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明忙活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又有了一趟出车的任务。

    黄小明过于疲惫，在出车的过程中不小心摔倒在了楼梯口，擦伤了自己的膝关节，虽然并不是很严重，但保险起见还是做了个磁共振，好在半月板、交叉韧带都没有什么大碍，就消了消毒准备打一针破伤风抗毒素。

    也怪黄小明点儿背，居然对破伤风抗毒素过敏，但是如果不打的话又怕万一得了破伤风就麻烦了，毕竟是医学专业毕业的学生，遇到外伤通常想的都比普通人多一些。黄小明狠了狠心只好又多花了几百块钱买了一针不用作皮试的破伤风免疫球蛋白。（破伤风抗毒素是对破伤风病毒进行灭活处理，既消除了破伤风病毒的毒性，又保留了病毒的抗原性，可以让机体产生破伤风病毒的抗体，从而起到预防的作用，但缺点是存在一定过敏的几率，注射之前需要进行皮试；而破伤风免疫球蛋白是从人体血清中提取的，不需要作皮试，但价格较昂贵。）

    等到注射免疫球蛋白的时候，黄小明又憋了一肚子火。本来以为都是一个医院的，还是一个科室的，帮忙打一针总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吧。可是黄小明刚刚对一名护士提出帮忙注射的要求，就被旁边的李静给听到并且断然的拒绝了，要求黄小明按照程序缴费之后再来排队注射。

    黄小明没有想到都是一个单位的，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自己还刚刚替大胖顶了班，也算是间接为你李静家里做贡献了，居然这么没有人情味儿。

    算了，黄小明虽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但却并不十分惊讶，毕竟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收费处走去。

    身后的李静还阴阳怪气的讥讽道：“真把自己当什么人了，凭什么免费给你打针……”

    黄小明对于李静的冷嘲热讽已经麻木了，无所谓的缴费、打针。好在大胖忙活完了李静家里的活，赶到了科里。

    大胖得知黄小明上了一晚上夜班之后，还替自己值了一白天的班，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不过黄小明并没有责怪大胖，甚至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很若无其事的开着玩笑，更加没有提自己摔倒的事情。因为黄小明知道大胖其实也是像自己一样无辜的受害者，他并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利益，只不过是李静为一己私利而随意摆布的棋子而已。说到底，大胖和自己都是处在省立医院食物链最底端的屌丝罢了，屌丝何必为难屌丝，为难了屌丝该改变不了自己屌丝的本质。

    如果自己责怪了大胖，只会带来两个后果：一是大胖因此而内疚。大胖说白了并不是有意的，他其实也是劳累了一天，只不过不是在单位而已，如果因此而感到对不起黄小明的话，那黄小明才会感到不好意思呢。二是耿直的大胖因为感到对不起黄小明而对李静有意见，这样只会让黄小明和大胖同时都得罪李静，虽然黄小明得罪李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至少目前来看，在急诊科得罪李静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所以，黄小明嘻嘻哈哈和大胖打着哈哈，完全显示不出一点疲惫的样子，大胖也就没再说什么。

    不过黄小明心里毕竟很不爽，换了衣服走出医院的大门，一天的疲惫反而消弱了饥饿的感觉，只是心中有些憋闷。

    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省城，黄小明能够找得到的知心人只有刘天达了，打了个电话之后，约好了一起吃晚饭。

    两个人来到了中华路，在路边找了一家烧烤摊，坐了下来。

    中华路是东华市有名的烧烤一条街，周围分布着好多所高校；一到傍晚，烧烤街沿街的烧烤摊就变得人声鼎沸，大学生就是其中的主要消费群体。

    黄小明的母校——江南医学高等专科学校也在这附近，是周围高校里最差的一所。黄小明上学时就经常光顾这里；味道不错，价格便宜，非常适合没有钱的大学生来改善一下生活。

    黄小明点了一些烧烤，和刘天达边吃边喝起来。

    说实话，现在两个人混的都不咋地。黄小明就不用说了，好不容易到了省立医院，还是一个抬担架的，现在又遇到了这档子事儿，真是窝囊的很；刘天达现在的医药公司，主要是往医院推销药品，说白了就是传说中的药贩子，业务也不好做，天天看医生的脸色，挣钱不多不说，还不稳定。

    不过此时的黄小明暂时把那些烦心事都抛到了一旁，只是和自己的老同学兼好朋友诉说一下心里话，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不知不觉喝了十几瓶啤酒。

    刘天达因为第二天还有业务要做，看看表不早了，就要回去。黄小明结账之后，两个人分别离开。

    坐在半夜的公交车里，空荡荡的车厢里显得有些冷清，和东华市热闹的夜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接近午夜的东华，才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斑驳的霓虹灯、来来往往的豪车和形形色色的人们，都显示着这座城市的活力和生机。只不过冷清的车厢让黄小明觉得外面的一切似乎都和自己无关，只有车厢内冷冷的空调才符合自己此时的境况。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刺激，明明黄小明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却不知不觉留下了眼泪，没有哭泣，只有无声的眼泪。不必在空荡的车厢里掩饰自己，只是任凭眼泪止不住的顺着眼角往下流。

    黄小明就这样漠然的看着窗外的夜景，带着自己的泪水随着公交车在午夜里游荡，直到看见了街对面耀眼的三个大字：波特兰。

    当黄小明看到那熟悉的波特兰时，发生不久的伤心事再一次涌上心头，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立刻产生了要下车的冲动。

    “师傅，下车”黄小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道。

    “没到站，到站才停”公交车司机不耐烦的说道。

    “我说下车，听见没有……”黄小明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冲到司机身旁大声嘶吼道。

    司机回头看到黄小明，立刻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知道又碰到了一个醉汉，或许是不愿和醉汉一般见识，亦或是被黄小明那逼人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居然没有发作，只是低声嘟哝道：“随意停车要罚钱的”

    “要钱是吧……要钱是吧……我给……我TM给你”黄小明似乎被司机的话给刺激到了，不顾一切的大声喊道。

    都说人越没有什么就会越在意什么，真是一点也不错。穷的叮当响的黄小明听到司机说道罚钱的事情，居然过度敏感起来，似乎把司机的话当成了对自己贫穷的挑衅，在酒精的刺激下，酒壮怂人胆的黄小明当然会对挑衅针锋相对。

    公交车司机不愿意再和一个醉汉讲什么道理，知道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只好硬着头皮停下了车，打开车门说道：“快点嘛……”

    黄小明摇摇晃晃的走了下去，公交车关门启动的时候，公交车司机忍不住低声骂道：“TMD臭傻逼”

    “你MT傻逼，你全家都是傻逼……”黄小明冲着公交车不依不饶的骂道，恨不得和司机打一架才过瘾，可是公交车却毫不犹豫的往前快速行驶着，留给黄小明的只有一大股黑黑的尾气。

    看到公交车司机居然连吵都不愿意和自己吵，黄小明心里更加憋闷，快步走到了波特兰的门口。

    直到多年之后的某一天，当回想起那晚的时候，黄小明还是弄不明白那天自己到底发了什么神经，为什么要和司机吵架，又为什么执意去波特兰。因为按照黄小明当时的状况和性格，正常的情况应该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休息室去睡觉才对的。

    或许是当初赵彤给自己的羞辱，在酒精的作用下让自己潜意识里那男人特有的不屈化作了一种再次征战的力量，亦或许是内心无比的空虚与失落让黄小明需要找点刺激，总之，黄小明再次站到了波特兰的门口。

    黄小明借着酒劲走进了波特兰，径直走进了大厅。大厅里劲爆的音乐、绚丽的灯光让黄小明稍微有点不适应，随即就在酒精的刺激下来到舞池，跟着音乐的节奏随心所欲的摇摆自己的身体，释放心中的的情绪。

    跳累了之后，就到吧台前喝几杯酒；休息够了就继续疯狂的扭动身体发泄自己多余的荷尔蒙。反复几次之后，黄小明的脑袋开始变得昏沉沉起来……

    当迷迷糊糊的黄小明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只是觉得头疼的厉害，也有些口渴，伸了个懒腰之后就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想拿杯水喝。

    不过，黄小明刚刚坐起来，就马上发觉了不对劲：屁股下面的床怎么变得如此柔软？房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宽敞？

    黄小明心里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的往床上看去，居然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黄小明的头立刻“嗡”的一声彻底懵了，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确定自己并不是在睡梦中。黄小明看着这个还在睡梦中的女人，来不及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没有心情去品味她的身材和相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离开这里。

    黄小明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只穿了条内裤；又回头瞧了瞧躺在床上的女人，居然是赤身裸体。

    满身冷汗的黄小明，立刻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的衣服，迅速穿好之后，准备立刻走人。不想心中着急，一下子碰到了床边的柜子，摔落在地上的台灯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黄小明紧张的闭上了眼睛，生怕会惊醒床上的女人；还好，没什么动静。黄小明把台灯悄悄放回床头柜，刚准备转身离开，就听见背后一声女人的尖叫。

    床上的女人醒来之后，显然也无法接受自己居然和一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的现实，惊声尖叫起来。黄小明着急之下，连比划、带祈求，总算让那女人闭了嘴。

    两个人相互尴尬着望了一会儿，女人猛然发现自己居然没穿任何衣服，伴随着又一声尖叫把床上的单子拽过来裹住自己的身体。

    “你回过头去”女人冷冰冰的对黄小明说道

    黄小明没有任何抵抗，乖乖的转过了身，同时在盘算着到底要不要离开开溜。

    女人窸窸窣窣的穿好了衣服，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我……我也不知道”黄小明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我……我也是刚起来”

    女人不再说话，黄小明想了想，又说道：“那个……昨晚，我们……没……那个吧？”

    “你闭嘴……”女人听到黄小明的话离开呵斥道

    说来也怪，虽然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虽然那只是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可说出来的话却仿佛有着不一样的威严，令黄小明无法抗拒，只能乖乖听命。

    女人点了根烟，坐在床边不知道想些什么；黄小明只能站在原地，看看事情会怎么发展。

    抽完一根烟，女人冷不丁的开口道：“你走吧，今晚的事儿……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黄小明愣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之后，立刻开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女人说道：“等一下”

    黄小明听下脚步，回头看着那女人，问道：“还有……什么事儿吗？”

    “记住……今晚的事儿别说出去

    “你也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黄小明很讨厌女人那盛气凌人的口气，冷冷的回答道

    “嗯”女人说道：“希望你记得自己的承诺，否则……”

    “否则什么？”黄小明听到对方略带恐吓的话语，立刻针锋相对道：“我一个大男人难道害怕你一个女人的威胁吗？笑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或许发觉到了黄小明的气愤，又或许是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失言，女人语气软了下来

    “行了……不管你什么意思。今天的事情都是一个误会；至于我……你也大可以放心”黄小明说罢就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又回头有点赌气地说道：“不放心……随时来省立医院找我就是了”

    黄小明说完之后，觉得气场异常的强大，在眼前美艳女子的错愕中潇洒的转身离去。出来之后，黄小明才知道自己是在一所酒店里，来不及多想，赶快打车回到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