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海
“踏……”
张夕浑浑噩噩间听到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我是在哪?’
他感受着身下传来的颠簸感,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异常的沉重。
“张重明,你不要怪我,更不要恨陛下,要怨就怨你父王吧。一路走好。”
一道阴冷沉重的青年男性声音传入了张夕的耳朵,让他更加摸不着头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是在公司加班吧?不行!我得起来干活,不然奖金就没有了,呼……’
张夕用力地吸了一口气,然而他还没能将眼睛睁开,那道阴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你死之后,陛下会以公侯之礼将你下葬,这是你身为慎勇郡王之子应有的哀荣。”
‘办公室又有人疯了?’
张夕心有戚戚焉。
“你死得好啊。”
他身前的人忽然大声了起来,语气带上了快意,或许已是面目狰狞。
“你们父子令皇室与张家蒙羞,纵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奈何陛下仁慈,赐了你一壶毒酒,可惜……”
张夕在这个时候终于睁开了双眸,他茫然不解地看着身前晃动的桌案,青铜酒壶与一只同材质杯盏在案上摇颤,杯中残余的少许酒液泛起涟漪,一同掀起波澜的还有他的心。
“呵。”
张夕对面坐着的人似乎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忽然又发出了一声嗤笑,自言自语。
“我何必与死人多言?你张重明也不过是个未能觉醒异象的废物,不及我半分……”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却是张夕抬起了头,二人对上目光后同时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愕。
“你还活着?这可是五幽酒,不可能……”
张夕愣神地打量着眼前这名锦袍男子,他们此时身处一方装饰古韵的狭小空间之内,这似乎是在马车之上?
“你是什么人?”
张夕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问道,不等对方回话,一个名字被他脱口而出。
“张朗……”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双手抱头,痛呼出声,一股巨大的信息流从脑海深处涌出,向他宣告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我是张夕,字重明,大启国慎勇郡王的嫡子,这是在流放的路上,我穿越了?’
张夕理清了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一时间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他穿越到了大启国慎勇郡王之子的身上,作为小王爷,他本该声色犬马的度过此生,可惜王权富贵早已离他而去,他此时正在发往东都守陵的路上。
数月之前,大启国的第二位皇帝,在位五十三年的弘文帝驾崩,遗诏曰传位皇太孙赵珩,封慎勇镇国公为郡王。异姓封王,这让张家一时风头无两,然而花团锦簇的盛景却在几个月后化为灰烬。
“慎勇郡王入京奔丧,于先帝灵前几度哭至晕厥,不过数日就崩逝了?我这个世子没等来袭爵的那一天,反而被扣上了国丧期间不孝的罪名,流配东都守陵?”
张夕差点眼前一黑,他这是地狱开局,摆在面前的还有一道死劫。
“你装疯卖傻也无用。”
张朗在震惊后又是冷笑连连地看着面前以手抱头的张夕。
“我是没想到你饮了五幽酒还能活下来,倒也无妨,这儿还有一壶呢。”
他抬手指着案上的酒壶与杯盏,张夕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朗二哥这是何意?陛下让我到东都为太祖守陵,未曾言赐死于我,你为何害我性命?我们可是血脉相连的手足兄弟。”
张夕的心已经沉入谷底,他是明知故问,如今显然是那位大启国的新皇要他的命。
先帝诸皇子早亡,皇长孙赵珩被立为储君,然而民间传言慎勇郡王为弘文帝流落在外的血脉,慎勇郡王十数年前受封镇国公这等宗室爵位时,此类流言就已经遏制不住了。
须知镇国公是仅在亲王与郡王之下的爵位,这在大启属于王爵一类,唯有皇子与皇室宗亲才能受封,慎勇郡王之前从未有皇家以外的人得封此爵,更不要说先帝驾崩时还留下遗诏封其为郡王。
‘赵珩当皇太孙的时候就被战功赫赫的慎勇郡王压得喘不过气,如今一朝登位,岂能留我?’
张夕神色变幻不定。
“我可不敢当你的兄长。”
张朗笑了一声,望向他的目光带着一丝嫉恨,摇头低语。
“你是慎勇郡王之子,去年你刚满十四岁,先帝纵是拖着病体也要亲自为你提前行冠礼,赐字重明,我张家可不敢高攀。”
张夕的脸色沉了下去,不言不语,他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重明?’
他能想象大启当今皇帝念及这两个字时的咬牙切齿。
赵珩是何等骄傲的人?他是弘文帝的好圣孙,祖父号弘文,他就敢叫显武,志在终结三百年乱世。
然而他坐在皇太孙这个位置上时,先帝却是没有让他睡过一天的好觉,民间流传的慎勇郡王是皇家血脉之言,绝非空穴来风。重明,两重光明相继不已之意,常谕储君!弘文帝为张夕取这个字,无异于坐实了慎勇郡王为皇子的传言,显武帝岂能不恨?
“张夕,你若不死,我张家如何在新朝立足?你要还当自己是信国的正派嫡传,那就喝了这壶酒吧。”
张朗在这个时候又缓和了脸色,垂眸倒酒,不紧不慢地劝他上路。
张夕叫他二哥的确没错,他们是正经的堂兄弟,慎勇郡王出身信国公府,乃是他的三叔。
传言称信老侯爷当年带着嫡妻入宫,发生了不容置喙之事,这事在民间传得有鼻子有眼,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有人信了。
“请。”
张朗好整以暇地将酒壶送到了他的面前,张夕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他不相信自己再死一次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可他此时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朗望着少年那张剑眉入鬓的冷峻面孔,一时间又是怒火中烧,他不得不承认张夕的确生得俊美无俦,传言此子肖母,不知其母又是何等风华绝代。
“你以为自己还能活过今天吗?喝啊,不喝也别想活着!”
他一手掐着张夕的双颊,将青铜酒壶抵在他的唇上,清洌晶莹的酒液从壶中滚入他的口中。
“咳!”
张夕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他睁大双目地盯着张朗,然而苦酒入喉的瞬间,他眼前的光线就开始模糊,黑暗在侵蚀着他视野中的一切事物。
‘赵珩,张朗,哈……’
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不断念着这两个名字。
“噗通!”
张夕只感觉坠入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他的身躯在不断的下沉,四周是一片漆黑。
他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似是一瞬,亦或是一段漫长的岁月,他忽然发现自己沉重的身体变得轻盈了。
如果说他之前是在深海,那么他此时就是浮出了海面,他的思绪好似梦醒一般的恢复了过来,一切都变得清晰,不过他并未感受到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我没死吗?”
张夕试探性地睁开了眼睛,这一次格外的顺利,然而入目的一切让他惊诧。
“海?”
他环顾四周,不知深浅的星海将他包围,无数炽热明亮的星辰在海中浮沉,发散着光与热,星光将整片海底照耀得如同白昼。
“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
张夕惊讶于自身能在水中生存,他眼前的星海显然不是真的海洋,这方世界只有星辰与水还有他,此外再无他物,绚烂而又诡异。
“有人吗?”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
“哗啦!”
星辰照耀下的璀璨海水顿时涌动了起来。
张夕面前的星光开始扭曲,光点凝聚成形,字迹浮现。
他愕然地看着这一幕,无言以对,接着他的注意力又被眼前的字迹吸引。
“这是什么文字?”
张夕疑惑地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陌生象形字,大启与其他中原国家用的都是大夏文,他现在看到的显然不是这种文字。
“嗡!”
他的话语再一次得到了回应,星光凝成的文字闪烁重组,而后一张让他倍感熟悉的面板在眼前显现。
【好梦乡之主:张夕】
【可用灵媒:五幽酒】
【筑梦令:已使用灵媒完成筑梦】
【梦境时间坐标:赤帝历五千七百二十六年】
【梦境位置坐标:大苍州】
【梦中身份:五幽教门徒】
【剩余入梦次数: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