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点陆院在军内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历任院长的军衔从陆军元帅到大将、上将都有。不过今天院长行政楼前挂出的大红横幅很谦卑：热烈欢迎用人单位领导莅临我院指导工作！

    杨锐早早的来到学院，看到这条标语也不禁哑然失笑。今天院长行政楼大大小小的办公室都被征用了，供用人单位面试签约学生使用，这是最后的录用流程。神情紧张的毕业生们进进出出，按照自己的成绩排名和用人单位的意向做最后的选择。

    杨锐悠闲地在办公室喝茶看书，心里琢磨着晚上弄哪些拿手菜，得兼顾到老同学的口味。李强这回确实很够意思，话也说得好听：“区区一个准将的拜托，哪抵得过同学情意？……你的东床婿，他手再长也没用。老子都已经晋升落选了，大不了明年转业。”想到这儿杨锐也暗自庆幸，幸亏李强上校晋升准将落选，心理上估计对哪个准将都没好感。不然同学情深还真未必敌得过将官意图。

    要中午了，杨锐合上书本。第一军团属首批单位，招录工作应该快结束了，李强也该来个电话了。正想着呢，办公电话铃就响起了，正是李强的电话。

    杨锐微笑拿起听筒，李强的声音明显不快：“我们第一军团的招录工作快结束了，怎么楚玉成还没来？？”

    杨锐一听就恼了，这小子真不省心。可陆院这么大，校内又禁用手机，怎么找？昨天还嘱咐得好好的。杨锐沉吟了一下：“老同学你先别急，张林虎也选了第一军团吧？你让他马上到我办公室！”

    搁下电话，杨锐也冷静了。毕业分配面试，是何等大事，楚玉成不可能不知轻重，难道是昨天他们同学聚会被人有意或者无意灌醉了？

    张林虎来得很快，只是看上去脸色忐忑。杨锐心里不禁一沉：“楚玉成人呢？出什么事了？”

    这个环节张林虎早就在脑海里预演多次了，神情挣扎一番才吞吞吐吐：“昨天我们寝室校外聚餐，大家一高兴就喝多了点……没注意到楚玉成拉着个刚认识的女生去了房间休息……谁知道有警察查房，说有证据涉嫌嫖娼，然后留置在派出所了。”

    杨锐心里叹息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警察到翡翠饭店查嫖娼？”

    张林虎心里咯噔一下：“据说有人报警客房内有人吸毒，最后，最后现场警察认定涉嫌嫖娼。”

    杨锐心里已经有了判断，默默拿起电话和李强通话：“李强上校吗？我院学员楚玉成自愿放弃面试资格……对！对！我能代表。你不是说除了楚玉成，就最欣赏张林虎吗？我也建议把楚玉成放弃的职位给他！好，好！给你添麻烦了。”

    张林虎听得喜形于色，终于成了！杨锐平静地看着张林虎：“你也听到了，李强上校让你马上过去改签。对了，改签后你马上去一趟那个什么派出所。留置，就是还没最后处罚，请你转告所长——办案必须实事求是！处罚我院学员，陆院保卫部将介入调查！”

    张林虎迅速点头：“杨老师您放心，我改签了马上去。实在不行我就动用我爸的关系，一定把玉成平安救出来！”杨锐的话让张林虎暗暗心惊，如果陆院保卫部介入调查，李素的来历、四个女孩开四间房都是破绽，确实有必要和陈叔再商量商量。

    他很快就出了陆院，联系上了陈所长：“陈叔，现在情况如何？”

    隔着电话，陈副所长还是连忙起身、神情恭敬：“张少，他还是一口咬定是女朋友，红包上也没他的指纹……如果这样上报分局法制科，估计批不了。”

    张林虎懊悔得一拍额头，红包上还有自己指纹呢！他连忙说道：“陈叔辛苦了。批不了就算了，那个单位的招录已经结束，他也进不了了。要不放了吧……一旦定案，陆院保卫部会介入。”

    陈所长也吓了一跳：“那好，就按张少说的办。”放下电话，陈所长想了想把小李招进办公室：“那个嫖娼案证据不足，我问过法制科了，通不过。你把人教育一下，放了吧。”小李点点头，若有所思：“说起来那女的倒是可疑，别是有人给那个学员下的套吧？”

    陈所长眼皮一跳：“那女的被唬得都乱说一气了，可疑啥？别忘了把她的询问笔录销毁，那个视频……嘿嘿，你想留着就自己备一份。”

    两人低低一笑，美女的身材着实迷人啊。

    楚玉成从派出所出来，一打开手机就看到杨锐的短信，还有杨虹的短信。杨虹甜蜜的口气让他真想嚎啕大哭一场。

    该面对的还得面对，哪怕再艰难。杨锐的短信只有十二个字，但信息量很大：出了派出所马上到我办公室。

    杨锐正在办公室里练书法。搁在往常，楚玉成早凑上前了，他的书法也颇有功底，说起来最初杨锐就是因为这点，才留意到他的。

    如今他只有耷拉着脑袋，羞愧地站在老师面前。他不敢抬头，只听到老师沉闷的声音如同自言自语：

    “都说字如其人，没想到我杨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被社会上了一课滋味如何？有些事冷静下来多想想。”

    “你错过了时间、机会，第一军团已经招录满了。老师帮你联系了新的单位，一会儿你就过去面签。”

    说到这儿，杨锐停顿一下，语气更加冷淡：“事出必有因，做为你的老师，我可以原谅你……但是做为杨虹的父亲，你的行为，不能原谅！”

    楚玉成默默地深深鞠躬，转身离开。

    他终于面签了第二空军第四旅，连队排长职务。

    第二空军是东华共和国一位伟人倡议成立的，本来呢，应该叫太空军的。为了保密，有空军，就有了第二空军。不是专业对口人才，陆院的学生去了个人发展前景自然有限。

    第二空军负责面试的干部看完楚玉成的档案，也觉得有点惊奇：这是陆院今年的高材生呢，来二空真有点可惜了。不过招了这么一个优秀学员，自己回去也好交差不是。二空负责招录工作的干部暗暗感激杨锐副教授，还真是用心推荐了人才。谁说最后批次招录不到好学员？

    “二空第四旅驻在大西北，条件比较艰苦。给你七天假，回家陪陪父母，七天后旅部报道！”西北汉子就是真爽，三言两语就拍板，定了。

    楚玉成默默回到301寝室，三个室友的床铺上空空如也，都已离校。这和四人原来的约定不一样，也许大家都不愿、不忍看到现在的自己吧。楚玉成默默坐在自己的床铺上，一直坐到东方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