上了房门。

    回到房间，秦铭从餐盘里端出一碗麦粥，用汤匙搅弄几下后递给莫里斯。

    “小口小口地喝，不要喝快了。”

    莫里斯乖巧地应了一声，放开抱住粥碗的手，抓起汤匙。

    这孩子……秦铭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看着莫里斯按捺激动却又迫不及待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叮嘱放在心上。倒不是因为餐桌礼仪，事实上秦铭放开了吃的样子并不比方才莫里斯捧起碗就想往嘴里灌要优雅多少，实在是莫里斯饿了许久，现在骤然进食必须要小心，避免吃坏了身子。

    捻起几片熏香肠，均匀地嵌在面包里，秦铭也开始解决自己的晚餐。

    这个世界的文明大致接近秦铭记忆中的十七八世纪，虽然某些方面因为魔力的存在有了超前的发展，但食物绝不在此列。香肠很咸，还带着一股微弱的霉味，面包也是寻常的粗麦面包，略微发酸，口感也不如精面包那般柔软。所幸秦铭虽然是吃货帝国出身，对食物却不怎么挑剔，有美食固然是好的，若是没有，能够饱腹也便足够了。

    更何况，此刻秦铭的心中还在想着别的事情。

    在回来的路上，秦铭有打听过莫里斯的过去。小家伙的经历说起来并不复杂，简单概括的话就是：孤儿院长大，被魔法师老师相中，不小心犯了错，被老师赶了出来，此后便一路流浪直到遇见秦铭。

    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秦铭总觉得其中有蹊跷，但又一时间找不到思路。

    可惜《星瞰》在这里派不上用场啊。秦铭嗟叹一声，有些遗憾。

    只要涉及有生命的东西，《星瞰》就时灵时不灵的，据秦铭这些天的测试来看，大概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无法通过《星瞰》进行溯源观察——能够发现这一点主要还是仰仗了小黑的付出以及诸多不知名小动物的献身。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但秦铭也据此打消了通过《星瞰》四处窥探机密情报的想法。

    吃下最后一口面包，莫里斯也早已喝完麦粥，正安静坐在桌边，不时用迷惘的眼神看秦铭一眼。

    无言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秦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莫里斯，你之前说你的魔法师等级是多少？”

    莫里斯的眼神有些迷茫，不明白已经问过了问题为什么要再问一遍，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初级中阶魔法师。”

    魔法师的等级大致分为初中高三级，然后是魔导师，再往上则太过遥远，于寻常人而言知之无用。不过魔法师的等级提升，也就是精神力的成长太过艰难，所以也有人在原有体系的基础上额外添加了初中高三阶的分级，以便细分魔法师的实力。目前秦铭的实力大致在初级高阶，那个被秦铭击败的魔法师则是初级中阶的实力。

    “你一个初级中阶的魔法师被两个混混欺负成那副样子？”秦铭发现了盲点，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莫里斯。

    莫里斯神色委屈而慌乱，扭捏着说不出话。“这个……那个……”犹豫了半天，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摊开双掌。

    “啊这……”一点火星从莫里斯手心冒出，秦铭陷入了呆滞。

    如果他的感知没有出错的话，刚才的魔法波动应该是最常见的“火球”了，这种简单暴力的魔法几乎是每个魔法师必学的技能。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什么玩意儿？一朵小指粗细的火苗，光芒还不及房中的蜡烛，连最基本的球形都无法保持。

    这是一个初级中阶魔法师所施展的“火球”？连初入门的魔法学徒都比这强！

    莫里斯在秦铭的目光下羞愧的抬不起头，小声委屈道：“初级中阶是老师给我测的，他叫不用在意，以后就会好起来的。可是，可是……”

    火苗在啜泣声中来回摆动，仿佛随时会熄灭。

    秦铭怜悯地看着莫里斯。以后会好起来的？大人都这么说，不过是安慰孩子的罢了。

    嗯？不对！

    秦铭忽然心中一动，一把抓住莫里斯的小手。

    莫里斯泪眼蒙眬地看着秦铭，有些不知所措。

    秦铭没有解释，用精神力仔细检查了莫里斯的身体，随后松开手凭空变出一本表面凹凸起伏的黑皮书。

    精神力凝实，确实有初级中阶的水准，不过驱动魔力的效率很低，与实力完全不匹配，这是……秦铭的呼吸微微急促，快速翻动《星瞰》。

    终于，在翻到某一页后，秦铭大笑出声，目露惊喜地看着莫里斯，将莫里斯吓了一跳。

    “没想到，‘灵使’这种神奇的的体质居然真的存在。”

    灵使，疑似远古精灵一族遗脉，会随机出现在人类当中，规律未知，成因未知，与自然魔力高度契合，能够完美驱使自然魔力而不受反噬，若是给一位灵使足够多的时间，甚至能够永久改变一片地区的环境，是当之无愧的天地宠儿。曾有学者感叹，恐怕就连神明也会嫉妒灵使的存在吧——这位学者在说出这句话的次日被发现吊死在住所中，身上带有不少于五种神力波动，官方初步判定为自杀。

    “可是，我这个样子……”听了秦铭的解释，莫里斯反而更加不知所措，看着手心摇曳的火苗，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是那所谓的“灵使”。

    秦铭淡然一笑，翘起的嘴角却不见收敛：“那是需要觉醒的，傻孩子。”

    “觉醒？”

    “灵使在觉醒精神力后还需进行‘二次觉醒’，算是让自己的身份被天地自然所承认，逐渐从人类向类精灵升格。你那老师或许还真就说中了，你会有一个不同凡响的未来。”

    莫里斯的眉眼舒展开来，从秦铭笃定的表情和语气可以感觉到，秦铭并没有骗他，也就是说他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无用，他甚至可能是个天才！

    “秦铭哥哥，我该怎么才能那个二，二……嗯，二次觉醒啊？”小家伙一扫刚才的颓态，眨巴着大眼睛看向秦铭，语气中充满了急切，就差身后再多一条左右摇晃的尾巴了。

    看着如小兽般撒欢请求的莫里斯，秦铭不慌不忙，屈指凑到对方额前。“咄！”食指与额头的亲切接触让莫里斯恢复了冷静。

    “还不急，你先去洗个澡，回来我再告诉你。换洗的衣物我已经吩咐过了，你直接去就行。”

    莫里斯受痛捂住额头，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依言去了浴室。他在外面流浪许久，平常连寻找食物果腹的时间都不够，还不时会被比他大的流浪儿欺负，自然无暇顾及清洁问题，此刻的外表容貌几乎可以用“凄惨”来形容。

    待到莫里斯进了浴室，秦铭这才收回精神力，再度翻开《星瞰》。洗澡不过是借口罢了，真实目的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当时太匆忙了，没来得及看灵使的具体信息——面对莫里斯渴求的目光，秦铭在莫名的自尊心驱使下选择了缓兵之计。

    好在有《星瞰》。秦铭心中暗道。

    灵使兴盛于古代，到了现代反倒少有传闻，在“大灾变”后，就只剩下模糊的传说了。

    在“大灾变”前，神明行走于大地，强大的超凡生物彼此间纷争不止，深渊与蛮荒的力量暗中侵蚀，是不折不扣的混乱之世。

    人类中不时有幸运儿觉醒精神力，拥有可以匹敌超凡的力量。不过这些超凡者并没有选择加入纷争，反而带着弱小的同胞远离战乱，在世界边缘的一地开辟净土，韬光养晦。

    待到各族血拼过后，元气大伤之时，人类在诸神的带领下横扫各族，最终开启属于人类的太平盛世。

    以上便是这个世界人类崛起的传说，而灵使的威名便是在此逐渐传开。

    最初的灵使正是带领人类前往世界边缘的首领之一。他的名字已不可知，只有【灵使】的称号流传下来。

    这位【灵使】惊才绝艳，凭一己之力从无到有地开创出一条全新的修炼道路，更是以自身的名号为这条道路命名，足可见其才情与傲气。而他的战绩也不负他的名声，他的一生经历大大小小的战斗足有数百场，鲜有败绩。在他的成名之战，一场掩护数千平民撤退的战役中，面对血族、恶魔与暗翼天使三族联军，他率领百名部下据守关隘，坚持七天七夜，最后更是以毁天灭地的恐怖魔法埋葬了半数敌军，为人类的撤离计划扫去了关键阻碍。

    可惜或许是【灵使】的光辉太过耀眼，自初代以后，后继的灵使虽然依旧天才，却始终无法再现当年的辉煌。待到“大灾变”后，灵使体质不再出现，“灵使”一脉便逐渐消逝在历史的浪花中。

    秦铭津津有味地读着兴衰起伏的传说，不时抿一口热茶，将原本的计划不知抛到了何处。

    “啊！！！”

    一阵带着童音的尖叫声将秦铭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