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玄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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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上天山正卿遭拒,动刀兵文台受掴

    就在这瞬息之间,谢子衿一个晃身躲过了这致命一击,冰儿手中的匕首已经将衣橱刺穿捅了个大窟窿,谢子衿后撤闪身到墙角,嬉皮笑脸道:“冰儿,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何必见面就舞刀弄枪,多尴尬呀。”

    “淫贼!”冰儿也不消废话,又是抽出匕首飞身一削,把墙壁开了一个口子,谢子衿却身子从她肋下穿过,跳到了床上,笑着说:“我们出去打,别在里面打,要是伤着凝儿该怎么办?”

    冰儿听他叫着宫主名字气火攻心,大骂道:“无耻小人,凝儿也该是你叫的吗?”说罢将手中匕首奋力一扔,这空中呼啸而过,忽然一个绝美的身影跃过空中接下此刃,原来是倾城宫主。

    她冷冷道:“冰儿,你退下吧,此事不消你管。”

    冰儿心痛道:“宫主……你不知这淫贼专干窃玉偷香的坏事,你可千万不要被他蒙骗住了,难道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吗?”

    倾城宫主面不改色,蹙眉声厉:“难道你想教训本宫吗?”

    “属下不敢,只是属下实在不忍见宫主这般的美人遭到这种淫贼的玷污。”她说罢哀至内心,痛哭流涕。

    谢子衿无奈道:“我哪玷污宫主了?冰儿,你可不能瞎说。”

    “住口!无耻卑鄙下流!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害怕!”谢子衿装作可怜,却依然厚着脸皮憨笑。

    倾城宫主回头娇嗔他一眼,心里娇骂他这幅死样,脸上却依旧神情自若:“冰儿,本宫之事无需你来插手,我自有主张。”

    “可是……可是明明是你叫冰儿去追杀此人,此刻为何却百般维护起他来了?宫主,难道他使了什么妖术迷惑住你了吗?”

    倾城宫主只觉此话十分刺耳,不悦道:“这事此一时彼一时,你速速下去歇着,装作无事发生,听着了么?”

    “宫主……”冰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宫主眼神凌厉,刚到嘴边的话却又吞了下去。

    就在这空气突然变得安静的时候,忽然有个丫鬟提着灯笼在门外问道:“主子,我听到你房里好像有什么声音,奴婢担心所以来看看你。”

    倾城宫主镇定答道:“没什么,冰儿上山回来了,正给本宫回禀事宜,凉儿,你回去歇着吧。”

    “好吧,主子万福,奴婢告退了。”

    随着脚步声走远,房间里的焦灼似乎也缓和了下来,倾城宫主走了过去将匕首交还给了冰儿,对她说:“我与他福祸相依,你必不能害他,你若害他如同杀我,知道了么?”

    冰儿咬着粉唇,虽然十分不解,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去吧,这事不可告诉雪儿姐姐,她还不知道子衿在这。”

    冰儿见谢子衿装作无辜,虽然恨之入骨却也无可奈何,她问道:“宫主……难道,你还要留他在房里吗?”

    这话把倾城宫主说得羞不可及,眼神闪躲冰儿的目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冰儿见状更是有苦说不出,又恨又羞,冷哼一声走出了房门。

    谢子衿见这魔女走远,便过去握住了凝儿的小手说:“宫主,真是难为你了。刚才我听到你这么说心里好感动啊!我的好凝儿,果真是最最疼爱相公的……”

    凝儿抽出了小手静静地看他说完了这些话,忽然提起小脚就踩在了谢子衿的脚背上,疼得他哇哇大叫,凝儿哼哼两声白了他一眼:“今晚去后房睡,不许再进我房里睡。”

    “啊?后房那就一床被子还没炉碳,你要冻死我啊?”

    “哼!这就叫报应。”

    两人打情骂俏,好不欢乐,谢子衿吃了瘪也只能默然去了后房,而倾城宫主外清冷而内热情,又抱了一床被子扔在他身上嗔道:“像头猪一样笨,活该被人追杀。”

    “嘻嘻,我就知道凝儿心肠好,见不得老公……”

    “滚!”倾城宫主还不等他说完就娇骂一声,见他关门才睡到床上去,口中呢喃谢子衿的不是,心里却暖暖得很舒服。

    而在屋外角落处的一个丫鬟,将屋内刚才里的人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记在纸上,随着只有呼呼冷风的黑夜,身躯浸入了黑暗当中,消失不见了。

    这边金城郡下皋兰县,刘正卿正睡得迷糊,朦胧间听得外边轰鸣人群走动,不多时孙文台在外敲门道:“少主,天已经早了。”

    刘正卿坐起身来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只见一众官兵穿红带袍,有持锣鼓有握唢呐,个个脸上欢喜扑腾,只有一边将士正着军服,一脸怒气。

    “是谁让你们这么穿的?”

    一旁汤知县闪出身来道:“回禀少主,是下官让他们做的。”

    “哦?我让你这么做了吗?”

    汤知县脸上明显挂不住了:“这……少主迎亲,下官也当添些彩头,以表存心。”

    刘正卿冷哼一声,本来这事就搞得喜不喜仇不仇,自己的部将又有忿怒,他哼道:“罢了,将那些撤了,装在马车里,派几个向导给我们,其他人就撤了吧。”

    汤知县还不明白,只是心里打鼓,往日送亲皆是他诸备的,如今少主亲自来求亲,反倒不消自己思虑了,也罢,于是派了两个本地小吏领头带众人去了。

    那两个小吏,一个唤作张津斗,一个叫做黄来英,两人家中颇有财姿,因前些年黄河水灾修补桥梁,县里缺钱,于是招人捐钱,所以两人都捐了钱才招作小吏,平时无甚他事,只是丰收时作税收。

    两人殷勤打马向前,一路奔出皋兰,往北趋了二十里路,只见那天连着山,云层环绕,雪茫茫无穷无尽,有一条瀑布从云端落下,挂在山口流落到阴涧,迎面吹来寒风刺骨,冷得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张津斗与黄来英止住马蹄,指着那高山谓二人道:“大人请看,那山便是天山,那瀑便是云瀑,广寒宫就建在云瀑之上,天山中腰。”

    孙文台引目望去,只觉那山与天同高,于是心中生畏:“若在山腰上,我们几时能到?”

    张津斗笑道:“大人勿忧,若许多年前往去是有几分难,但自三年前汤大人遣人开辟道路之后就容易走许多,每月都差人上山,况且那广寒宫其实只在低处,所以也不消一两日功夫,若行军速快,半日足以。”

    刘正卿听了欣慰道:“倒也不失我所望,他还算有些孝心。”

    众人听后有了信心,于是顶着凛冽寒风前行,一路脚步轻快,不一会儿已到山脚,只见那山有如通天巨石矗立在天地之间,让人望而生畏。

    孙文台问两小吏:“本将军虽然未到过此处,但听闻这天山后乃是沙漠,不知是真是假?”

    “将军所言不错,那沙漠名叫马里沙漠,比高平镇还大,若在沙漠中迷失只能往西走才见得人烟。”

    “那往西是何地?”

    “禀大人,往西便是武安郡。”

    孙文台不再询问,与刘正卿交换了一个眼色,于是下令上山。这山虽看起险峻,但由于三年来不断的被人开辟,因此也不算太难行,众人下马走了两个时辰,爬到一处宽阔之地。

    两小吏道:“这处乃是平日送聘,众人埋锅造饭之处,将军可在此处歇息。”

    孙文台问:“此处到广寒宫还有多少路程?”

    小吏答:“估摸一个时辰。”

    刘正卿沉吟道:“既如此,且就吃了饭再赶路吧。”

    众人就地生烟造饭,过了未时又继续上路,越走越觉寒冷,空中飞雪越来越大,好不容易赶到山口,只见那碧宇生辉的琼楼高矗,赫然显现出楼匾上广寒宫三个字。

    孙文台遣两小吏拍门,却不见应答,原来早有丫鬟报与倾城宫主,倾城宫主此时正与雪儿姐姐在前宫商议,备说冰儿与刘正卿的过节。

    听得雍州牧正率得一百余号军士已在宫门之外,江灵雪凝眉道:“他们此番来势汹汹,不是求亲就是寻仇,我看我们还是不要接待他们为好,只传出话去让他们自行回转。”

    倾城宫主担忧道:“他们现在哪里肯罢休?”

    江灵雪听闻也觉得此事棘手,抬头瞪了一眼在一旁的冰儿,只听得冰儿哼声道:“他们不过是一群匹夫罢了,居然只敢带一百多人来,看我不出去将他们杀得一干二净。”

    “住口!你啊你,就知道惹是生非。”江灵雪厉声教训了她两句,饶是冰魔女也只得乖乖受气。

    倾城宫主见状叹道:“还是本宫亲自去与那刘正卿说个明白,好叫他死了心吧。”

    “宫主,先不要着急,让我先去探探他们的虚实。倘若只是娶亲,我就代你回拒,若他们执迷不悟,再作打算不迟。”

    冰儿急道:“还作什么打算?刘正卿那狗贼要是真吃了豹子胆敢闯进宫来,我们就杀了他又有何不可?”

    “你这丫头,还要胡言?难道你要让宫主作众矢之的方才罢休么?”

    “这……冰儿不敢……”

    倾城宫主吩咐道:“先不消说了,冰儿性急本宫明白,此事之后再说,雪儿姐姐,你就先代我去看看吧。”

    江灵雪领了命,从前宫里走出,疾步如风穿过前堂,还在前院子时就听得孙文台在门口破身大骂,仔细一听竟是在咒诅冰儿,然后又听得刘正卿的制止,他才安静下来。

    打开宽大的宫门,只见一个端庄高雅的女子身披纤霞厚布走了出来,那女子生得仪态万方,似有龙凤之姿,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侍奉在身后。

    两个小吏不明就里,以为这就是倾城宫主,被她的气场吓得不敢大声呼吸,慌忙退到后方。

    “刚才是哪个没修养的人在宫前辱骂我广寒宫中人?”江灵雪神色一凛,因她美貌,言语又激荡,说得众人顿时害怕得不敢出声,她又问了一声:“怎么?有胆子骂没胆子认?还是男儿么。”

    孙文台鼓起勇气,昂首挺胸道:“是我,雍州府下破虏将军孙文台,如何?”

    “好!多少还算个男儿,看在你敢当的份上我就不割你的舌头,你自掌嘴十次就罢了。”

    “你……”孙文台怒不可遏,正要发怒一旁刘正卿连忙制止,上前正色道:“此事暂且不说,我问你,你是何人?”

    江灵雪呵呵冷笑:“你就是那雍州牧刘正卿吧,我是何人你休管,只说你们来此有何干事?”

    “特来此求亲,为娶得广寒宫宫主为我刘正卿之妻。”

    江灵雪听闻娇笑数声,又娇又媚:“恐怕你娶不得,我那宫主乃紫薇仙子之女,琼姿花貌,秀外慧中,非等闲可娶之。况且你这三年来每月都派人来提,我家宫主早有话语。如今年关已晚,我劝少主早回雍州,免得生事。”

    “生事?哼!”刘正卿冷笑严肃道,“难道不是你们广寒宫故意生事?就算巧灵不愿嫁给我,那她为何要杀我部下?难道这也是她的意思吗?这是行刺,是大逆不道。你知不知道,本少主原本就你广寒宫的行为,本可举兵来伐,只是我心尚且还留一丝希望,这不是巧灵自己的意思。你若是识相就赶紧让她出来见我,不然……”

    “不然如何?”

    孙文台上前骂道:“不然就让你和那叫冰儿的妖女尝尝刀兵的滋味!”

    “大胆!”江灵雪怒骂一声,飞身下了台阶伸手朝着孙文台胸膛一掏就要取他性命,还好孙文台闪身躲过,刚还未站稳又是一掌打来,不偏不倚正好吃了一耳光,翻滚在地,嘴角溢出鲜血来。

    这一下把后面的将士惊得怒火中烧,纷纷上前拔出刀剑,刘正卿也受不了这气,刷得一下拔出佩剑,怒吼一声上来劈砍,瞬间场面大乱。

    只见江灵雪在几十个军士的包围下身姿旋转,一掌拍出冰雪,一脚踢飞几人,她处处留情,不愿杀人都只是将将士打昏,三两下便打得数十个人翻倒在地唉声叫痛,但是紧接着又引来更多军士围剿。

    眼看情势危急,江灵雪眼中怒气冲天要起杀意,忽然宫门里传来一声悦耳的声音。

    “雪儿姐姐,快住手!”

    刘正卿望去,只见朝思暮想的女子赫然伫立在台阶上,她袅袅娉娉,身穿青色的轻纱,脚踏水晶,发如长瀑,唇若涂脂,面似寒雪,肌如凝脂,神色自若,仪态纤然,仿佛瑶池里的仙子一般,全身都好像闪耀着流光。

    他不禁心如狂潮,好像刚出生时的那种悸动:“巧……巧灵……”

    这时众人也止住动作,看着这如天仙般的女子都愣了神,江灵雪趁机跃起身子,飞落在倾城宫主身前。

    倾城宫主美目观望,落在刘正卿的身上,她蹙眉正色道:“刘公子,我与你已无瓜葛,你今日动起刀兵,难道要与我广寒宫为敌么?”

    刘正卿此时结巴起来:“没……不是……不是的……是因为,因为我要来娶你……但是你又不见我……”

    倾城宫主不悦道:“刘公子才貌双全,何必为我这孤寂的女子痴情?”

    “我……我心里只有你啊巧灵,难道……你真的不知吗?你心里明白……何必……要装作不知呢?”

    “唉,刘公子你多虑了。”

    这话把刘正卿说得是呆若木鸡,原来自己的一片痴情在她眼中只是一厢情愿,她根本不曾对自己有过想法。

    孙文台见状便上前道:“我家少主一片诚心,千里迢迢来娶你为妻,你不答应也就算了,为何要派人来害我们?”

    倾城宫主皱眉不语,不知道说什么答复,刘正卿见状心痛道:“巧灵,我只想知道……这是不是你的意思?”

    倾城宫主面色不改,轻启玉齿:“是……又如何?不是又待如何?难道你要杀我么?”

    刘正卿咬牙道:“那……那你总要给我一个答复,不然……不然我如何向他们交代?”他一指一百多位将士,倾城宫主看去,那些将士们全都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满是愤恨。

    倾城宫主叹了一口气,玉手在身后一挥,两个丫鬟便抬了两箱盒子出来,打开一看全是金银珠宝。

    “事已至此,本宫也只能表示深感遗憾。刘公子,倘若你还念旧情,就请收下这份歉礼,回去吧。”

    场面瞬间就静得让人窒息,刘正卿震惊万分,不敢置信,良久才道:“巧灵,我就问你一件事……你当真,哪怕一分钟,都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却见倾城宫主没有一丝犹豫,她摇了摇头道:“本宫早已心有所属,不会再多看其他男子一眼,你请回吧。”

    她说完便默然回身就要回宫里去,刘正卿从怀里拿出那根蓝色的发簪出来:“这是……姐姐要我带给你的……”

    一旁的丫鬟过去接过发簪,递给了倾城宫主,她看着这根玉簪叹了口气,往事浮上心头,想要拒绝但终究还是不忍:“刘公子,天色已晚趁早下山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她收下了这根发簪,转身回了宫里,江灵雪冷哼了两声,吩咐丫鬟守住好门,于是也转身回宫里去了。

    “大人……现在怎么办?”张津斗鼓起勇气上前问道,却见刘正卿的目光呆滞,面如死灰,他回头看去,军队里死气沉沉,士气低沉到了极点。

    这边黄来英大着胆子走到孙文台一旁,问道:“孙大人,请你去和少主说一声吧,现在天色已晚,若不早些下山,恐怕众人都有性命之忧。”

    孙文台眼中还都冒着火光,他唰得一声拔出佩剑,把黄来英吓得顿时瘫坐在地上,连声告饶,但孙文台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仰天大啸:“不报此仇,我孙文台誓不为人!”

    看来刚才被江灵雪打的耳光还在他脸上火辣辣得疼,估计他一辈子也没受过被女子抽耳光的屈辱。

    但是毕竟不知他如何报得此仇,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