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众临医诊堂
天空中的乌云翻滚不息,好似墨水倒进了煮沸的茶水中。
雨水迟迟未降,但湿热的空气早就弥漫已久,正持续不断地榨取着人们的耐心,只留下躁动不安的躯体。
祖庚年跟在一大群人后面,心想着一切都结束了,舅舅正带领着长老去满秋院抓捕小白龙,那只救过他的命,他又用血子心莲好不容易救下的小白龙。
他们现在要去抓捕龙王,可是爹说过,生肖兽是人类最好的伙伴啊!祖庚年在内心大声质问着。
少年依然很困惑,到地方,人群蓦然停下的时候,他却犯了懵,发现舅舅竟然把人带到了医诊堂。
往常,祖庚年确实会把救治过来的生肖兽带回医诊堂医治,舅舅很清楚,那只白毛焰犬就是在这里被救治的。
可是这次的情况不太一样,祖庚年直接把小白龙带回了厢房,这倒是舅舅未曾想到的。
祖庚年先是稍稍放松,紧接着便又紧张起来。
他想到如果长老们在这里找不到小白龙,那么就要扩大搜查,最后难免会在自己的厢房里搜到小白龙。
与生门宫作对,祖庚年觉得这并不明智。
可是他内心深处涌上的,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暗示他不应该被人左右。
人群涌进医诊堂,祖坤最后一个进去,他走之前扭头看了祖庚年一眼。
祖庚年缓过神来,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少年听到,堂内院外尽是人们的吵嚷和生肖兽的哼吟声,这场面让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场古戏。
讲的是轩辕牧带领十一位勇士,联合生肖兽兽王,打败异然兽兽王的故事。
祖庚年看到一只受伤的生肖虎被人用力推开,还未愈合的伤疤被弄破,血液横流,只因它挡住了后面的生肖蛇,妨碍了搜寻。
舅舅看到后,立马上前指责那个奉命搜寻的申猴卫,简单帮紫色老虎包扎了一下,然后摸了摸它巨大的脑袋以表歉意。
祖庚年看着舅舅,两人刚好四目对视。
此时整个医诊堂内外响起人们此起彼伏的声音:“没有找到龙王。”
祖寿川的眼神中透露出哀伤,他砸吧了一下嘴唇问:“庚年,龙王在哪里?为什么要隐瞒······”
祖庚年顿时无语凝噎,他在想,自己真的要冒着和生门宫作对的风险,隐藏小白龙吗?
肩膀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祖庚年被硬生生拉扯着转过身子。
眼前是光头的申猴长老,他正面目狰狞地盯着少年。
“快说,小子,龙王到底在哪里,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把那畜生藏起来!”
一瞬间,祖庚年感觉半张脸忽然麻了起来,紧接着麻痹感便蔓延到了头顶。
这种感觉少年并不陌生,他记得第一次是跟他爹分别的时候发生的。
当时他爹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真挚讲:“庚年以后也能成为一个大英雄。”
“我没有藏匿龙王,我根本不知道那是龙王,它就在医诊堂,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不见了,也许是醒来暴走了,我只知道这些。”祖庚年瞪着申猴长老,态度坚决。
“你敢顶撞我?”申猴长老一脸不可思议,同时挥起了拳头。
祖坤看见后,嘴角闪过一丝讪笑,仿佛当初因祖狄而受到的欺辱,马上就要得到正义的伸张。
祖寿川见状则要立即冲过去保护外甥,却看见申猴长老的手臂突然被人抓住,动弹不得,阻拦的人是子鼠长老。
“你要打这个孩子吗?生门宫的长老,打一个未满十八的孩子?你想得到全沧溟人的嘲笑?”
申猴长老不服气地舔了舔牙齿,双腮硬鼓鼓的,像只蛤蟆异然兽。
子鼠长老刚说完,只听得有人大喊找到了。
众人闻声皆赶了过去,祖庚年此时,比刚才见申猴长老挥起拳头时还要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祖庚年在内心惊疑道。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耐不住好奇,也赶了过去,好不容易才挤到前面,结果真的看到生肖兽箱笼中躺着一只小白龙。
小白龙怎么真的在这里?祖庚年大惊失色。
直到看清眼前这只小白龙完好的尾部,和弯曲得并不严重的躯体时,他才松了一口气,不禁得感叹,这只小白龙简直和自己救下的那只一模一样,又想到可能两只属于同一种生肖龙。
“是这只吗?“子鼠长老质问祖庚年,后者坚定地点点头说是。
而后子鼠长老叫人把祖毅拉到面前,又问了同样的问题,祖毅犹豫了好久,祖庚年不禁得暗自捏了把汗。
“哎,是我的小白蛇!”祖毅留着口水,一脸喜色地想要冲上前抓起小白龙,被两个申猴卫阻挡了下来。
子鼠长老仔细看了看,扬起脑袋看向别处,口中淡淡说了一句:“不是龙王,仅仅是一只八品不到的晨龙幼崽。”
众人听后皆是一惊,良久后,大家才怅然喟叹,觉得这只是一场由于两个呆傻少年引起的闹剧。
得知龙王并不在医诊堂后,人群散动,祖庚年趁着混乱离开,赶往满秋院,他要尽快回去把小白龙藏好。
祖庚年回去的路上心脏狂跳,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烫,身体里有一股燥热在肆意冲撞,使自己止不住地紧握着拳头。
现在回想起来,他自己都想不到,刚才竟然敢那样跟申猴长老说话,还面不改色地对子鼠长老说了谎。
迅速跑回满秋院,祖庚年还未走到东厢房门前,只见秋儿推门而出,一下子蹦跳到兄长身边,拉着他的手激动异常。
“怎么了,秋儿?”祖庚年思索着,随即满脸惊讶,“难道小白龙醒了?”
祖秋连连点头,又改正似的摇了摇头,觉得不对,又点了点脑袋,小丫头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轰然打开的院门打断。
来的人很多,像是从院门口泄出的一滩污秽,为首的是两位长老和一脸奸诈的祖坤。
“为什么那么着急地赶回来,祖庚年,你莫不是在屋子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祖坤阴阳怪气地说着。
两位长老立马幻化出生肖幻体,进入战斗状态,以肉眼也难以觉察的速度闪进了东厢房,他们的生门卫紧随其后。
祖庚年呆愣着,惊恐地咽下一口唾沫。
“不许你们进去!”
祖秋想要阻拦,却被兄长拦下,并揽在了怀中。
其他人也赶了过来,祖寿川担忧地来到兄妹二人的身旁,询问他们有没有受伤,得知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完了,一切都完了······祖庚年绝望地想着。
厢房里传出物体被砸破的声响,祖庚年不免得为之一惊,他直盯盯地看着半掩的厢房门,脑海中一片空白。
良久,房门发出吱呀一声,两位长老和祖坤走了出来,子鼠卫和申猴卫也鱼贯而出。
见子鼠长老走向自己,祖庚年下意识低下头,然后脑子一热,咬着牙昂起脑袋,一脸决绝的神情。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子鼠长老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了句抱歉。
刚刚昂扬起来的神气一下子泄尽,祖庚年难以置信地望着子鼠长老。
也许是因为良心的谴责,子鼠长老躲闪开少年的目光,带领手下离开了院子。
祖秋挣脱兄长的怀抱,拉着他的手,走进了厢房,福寿堂众人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令所有人惊异的是,祖庚年的床榻上此时正躺着一位白发女子,她的美丽让屋子内的男女老少都噎了一口气,很多人内心的第一感受就是——此貌不似人间有。
这睡意中的女子带给祖庚年的感觉难以描述,他觉得就像晨曦里那第一缕阳光倾撒在身上,温和而清雅。
不知不觉间,少年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涌上了一股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