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雾舟先生，这里是康辉精神病院，季黎女士出现了一些问题，请您来下医院。”

    护士冷冰冰的工作语气，许雾舟右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

    开车去医院的一路上把各种可能都想到了，许雾舟打开病房门的那一刻，空气有些窒息。

    季黎安安稳稳地坐靠在病床上，满头长发披散着，抱着膝盖，安安静静。

    许雾舟停了一会儿。

    “季黎，”他喊她。

    季黎肩膀僵了一下，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开口声音沙哑，“雾舟哥。”

    许雾舟心头一紧，紧走几步，在病床上坐下，伸手扶住女孩肩膀，“季黎，你怎么样？”

    “雾舟哥，我感觉我，好久没醒来了。她是不是已经，快要完全占据我的身体了？”季黎语气轻飘飘的，落在许雾舟耳朵里，他有点儿心疼。

    “不会的。”许雾舟安慰道。

    季黎是前年突然发病的。

    那天是她自己的生日宴，季父和他的现任女友为了立人设撑面子，做了很大的排场，邀请了许多商业人物来参加大女儿成人礼。

    所有人都没想到，晚会当天，一向乖巧端庄的季家长女季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情绪大变，一阵尖叫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从头到尾，对着在场所有人尖叫咒骂。

    季父嫌丢人，再加上小女友在旁边一直煽风点火，季父怒上心头，竟直接绑了季黎来精神病院检查。

    结果查出了双重人格。

    季父当场把女儿扔在精神病院，并扬言治好了才可以出院，否则谁说都不行。

    许雾舟父亲和季黎父亲是合作关系，许雾舟要比她大几岁，小时候季黎但毕竟也是从小玩到大，许雾舟也早把这个妹妹当成了亲妹妹对待。

    许雾舟去找季父求情，季父却说，除非他把季黎娶回家，让她做许家人。

    许雾舟犹豫了，他对季黎从来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

    季黎爱慕他，却也不想让他为难，主动提出留在医院接受治疗。

    可断断续续两年治下来，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副人格时不时就会出现，最长的一次，整整待了五十八天。

    季父又得了一个儿子，早就不再管这个女儿的死活，这两年的治疗费都是许雾舟在出。

    “季黎，不能带你回家，我非常抱歉。”

    “雾舟哥，你说什么呢。”季黎强撑出一个笑容，“你已经对我非常非常好了，”季黎握住他的手，“不能成为你的妻子，是我没有福气。”

    女孩明眸皓齿，嘴唇苍白，黑发披肩，笑容淡淡。

    “这几年，是我拖累你了。”

    窗外，槐花的芳香顺着未关紧的窗缝飘进来，一时之间，鼻翼间尽是芬芳。

    季黎长发微动，她抬眼，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雾舟哥，这几年，你有遇到喜欢的人吗？”

    许雾舟对上少女期待的眼睛，想起医生的话，季黎现在非常脆弱，不可以受刺激。

    “没有。”

    女孩眼睛一亮:“那，雾舟哥哥，我们约定好，如果到了三十五岁，你还没遇到喜欢的人，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啪”。

    窗外不知名的果子掉落。

    许雾舟嗓子干涩，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徐叶蓁的笑脸，许雾舟艰难开口。

    “……好。”

    季黎转头的瞬间，脸上出现一抹奇怪的笑。

    *

    徐叶蓁职业素养极高，既然接了戏，那就从这一刻开始，健身。

    早上七点，徐叶蓁换上前几年心血来潮下单的健身服，还好，大小正合适。

    小区绿化做得好，清晨，草叶上还带着露水，徐叶蓁慢慢跑着，享受着清爽的空气。

    雄心壮志女明星没一会儿就累成了狗，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从包里拿出小风扇来吹。

    虽然只跑了三分钟，但兢兢业业时刻不忘工作的徐女士还是拿出手机来自拍一张，发布到平台上，配文:自律的一天。

    ……

    发完作品，徐叶蓁拍拍手，“行了，打道回府！”

    “大网红怎么还欺骗粉丝呢。”

    徐叶蓁一惊，条件反射地回头。

    “你吓死我了！”徐叶蓁赶紧用手咕噜咕噜胸口，瞪他一眼，“大早上的装神弄鬼！”

    “我可没有，是你自己心虚。”许雾舟瞟她一眼，继续往前跑。

    许雾舟穿着运动装，应该是跑了一会儿了，脖子上有汗，上衣紧贴在身上，身材……真好。

    徐叶蓁:嘶溜。

    “许医生每天都晨跑吗？”

    “嗯。”许雾舟一只耳朵戴着耳机，目视前方。

    “唉，我也是，怎么从来没碰见过。”

    “……你是说每天早上跑两步？”许雾舟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徐小姐不会每次刚到楼下就折返上去吧。”

    “……”

    两人顺着小区跑了会儿，徐叶蓁突然想起来:“许先生，我给你发的生日会邀请您还没回复我呢？”

    许雾舟点点头，“知道了。”

    “……那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可以请你参加吗？”

    “看情况，不忙的话可以。”

    “……恭候您大驾。”

    路过楼下早餐店，许雾舟突然开口:“请你吃饭。”

    “啊？”徐叶蓁还没反应过来，许雾舟早进了早餐店。

    徐叶蓁连忙跟上。

    店老板是个和蔼的中年妇女，他俩刚坐下，老板热情招呼:“小舟来啦，呦，今天带朋友来的？”

    许雾舟笑笑，“老板，两屉小笼包，两碗小米粥，一碟小菜，再来两个茶叶蛋。”

    “好嘞。”没一会儿老板娘就端着东西出来，“好漂亮的女娃，小舟，这是女朋友哇？”

    老板娘有口音，听起来和蔼可亲，没有距离感。

    许雾舟笑笑:“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晓得嘞，你们年轻人就喜欢玩神秘，我都晓得。”老板娘笑笑回后厨去了，走之前不忘说一句:“郎才女貌，般配地很嘞。”

    徐叶蓁咬一口小笼包，“你好像跟这里老板很熟哎。”

    许雾舟在喝粥:“我都在这小区住了三年了，当然熟了。”

    “哦。”徐叶蓁吃掉一个包子，拿起鸡蛋开始剥。

    这鸡蛋好像故意跟她作对，剥不下来。

    一个好好的煮鸡蛋在徐叶蓁手里变得坑坑洼洼，好多蛋白粘在鸡蛋皮上带下来，浪费掉了。

    许雾舟看不下去，从徐叶蓁手里把鸡蛋解救下来。

    鸡蛋也有双标，在徐叶蓁手里仿佛经历着叛逆期的茶叶蛋，到了许雾舟手里，意外地听话，鸡蛋皮整个掉下来，剩下一颗白嫩嫩的水煮蛋，被许雾舟修长的手指捏住，朝她递过来。

    徐叶蓁伸手去接，不小心触碰到许雾舟的指尖。

    带着一丝鸡蛋的余温，软软的。

    徐叶蓁心跳漏掉一拍，回过神来连忙把鸡蛋接过来，一口吃了。

    差点儿噎没了。

    连忙端起粥喝一口，勉强咽下去。

    “慢点吃。”许雾舟看的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