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展羽睁开眼，看了一圈台下的听众。观众们被目光扫过，有些发麻，尤其是刚才在说宋展羽是哑巴的那个人，他不敢抬头和宋展羽对视。

    “今天，我在这里发言，感到很高兴，也很难过。”宋展羽开口，台下异常安静，和副校长的安静程度差不多了。

    “我高兴的是大家和我可以有友好的互动，然后我讲话大家反应可以这么活跃，尤其是个把同学，还特意带动周围的气氛，在这里我给你们道个谢。”

    那个乱说话的人有点羞愧了，刚刚起哄的人也有点挂不住脸，都听出了宋展羽话的意思。

    “我难过的是因为明明副校长讲话都说了，要向前十名看齐，我是第一，应该也可以向我看齐吧。但是第一个向我看齐的却是聚光灯。”

    台下一阵爆笑，待到笑声结束，宋展羽缓缓开口：

    “创作，就是让自己的灵魂在这个世界上具象化的过程。”

    “所以我的写稿之路异常崎岖应该不是没有原因的。”说完这话，宋展羽摊了摊手，耸一下肩。又引得一阵爆笑。

    “创作之路的痛苦并没有让我这篇稿子优异且出众，很明显，我的稿子并没有我这么出众。”

    笑声结束，宋展羽再次开口：“我上来以前，包括写稿的时候，我想了想，真的会有人好好听这种演讲吗？真的是所有人讲的这些都是自己爱讲的并且真实的吗？就算是我在台上读着别人的稿子，我想大家应该也不会发现，但实际上我的最初版稿子，就是抄的一个好学生去年告别演讲的，而且还非常贴切。”

    “我写完了，又想起刚才的问题，可恶，我为什么要写这份稿子啊！”

    又是笑声，感觉观众对于笑都麻木了，听宋展羽的演讲只要笑就行了。

    “当然稿子还要写的，日子还是要过的，我也必须要开始讲讲发言来鼓励一下大家。”

    “大家都知道这次的考试比较困难，虽然我没有感觉多难就是了，我能得到第一主要是天时地利人和三点俱备。”

    “天时的含义是考试在晚上举行，我在夜里的表现优于白天。注意，我说的是考试。”台下还是笑，宋展羽的每一句话都会有人在笑，在大家眼里，宋展羽显然是个合格的谐星。

    “地利是因为我抽的考试都是比较好的，我听白鹰说他的一场考试在海滩，如果我在海滩的话就肯定考不好了，我的玩心比较重。”

    “白鹰，白鹰大家都知道吧，就是这次第六名，虽然跟我差太多了，但是还是有点实力的。”

    “然后我作为白鹰的室友，要通知大家一个很悲伤的消息，白鹰因为晚上睡觉没有盖小被然后感冒了。所以大家要注意晚上盖好被子。”

    台下观众又是一阵爆笑，宿舍里的白鹰又爆起了粗口。

    宋展羽不管笑声，接着说着：“一百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利波特，但是我心里就有九百九十九个。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是哈利波特？我能告诉你是我写稿的时候写错了吗？这说出来不是那个味对吧。”

    “还有人和是吧，人和就很简单了，感谢徐攸前辈手下留情，感谢陆仁前辈给我介绍考试的方法，才得以让我考了一个好的分数。”

    宋展羽顿了顿，接着说。

    “这次发言的稿子，要求是内容积极向上，可以鼓舞大家的斗志，我其实感觉这是件很难的事，如果大家没有一股韧劲的话，我再怎么鼓励都没用。”

    宋展羽看了一圈台下，观众们的眼神大都与开始的那种看热闹的眼神不同了，于是宋展羽开始读起了自己的稿。

    “新的学期，新的开始，是机遇，也是挑战，我们带着希望和憧憬来到了星火，就一定要在星火创造对得起自己的成绩。”

    这一次，没有笑声了，是掌声。宋展羽站在台上，举起右手，高声读着手上的稿。

    “我们新生要让星火复兴，要对得起星火栽培之恩。学长们已经很努力为了星火做出了自己的贡献，那么我们也不能落后！”

    “我在这里讲话与大家共勉。”

    “我的讲话到此结束，谢谢大家。”宋展羽鞠躬，转身走下台。

    掌声久久不能平息。

    趁着副校长没有看见，宋展羽成功在徐攸讲完话之前逃出了礼堂。

    新月丰满了一分，仍是在天边诱惑着赏景的人，但宋展羽今天更爱看星星闪亮着，繁星伴着明月，才有美的感觉。

    一步，两步，三步，宋展羽并没有太过着急，夜还早，没有必要夜晚也如白天那般匆忙。罗鸳夕今晚应该不能来了，真的是可惜啊，宋展羽朝着天笑着。耳朵边好像传来笛子声，婉转悠扬。

    不对，是真的有笛子声。章昕奕已经开始对着湖水演奏起来了。

    宋展羽快跑起来，顺着进湖心亭的路进到湖心亭，果然看到章昕奕吹着长笛。正好已经是演奏快结束了，宋展羽悄悄走到章昕奕的面前，等着章昕奕演奏完睁眼。

    “真的好狡猾啊，偷着演奏不让我听。”章昕奕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脸吓一跳，后退两步，腰撞到了湖心亭围栏上，痛感一下扩散开来。笛子从手上消失了。章昕奕双手按着被撞的位置，嘴里吸着凉气。

    “不至于吧，又不是不认识我。”说着，宋展羽走向章昕奕，摸了摸口袋，套出一个小瓶，递给章昕奕，“涂上点吧，还是说要我来帮你涂？”

    章昕奕一脸戒备看着宋展羽，宋展羽被目光刺得生疼，“开玩笑的，你涂一下吧，我转头咯。”说罢，转过身去。

    “……没事，没有撞多疼。”

    “快点涂咯，那时我特制的高级药，别人我还不给他用呢。”

    ……没过多长时间，宋展羽就听见身后传来不大的声音，“我涂好了，谢谢你。”

    宋展羽转过身，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我想听听你的演奏。”

    章昕奕脸上有点红，但还是答应下来，“你转过去，我要开始演奏了。”

    “为什么还要转过去啊？”

    “你看着我的话我拉不好。”说完，章昕奕左手出现一张稿纸，在空气里一甩，就出现了小提琴。

    宋展羽看着这个神奇的景象，“你的指引还挺方便的，跟我指引差不多。”章昕奕没有回应，准备开始演奏。

    “对了，我忘了问你了，你也很期待这次演奏吗？”

    章昕奕低着头，好像是在看小提琴，“……谁说的？……没有的。”

    “可是你看啊，你连演讲这种大会都翘了，虽说是大会选翘，但是这是你的开学之后第一次大会啊。”

    “我没翘，……我只是提前走了。”

    宋展羽看着章昕奕，笑着调侃：“我的演讲就那么无聊吗？不听完就提前走。”

    “我听完了……不，确实挺无聊的。”章昕奕调了音，试着拉了两下，转过身不去看宋展羽，对着月，开始演奏。

    悠扬的音吹起千层的浪，音乐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明快。这次的音乐不像是悲伤的，反而像是与父亲的告别，孩子要去向远方，不同于与母亲告别的恋恋不舍，与父亲的告别是简短的，却又深沉的，几句话便可以说尽思念，但是难以开口，爱的含蓄。

    演奏的每一个音都是情，但是又没有情，好像只是油盐酱醋的微不足道却是又不可舍弃的。平凡美好，情感含蓄，却又直击内心深处。

    宋展羽不知道演奏什么时候结束了的，回过神来章昕奕已经在宋展羽的眼前看宋展羽了。

    “好强啊。”宋展羽笑一下，脸上的肌肉一动，就感受到脸上曾经有泪划过的湿润。

    晚风吹过，泪消失了，泪痕也风干了，只剩下音乐还在风中飘着。

    远处的礼堂好像传过来一阵笑声，宋展羽不知道他们在笑着什么。

    音乐也渐渐散在风中了，像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