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风云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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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该打还是要打。

    “咚咚,食时已过,拔营!”

    日上中天,千把人简单地吃过午饭后,敲锣打鼓声掐着点响起,传播着继续前进的命令,分守在前中后、左、右等处扎营的队率、卫官等动员下属副手逐级报事,直至一各伙伍长,他们分别喊起口号,收缴用具,亲力亲为,帮助同伍中不熟练的整理行李。

    “种队长干得还不错嘛。”

    “费队率何事?”

    这时,费穆语来到了李乾的那一伙,向着种少卿打起了招呼,不过对方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至于一边去的李伙率,知道自己又要吃瓜了,就干脆把活都丢给了不熟的伍长,那家伙虽然归他管,不过自己什么本事清楚的很,于是虽然不能退位,但也让了贤……也可以说是甩锅。

    “我可是护国犬马,衷诚于君王的元士,如果没有事,我会来找你吗?”费穆语双手抱在胸甲上,目光微眯而后笑谈道:“难道在下也是那种走在溪水边,看见一群鱼儿在嬉戏时,就断定这里面都是鱼儿的下士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位朋友间准备嘘寒问暖,但李乾深知从立场的角度来说,一方是豪强一方是平民,天然就处于对立面,两人关系如果能正常化才是有鬼。

    “侥幸得了推荐,方便右迁而已,只是目前无功,居位而日渐惭愧罢了。”种少卿先是自谦,然后又去忙自己事了,一直等到对方不耐,方才赔上笑脸,继续说道:“我不像士子你,年纪轻轻受到他人俯仰,虎步营中煞有将军威风,况且下民这里除了一方苦极的良药……你应该不会想吃吧?”

    这不,没多久他就先怼起来,或者说不待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是这没由来的敌意是怎么回事?李乾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瓜可吃,不然不合八卦之心。

    “再叨唠下去,我也怕拖累了种队长,真的,不过我倒想尝尝你那剂良药,究竟有多苦,难道比勤勉更苦?”费穆语至此还是不依不饶,可以说他为人是不靠脸的,全凭喜好行事的家伙。

    现在,李乾蹲在一旁看着他们的最大的感觉,就是两个谜语人,净说些听不懂的话……他最多时听出了火药味,至于更多的意有所指是完全不懂的,毕竟他不是在这个世界里土生土长的人。

    “那边的士伍,不要脱下身甲,虽然这不会违反刑目,但是接下来行军到达小道后,那里可并不安全。”种少卿忽然转过身去,小跑到了一片草地上的某个牛车上,拍打着那里一名士兵的肩膀,轻声说道。

    与此同时,他开始帮助那你看着就很年轻的士兵,帮助他收拾餐具,锅碗瓢盆,乃至厨余垃圾,他都给出了指示,而后又连续告诫了好几名士兵,因为他们要么吃饭时,脱掉铠甲乘凉,要么就只是将食具随手一丢,放进车板上的桶里,有些甚至看也没看,导致锅都掉在了地上。

    “种少卿这个人,身上套着补丁,却不媚上,作了队长也不傲下,明明已经换上了红头巾,还不愿意换件布袍吗?也对,一个既没有卿家的朱车,也无大夫的白马,按礼说,一辈子不过一个无德无仁之辈,可他居然也懂治军?”费穆语看着他,然后又看了一下李乾,抱着的手于是松了下来,又说了堆话,便默默走开了。

    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至少离开时不感觉落魄,甚至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兴奋感……这是直觉,毕竟背对时,怎么可能感觉出对方的面部表情。

    很快,由于不是强行军,各个行队都在充分休息后,收拾好了行装,期间,赵将军居然来考察士官们了,不久,士官中就有几个因为管理不周,被他下令处以鞭刑,就这还是因为那些有爵位在身,不然说是要砍头的……那样就是非战斗减员了。

    “身先士卒,临敌忘身,这只是尔等一部分的职责,难道是我素来没有强调吗?”赵平披甲挎马,在山林里,俯视着那些跪坐在地上,将要受罚的军官,他们一脸迷惑,似乎还不知道自己为何受罚。

    “打,打满一百下!”他斑白的两鬓间,目光中冷意更胜天寒,同时看下手持皮鞭的五名亲卫,挥手示意,语气毫无波澜。

    “啪啪啪啪!”

    棕褐色如同长蛇鳞甲包围的鞭条,在五名壮士的挥舞下熠熠生辉,而被他们鞭打着的健儿们,一个个顿时皮开肉绽,纵使他们肌肉强健,一时也叫苦不已。

    “啊啊啊!”

    那三个跪在地上的军官,此刻,虽然身上没有绳子的束缚,但也丝毫不敢逃跑,即便痛的他们面无血色,鬓角流汗,可是他们宁愿满地打滚也绝对不敢跑,因为即使是贵族,在军队中擅自逃跑也是要处以极刑……不管打没打仗,逃兵都是斩立决,除非在战前回到军队,当然那样就只能做奴隶了。

    “你们都是世受君恩的犬马,而今不说效死,也当效力,不然汝等蒙受先祖荣光,享爵位而刑不加,岂非轻松了?那为什么还要汝等节制下兵,以养敢战之卒?”赵平看着他们,知道都是一些后生,平日里十个里面九个欺男霸女,剩下一个还在牢里的纨绔子弟,哪里会升起半点仁慈之心。

    不是说整座长松城都找不到优秀的年轻人了,而是上几场战争中城市里的年轻人,优秀的都死的差不多了,所以只能矮个子里挑高个,结果当然都是一些武士大爷,他迫于各方压力,也不好意思动军法……当然行军打仗的时候,杀了也就杀了,反正他这次是没打算活着回国了。

    “你问几个,饭否?”赵平佯装生气的命令几名亲卫加大力道,随即,地上的军官们叫声便愈发凄惨,感觉随时要昏过去一样,这也让不断向这里聚集的队伍们,普通四处还好,军官们那是一个个两股颤颤,同时还暗自庆幸。

    这时,他的目光就看向附近的队伍,感觉集结的差不多了,而后刻意神情沧桑道:“众士伍,这算是我正式训练你们,所以不要以为我七十了,就认为我老了,不会经练善战士了,可战事非常事,若我平日里怠慢一刻,战时一通鼓,尔笫齐进就要晚三分钟,若是平日里我气堕一点,血战时一溃败就会害了三军,那么到时,随便一个平庸的将领就能将你们斩杀。”

    太阳出没,此时刚好透过稀疏的山林,照在了将军的脸上,黑色的铠甲与插着稚羽的头盔,这一刻在他严肃的面容上相辅相成,胯下的宝驹那黑色的鬃毛飘扬,预示它在谨慎地注意周围,防止主人在教给下属如何打仗的时候,出现意外。

    “我知道你们中有人不服,当然,因为你们都很年轻,但军队里还是需要老家伙的,毕竟,战场上除了你们的手足和同袍,没有什么是值得依靠的。”赵平习惯性的摁住剑柄,似乎他不是第一次谈论这个话题了,另外他看向面前的一名亲卫,好像是突然心血来潮了起来。

    “郑将军,我曾经追随她一起征伐过蛟人,那可是海上作战,当时我初出茅庐,一生本事忘了七八,差点就给那些几条滑滑的鱼人杀了,多亏了她分出一部分精力,安排好战术步骤后,把我救了下来,而现在,在我身边的,是她儿子。”

    这代表着什么应该不用说了,李乾看着将军脸上难得的落寞,大概也能想到,那盘踞在黎国正南方的鲛人国,在多年以前是多么强盛,与他们作战很危险……顺带一提,云人们只把实力对等的国家称之为国,次一级的才称方,最次的称邦,据此来确定国力的差距,顺带灭国的时候功勋好计算。

    “啪啪啪!”

    这时候,那名一身玄铠的青年,并没有因此停下手中的动作,因为只要将军不喊停,他就不会停,这就好像在黎国里一般民众分散劳作,特别是在农忙的时候,似乎只有吃饭时,才会对其他的事情有所反应。

    “所以呀,这次我们是向东方进军,哪怕只是一个骆方,也要跟夏季播种的时候,一样的要谨慎干好,毕竟云英卫还在正西方,如果真出了意外,很难保证我们当中谁会活着回来。”赵平这时候,终于向大家说明了一个情况,这是之前没有告知的,以至于不少武士站在高处,似在思考的脸色上都多了一份畏惧的表情。

    云英卫作为王师中禁军,虽然比不上云师直接保护黎王的地位要高,但绝对是进军中数一数二的强力兵团,个个都是集全国精华,从战场上百战身还,一骑当千的陷阵猛士,基本上哪场战役有他们,那一场除非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不然就是十拿九稳……反之,比如李乾所处的这支武卒营,新兵纯度极高,基本上跟随便一个云英卫过来,就能把他们打的满地打滚。

    “哈哈,诸位也不必露出如此表情,我们黎国作为西土上的霸主,五谷产出为整个南疆之最,取长补短也有两千年了,岂是那些番邦小邑可比,只要大家都能够有步骤的去安排营时与战时,夏至,也就是一月后,我们一定能攻下骆国,站在他们的都邑里,坐在正南方,以确定我们的功勋。”这时候,赵平觉得要活跃一下气氛,也就没有进一步说一些更丧气的话了。

    比如咸池城如今已是一片废墟,连生产力都还没有恢复,储备粮早大概是不够,而在北方的唯一补给点,那地方叫做种氏城,虽然是在哪里大胜了,但是离被打烂也没差多少了,当然,这些事情只有他及以上的职官才有资格知道,至于这些被蒙在鼓里,没训练多久就要强行上战场的士兵……还是不要在这时候影响士气的好。

    “将军,有人昏过去了,怎么办?”这时一名亲卫看着倒在地上的军官,由于他年岁大一点,所以更懂得人情世故,冒着名义上会被惩罚,实际屁点事也没有的风险,走到赵平面前向他汇报道。

    其实本不应该这么快晕过去,架不住这群部分亲卫下手比较黑,比如那名玄铠青年,他可以确定是用上内力抽人的,李乾可以为此作证,那时候,对方手中柔软的皮鞭,打在对方身上,令那名军官背上血流了一地,其他人最多三三两两的掉点血在地下,同时对方挥鞭的速度明显比其他人要快不少,怕不是有暴力倾向。

    “晕啊,那用凉水浇醒,继续抽,全部抽满一百下为止。”赵平认真的看了下,发现对方真晕了,可那又如何,该打还是要打……别说什么贵族杀不得,看那穰苴斩庄贾,魏绛戮杨干,就得知道当将军没有不果断残忍的,除非是传说中的键盘军事家。

    他之后见也没什么事情,就随意吩咐了两下,策马离开了,毕竟还有各种事情等着他,至于会不会把人抽死,大可不用担心,各种疗伤秘药可不是吃素的……并且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这可不是说来笑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