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卸载了黄毛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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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团子虫也想变成人类。

    时隔半个月,再次回到学校,清晨走在学校前的坂道,我能感受到无数双对我指指点点的眼睛。

    视线,神情,行为举止,全都是足以能成为我掉头就走,从今往后拒绝登校的理由。

    但是,我非来不可。

    我必须迎着他们的目光,接受他们的厌恶,装作一副云淡风轻,将他们当成笨蛋的高傲模样。

    我心底是明白的,我并不是不在意,我并不是无所谓。

    我远非我表露出来的那么冷漠,我也是有心的。

    在鞋柜里掉出动物的尸体的时候,在上厕所的时候突然被人用水桶泼水的时候,在看见课桌桌面被刻上“去死”的时候,我一次又一次的,打从心底发出感叹。

    高中生,真是无聊的生物。

    一想到自己也是这无聊生物中的一员,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事实上,我仅仅只被停学了两周,就能若无其事的登校,继续当个无忧无虑的学生。

    想到这,我便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于是我便知晓了,我与身边这群人有着根本性的差异。

    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走进他们的圈子,没办法像他们那样肆意讴歌青春,将荒唐的事错误的事全部归纳在青春二字上。

    无论是多么丑恶,多么残酷,多么令人作呕的行为,只要扣上青春的帽子,就能像是扭曲世界上一切的法则似的,不用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他们是。

    我也是。

    所以我,厌恶青春。

    ……

    ……

    “我这个人,讨厌与脑袋不聪明的人打交道。”

    我并不是想要挑衅他,激怒他,只是忽地认为至今为止什么都不做的自己,实在是愚蠢至极。

    兴许时至今日,我的内心依旧提不起半分想与他们交好的心,我或许渴望友情,但绝非是同眼前的这群人。

    并不是说他们是如何罪大恶极之人,仅仅是我不愿意,仅仅是他们不愿意,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像是两种无法调和的颜料,混在一起只会变成丑陋的颜色。

    我厌倦了,我疲惫了,我怠惰了。

    我懒得修饰,懒得附和,懒得像过去那样做出退让,躲避他们的锋芒,不甘愿蜷缩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继续做那只不见天日的团子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那颗死气沉沉的心脏焕发起生机,回想起在那间学生会室渡过的时光,便仿佛有手掌推动我的后背,将我推至阳光底下。

    而我此刻脱口而出的话语,便是我偷懒的真心话。

    这样的我,称得上是她口中的真诚之人么?

    多半,她知道后会拍打我的肩膀,调侃我一句性格扭曲之类的话语。

    可我晓得,她在说这话时,一定是笑着的。

    “你说什么!”

    岩崎显露着震怒的表情,他似乎是在惊讶,惊讶于我这种注定要接受唾骂的人,竟然敢挑战他的正义。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至今为止你所做的事情,只能让我认为你的脑袋不聪明,不仅仅是伱,山下,小野,汤川,我认为你们都不聪明。

    “明白这是为什么么?

    “学校是社会的缩影,运动好的人会和运动好的人做朋友,学习好的人会和学习好的人做朋友,成天跟在脑袋不聪明的家伙身边的人,理所当然也该有被人当成笨蛋的觉悟。

    “神宫寺!你这混蛋……”

    “因为就是这样吧,虽然我不愿意在此时强调自己的身份,但我姑且是学校的学生会会长,难道你出了社会之后,还要像这样组织同事们,抵制你看不顺眼的上司么?

    “所以我才说,我讨厌和脑袋不聪明的人打交道。”

    不仅是岩崎,他身旁的几米男生都向我投来敌视的目光。

    我的内心没有任何胆怯,他们的眼神充满了空虚与不安定,我没有理由害怕他们。

    “神宫寺……差不多,就到此为止吧,别说了。岩崎也是,难得的修学旅行……”

    “山下你闭嘴!这是我和神宫寺之间的事情!”

    我看向最边缘的某位男生,他与其他人不同,在这种时候试图站出来打圆场,我实在是不建议他这么做。

    此时就该团结一心的抵抗我,不该屈服于我学生会长的身份,表明自己的立场,今后才不会在圈子里混不下去,不至于被当作叛徒,然后遭到凄惨的排挤。

    他们会这样做的,绝对,男子高中生就是这么蛮不讲理的物种。

    我轻叹着摇了摇头,看向他。

    “特别是你,山下。

    “我一直认为,你是最笨的家伙。”

    “………”

    “其实你根本就没那么讨厌我,或者说,你根本不在意我,只是因为岩崎和其他男生这样做,才附和他们罢了。

    “老实说,这种做法实在是让人觉得空虚,你连向朋友表明立场的勇气都没有么?

    “还是说,你内心深处根本没把他当成朋友?”

    “神宫寺!开什么玩笑!绝对无法原谅你!”岩崎仿佛被触动了什么开关,若不是被另外两名男生拉拽着,想必此时已经要同我扭打在一块。

    话虽如此,我是万万不能动手的,站在学生会会长的立场上,我绝对不能做给学姐脸上抹黑的事情。

    “岩崎,算了,你冷静点。”山下不停劝解着岩崎,同时表情复杂地看向我。

    我想他一定是在生气。

    若是继续引发骚动,搞不好会引来老师,在修学旅行做出这种事,要是被学姐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吧。

    她明明就快毕业了,在这个节骨眼上,真不想让她担心啊。

    “说到底……全部都是你这个家伙不好吧!你是怎么敢摆出这种姿态来的!如果不是你,青山老师又怎么离开!”岩崎紧捏着拳头,如果不是被人拦着,怕是已经要将那拳头挥在我的脸上。

    “我没有否认过这点,但那又怎么样?”

    “哈?!”

    “我受到了明确的处罚,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那也不代表你做过的事会消失!不代表我会原谅你!”

    “……原谅,说得好,替谁原谅我?”

    “什么!”

    “替青山老师原谅我么?原谅我什么?”

    岩崎瞪大着眼睛看向我,喉咙颤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确实接受了惩罚,但是这并不代表我认错,如果我认错了,就代表你最喜欢的青山老师也错了。

    “撒……你要怎么做?”

    我就这样看着岩崎,看着他从全身颤栗,表现得愈发无力,最终瘫倒在地面上,眼神中写满了不甘。

    我扫视周围,感受到与他们之间冰冷的隔阂。

    大概,我永远失去了能与这群人成为朋友的机会,可我并不在意。

    这回,是真的不在意。

    ……

    ……

    离开房间后,我走出旅馆,迎着夜幕的月色,漫步在外围的林间小道。

    蓦地,我回头望向身后。

    “出来吧。”

    身后的小树林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位年轻女性露着尴尬的笑容,出现在我面前。

    “一直跟着我做什么?”我问。

    “额……随,随便逛逛。”

    “我信了。”

    摇了摇头,我便不再搭理她,我以为她会就这样离开,结果她反而快步向我走来。

    “和朋友吵架了?”

    我瞥了她一眼:“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才不是偷听,正巧在门口打扫,里面吵得很凶,所以……”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不是朋友,而且也不是吵架。”

    “那是什么?”

    “唔……辩论,没错,就是辩论,我们在开辩论大会。”我笃定地说。

    “噗!什么呀那是,哈哈哈。”

    笑点在哪?

    “嗳,我说,你真的是高中生么?”等她笑完了,眨巴着眼睛,丝毫不遮掩眼神中的好奇。

    “难道看起来不像。”

    “我从未见过你这种高中生,嗯……是该用人小鬼大来形容?对,就是这个。”

    “这说明我足够沉稳,不青涩幼稚。”

    “可不见得,世上的高中生若都像你似的,可就全乱套了。”

    “倘若世界上的高中生全是我这样的人,那学校可以全部关门了。”

    “为什么?”

    “因为我足够聪明,就算不上课也可以考试拿满分。”

    “欸?绝对是骗人的吧……”

    “嗯,是骗人的。”

    “可恶!竟然被高中生玩弄了!”

    我能考满分并不是因为我头脑聪明,仅仅是我得来的作弊能力。

    “你不也是高中生么,嗯……精神高中生。”

    “我已经是出色的社会人了。”

    “在家里的旅馆帮忙不能算是社会人吧,倘若拿了与付出不成正比的酬劳,反而会被叫做尼特族,啃老喔啃老。”

    “咕!你一直这么毒舌么?”

    “嘛呐……”

    我自顾自地走着,而她虽然保持着与我相同的步调,但走在我两米开外的位置。

    “神宫寺君……对吧,咿呀……吓我一跳,我才知道你还担任着学生会会长。”

    “我说了我很聪明。”

    “真是不谦虚啊,东京的小孩都像你这样么?”

    “我是特例。”

    “我猜也是。”

    “所以呢,跟着我做什么?”

    “也不是说想做什么,你瞧,我明天不是要带你们去野炊么,就想来闲聊一下。”

    “旅馆里那么多我们学校的学生,找他们闲聊不就好了。”

    “要是被我妈妈看到又该说我偷懒了,而且,你看起来比较好麻烦。”

    我多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不知走了多久,在林间的某处转角,偶遇了出乎意料的某位女生。

    “啊咧?露……月,还有,咦咦咦咦!!青山老师!”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面色平静的问道。

    “诶?没……没什么。”纱仓忽然偏开脑袋,但眼神一直停留在我身旁的前女友身上。

    “反正是被叫出来表白的吧。”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哼哼~”我得意的用鼻子出气。

    “干嘛呀!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看了就叫人来气!”

    眼前的青梅竹马还是像平时一样,对我大呼小叫的同时,时刻注意着青山老师的表情。

    “神宫寺君,这位是你的同学?”

    “嘛……”

    “欸?什么意思?”纱仓茫然地眨着眼睛,眼神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流转。

    面对纱仓的提问,我十分好奇身边这人会如何解释,她却直言不讳地,说出了与那晚相同的台词。

    等她交代完毕后,纱仓还是一副宕机的模样,似乎正在消化这些信息。

    “意思就是,现在的青山老师,已经不是以前的青山老师了?”

    “你暂时就先这样理解吧。”我说。

    “话说,为什么要叫我老师?”身旁的前教师发出询问。

    我冷眼看着她的反应,没有提出异议。

    “唔……”纱仓对我投来求救的目光,想来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用在意,这是她的口癖。”

    “嘿诶~~还有这种事,东京人真奇怪。”

    “竟然信了!”纱仓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随后她迈着小碎步,挤到我身旁,扯过我的耳朵,问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口闭口“旧情复燃”和“树林幽会”,最后还补了一句“我要向学姐告密”。

    她们的感情也太好了吧。

    有了纱仓在场,我成功从话题中脱身,不必迎合,既然同是女子高中生,那么她们之间应该更聊得来才是。

    从远处来看,她们应该是相识的熟人,而我只是一个远离她们,走在一旁的路人。

    在即将回到旅馆的时候,纱仓突然问我们怎么会走在外边,我正准备编个理由糊弄她,青山老师十分嘴快地把事情说了出去。

    于是,纱仓显露出震惊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干嘛……”

    “没,我只是没想到月你竟然有这么狂野的一面。”

    “想嘲笑我就直说。”

    “怎么会,我只是难以想象那场景,等回到东京后能私下里情景再现么?我演岩崎同学,噗噗噗……”

    这家伙,果然是在嘲笑我吧。

    回到旅馆门后,我因为不想回房,在旅馆厅堂内坐了许久,默默看着纱仓将那位自称高中生的女性带去庭院闲聊。

    至于她们聊些什么,我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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