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加·布鲁克说这话，一方面是要刺激姜雾海，使他在心神动荡之下露出破绽；另一方面是暗示，想以他们所知的姜秋月的情况为筹码，来要挟姜雾海。

    无论能不能以此拉拢姜雾海，这句话无疑都将对姜雾海造成相当的冲击。

    事实上，提及姜秋月的事情，的确触及到了姜雾海的逆鳞。内心永不可能愈合的创口缓慢结痂，似乎在每一次触碰时都会被掀开，暴露出没长好的新肉，粘稠的脓血从中缓缓淌出。

    姜雾海瞳孔骤缩，眼中闪过一丝沉重的痛色，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转而化作了冷意。

    他沉着脸，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漠然，然而其中隐约的怒气无法掩藏：“她已经死了。”

    姜雾海明确地告知他们，无论他们所言是真还是假，他们都无法用姜秋月要挟他。他不会相信。

    激战正酣的威利瓦多隐约间听到了这边的对话，于交战的间隙投来一个隐有担忧的无声眼神。作为为数不多亲历过那件事的人，他当然知晓，说出这一句话，对于姜雾海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但还没完，被引动怒火的姜雾海接着冷冷道：“你们很快也会死。”

    赫加·布鲁克见姜雾海果然被激怒，心下一喜，面上浮出运筹帷幄般的自信笑容。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波拜托·基尼奥内斯道：“你不过只是一名普通的勇者罢了，不要太自信了。你以为，仅凭你一人之力，便真的能够与我们所有人抗衡吗？”

    “所有人？你指的是谁？你觉得若是一个人心中尚存一丝良知，他会选择站在你们那边，助纣为虐吗？”姜雾海依旧毫不客气。

    波拜托·基尼奥内斯并不动怒，而是轻蔑一笑：“你怎么就能断定，我们所做的事情不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呢？那些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人民、自诩正义的人，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虚伪的可怜虫罢了。”

    他抬手一挥，只见周围的水元素开始躁动起来，形成一个个水球，在空中漂浮着。这些水球在波拜托·基尼奥内斯的操控下，开始缓缓朝着姜雾海移动，仿佛要将他包围起来。

    姜雾海眼神微凛，他知道这些水球虽然看似无害，但一旦迸溅开来，威力绝对不容小觑。他紧握长剑，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就在此时，赫加·布鲁克也再次发动了攻击。他手中的法杖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数道风刃再次朝着姜雾海呼啸而去。

    姜雾海身形一动，避开了风刃的攻击，同时挥剑斩向那些水球。然而，水球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的剑锋即将触及之时，突然分散开来，从四面八方朝他涌去。

    “砰砰砰——”

    水球接连崩裂四散，犹如漫天的利器，强烈的冲击力让姜雾海不得不后退数步。他挥剑化消了绝大部分的攻势，但仍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冲击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要将他撕裂开来。

    姜雾海并未因此而慌乱，反而越发地冷静，烧灼着他的心的怒火也暂时平息。原本他以一敌二便有些托大，哪怕处于下风，也不可自乱阵脚，否则只会一步步沦落被动的境地，万劫不复。

    “真是令人惊讶的实力。”赫加·布鲁克冷笑着说道，“不过，也就这样了。仅凭这些，还不足以与我们抗衡。”

    波拜托·基尼奥内斯也点了点头，道：“确实，你的实力很强，但是只有你一个人，是无法改变整个局面的。”

    “一个人？如果你们真的如此觉得，那便大错特错了。就在此时此刻，除了我，还有无数人为守护他人而行动着。他们都在各自的战场上闪耀，只要有他们在，我便永远不可能只是一个人。”

    说罢，姜雾海便没有其他想对他们所说的话了，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他重新站稳身形，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的两位贤者。

    无论姜雾海的态度和言语，都使得波拜托·基尼奥内斯发自内心的不悦。他冷哼一声，字里行间俱是不满：“明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一个两个，却全部都出来碍事，实在是烦人得很。”

    “你若是真的想让我们不再碍事，那就应该好好想想，你们究竟为何才会走到这一步。”

    姜雾海淡淡地说道，于对方话中觉察出某种暗含的意味，忍不住问道：“在外面之前，还有谁阻止过你们吗？”

    虽然先前对六贤者已有隐约的怀疑，但也仅仅只是怀疑而已，姜雾海并没有采取主动行动。直到六贤者主动跳出来，大义凛然地宣布与世界为敌，他们才真正地站到对立面。

    在今日之前，便已经有人真正察觉到了六贤者的阴谋，并且尝试去阻止了吗？

    波拜托·基尼奥内斯没有隐瞒的意思，或者他根本不以为意：“哦，她是叫海拉吧？不愧拥有着极品感知天赋‘恶行示兆’，竟能一路追查到我们的房间，差点就让她发现我们的事情了。好在我们下手足够快，遏止了事态不必要地扩散。”

    对方的话里透露出不详，姜雾海心中“咯噔”一下，喝问道：“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也许是死了吧。”赫加·布鲁克轻描淡写道，轻飘飘地好似只是谈及今天碾死了一只蚂蚁。

    波拜托·基尼奥内斯海蓝的眼眸闪烁，不怀好意地笑道：“为什么你要在意她的事？海拉对于你来说可算不上什么好人吧？她可是卑劣的泄密者，就是因为她，你的那个女人才会恶意失控，被教会带走处决吗？你难道就不恨她吗？”

    “那不一样！”

    姜雾海眼中怒火中烧，但他却极力保持着冷静。此刻愤怒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将他的软弱和破绽展露给对方。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那是她个人的行为，确实我无法接受她的所作所为，也永不可能原谅她。但她依旧是一名出色的勇者，是我们的同伴！无论海拉做了什么，她都不应该被你们这样对待。你们口口声声说着为了更好的未来，却做着如此残忍的事情，这真的是你们所言的会带来更好的未来吗？”

    波拜托·基尼奥内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你似乎还没有理解，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充满了恶意污染的混沌之地，只一昧亦步亦趋跟随教会的脚步是不行的。我们只是在做我们认为正确的事情，为了更伟大的目标，牺牲是必要的。”

    赫加·布鲁克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没错，这个世界需要新的秩序，而我们会成为创造这个新秩序的人。那些无法适应、不属于新世界的人，自然会被淘汰。”

    姜雾海坚定地反驳道：“淘汰他人？那么，你们又算什么？自以为是的新领导者吗？真正的为首者，不是靠欺凌弱小、宣告他人命运来彰显自己的伟大，而应该保护其他人，引领他们一同前行。只有自己的新世界，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赫加·布鲁克眉头一皱，不满道：“我们不需要你的说教。你或许有些实力，但在即将到来的那个时代，单凭实力是远远不够的。我们需要的是智慧和远见，是能够引领人类走向更好未来的力量。”

    “真是荒谬！”姜雾海怒喝道，“你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智慧和远见！你们只知道为了自己的私欲和野心，去牺牲别人的利益和幸福。这样的未来，我宁可不要！”

    波拜托·基尼奥内斯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他不再和面前这个他并没有完全放在眼中的年轻勇者多言，只是抬手一挥，周围的水元素再次躁动起来，朝着姜雾海汹涌而去。

    赫加·布鲁克也随着同伴的行动再次发动攻击，风刃呼啸着朝姜雾海飞去。

    面对两人的联手攻击，姜雾海毫不畏惧，他紧握长剑，身形如电般在战场上穿梭，每一次挥剑都能精准地斩开水球或风刃。

    但只是如此的僵持，姜雾海无法击败面前的这两位贤者。而威利瓦多陷在他自己的战斗中，尚且自顾不暇，无法为姜雾海提供协助。

    姜雾海虽然已经逐渐抓住了战斗的节奏，但面对两位贤者的联手攻击，还是显得有些吃力。长剑再锋利剑术再高超也得有力使，每次他挥剑都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和精神力量，时间一长，姜雾海便开始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再这样下去不行，他可不能跟这两个老家伙拖延时间。

    姜雾海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就在他准备孤注一掷抽出底牌时，一道恢弘无匹的剑气荡漾开来，越过姜雾海，同时命中与他对垒的两名贤者，将二者逼退数步。

    波拜托·基尼奥内斯与赫加·布鲁托不复从容，双双受创，首度见红！

    这剑气对姜雾海来说再熟悉不过，他的眼中满是愕然，望着眼前意想不到的身影，失声喊道：“臭老头子！”

    来者不是其他人，正是与武恒君齐名的老牌S级勇者，姜雾海的老师、“帝国之剑”凯因·尤里乌斯。

    他一身短袖亚麻战袍，精钢的肌肉甲胄，脚穿罗马凉鞋，仿佛战士的打扮却将剑扛在肩上，一副无赖般的嬉笑模样。他一笑面上的皱纹聚到一块，浅到泛白的金色短发在阳光的照耀下近乎透明。

    “喂喂，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看到许久不联系的不肖徒弟被别的老头子按着打，这怎么个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