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蠢货！老子砍了你……”

    李二公子又发狂了。一边骂，一边抽出架上的剑，作势就要向李副总管砍去。李富贵不敢躲，当然这剑要是砍下来，身子还是可能会稍稍偏斜一些的。还好，旁边的青年文士上前劝阻，拉住了李二公子。李二公子还想要上前，但是青年文士劝说道：“公子就算杀了副总管，也于事无补。不如想象别的办法？把南宫兄追回来？”

    李二公子也不好扫了他的面子，但是心里却清楚。现在天都黑了，上哪里去追？况且就算想进城，也进不了。夜晚哪个城门会开给你？

    “蠢货……”李二公子砍不到李富贵，嘴上却依然不依不饶道：“就东川县那几个腌臜捕快，你就让他们查，没有一个月他们理得清楚？到时候再慢慢收拾那小子，你还怕他飞了不成？”

    说到这里，李二公子又觉得不爽，手中的剑直接朝李富贵扔去。李富贵恰好噗通跪下，躲过了二公子扔过来的剑……

    “现在好了？杀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子，明天全川原城都知道捕快被杀，穆远江能善罢甘休？那县衙甚至县令能善罢甘休？坏了老子好事，剁碎了你喂狗都不解恨！”

    李富贵没想到二公子反应这么激烈，更不知道他所谓的“好事”是什么。但是感觉自己确实做错了，因为他看见公子身边的青年文士，一直嘴角微微挂着笑。这帮文人真他娘的阴险……本来他李富贵也不是急着要报复的。是这个青年文士下午来怂恿他，还介绍了极佳的人选，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李富贵被他一怂恿，当场就拍板安排下去了。偏偏现在还不能解释，因为人家实际上从来没说要杀人……所有的决定都是自己做出的。

    “二公子也不用着急，南宫兄不是本地人，来去无踪。城里的捕快想查到他身上，几无可能。就算有这个本事，起码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到时候，什么都尘埃落定……”那名青年文士见李二公子还是很暴躁，只能出言劝解。

    李二公子嘴上不好说，心里可是在骂娘。南宫是可以一走了之，他李公子能走去哪里？捕快被杀人家查不出，但是不代表川原城里的县衙和捕快都是吃素的，把川原城翻个底朝天的本事，还是有的。到时候你们躲在山上看热闹，老子可是首当其冲……

    但是，李二公子也知道，这时候杀了李富贵，确实也于事无补。起码有李富贵在，短期内还可以吸引其他人的火力。实在不行的时候，这个挡箭牌，还是可以扔出去废物利用一次。真不知道李富贵平常看起来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突然这么急切的想要报复？

    “你……”李二公子指着李富贵，李富贵急忙磕头求饶：“二公子！小人知道错了，小人一时糊涂，听那南宫先生说他自己是剑术宗师，辉州就没人能挡住他三剑。小人就想起，想起那日差点被砍死在河边，就忍不住……小人知道错了，愿听从公子发落……”李富贵简单几句话交代了原因，他没敢扯上青年文士，但是向来孤傲不大肯说话的南宫先生，就对不起了。

    二公子气头稍稍平息。但是还是喘着粗气道：“你好好想着明天怎么应付，老子不陪你们这些蠢货玩了，明天天亮老子就去总督府走亲戚……”李二公子决定不玩了。他本想借京都名士提高自己的声望地位，他也知道人家需要的是他的钱；一上来就开口十万两银子……真当李家二公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但是不给也不行，怎么给给多少，就是自己说了算了。而现如今，他感觉局势已经有点失控了，虽然说不上来具体的，但是多年在豪门熏陶下，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感觉。既然玩不下去了，那就走……他就不信，有人敢去总督府找他？

    虽然说川原城是辉州第一大城，归川原郡管辖。但是辉州的总督府，并不设在川原城，而是设在辉州东南部，靠近定州的地方。这是历史原因造成的，一来当年总督府更倾向于军事职能。定州匪乱多，时常有盗匪越境，当年为了方便剿匪，总督府就设在离定州不远的地方。后来嘛，盗匪是没多少了，定州却逐渐发展起来，成为贸易繁荣之地。总督府虽然职能有所转变，却也不想再搬去川原城了，而是在辉州东南部修缮了平川城，作为总督府所在。

    ……

    萧子虚从提香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当然川原城作为辉州第一大城，夜市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规模较小，夜间总的来说并不热闹，只固定在几个特定坊区。所以萧子虚离开提香园后不久，街上就看不到什么人了。

    萧子虚刚出门没走几步就知道被人盯上了，刚开始还不大紧张。估计也就是城里那些个打探消息的流浪乞丐，打探自己行踪……但是突然一阵风吹过，夏日傍晚里的风居然有一丝寒意。萧子虚才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了，城里那些个乞丐，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城里偷袭自己。萧子虚盘算着，对方在自己七拐八拐之后，还不露踪迹，绝对是个高手。真打架恐怕打不过……要么现在就招呼人，对方或许就不敢露面了。要么，冒险试试？吓跑敌人很简单，只不过对方是什么人，可能就再也无法知道；而且，下一次会不会再来？躲得过一时，还能躲多久？躲得自己不安……

    更关键的是，今天获得的信息，让萧子虚觉得，菲嫣等人被杀的案件，背后还有一只手在操控。这只手是谁，自己一无所知。如果没有点特别的佐料，慢慢煮下去，也许也会水落石出。只不过，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无论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想对自己不利，萧子虚相信，肯定与这件事有关。有了机会就算冒险也要搞清楚，萧子虚向来如此……而且，萧子虚笃信：打架打不过，不代表他就会输。光是打架厉害就有用的话，对方不直接去称帝称王了？还搞什么暗杀？

    萧子虚摸了摸身上装备，没有问题，都在呢。于是迈着步子向一处废弃的大宅子走去……

    这处大宅子很大，传闻以前是辉州首富沈三万的宅子，后来被抄家杀头了。这宅子不知道给了谁，反正也没人住，就这么荒废下来了。一年也就偶尔有人来打扫几次，大多数时候，都是没人的。萧子虚以前经常利用这废宅子弄些自己的东西，再熟悉不过。此时的萧子虚心想：就算真的连巷战都打不过，跑起来这大宅子这么多房间，绕得像个迷宫，也不担心跑不掉。

    跟踪之人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不过他更不在意，实在没有机会，他也不介意直接离开。但是看到这个小捕快决然毫不畏惧地将他引到这个空虚的宅子，他不由感叹：“年轻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萧子虚来到院子里，拔剑傲立，也不说话。跟踪之人一身黑衣劲装，也露出身形。他单手持剑，挽了个剑花，剑鞘掉在地上，剑则已经握在手上。萧子虚看到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拔剑挥剑那一下甚是好看。不过萧子虚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可以说从没见过。

    “你谁啊？跟着我想抢钱啊？”萧子虚不急，能套一句算一句……

    哪知道对方好像听说过反派死于话多的传闻，根本没搭理他，直接就向萧子虚冲来。萧子虚嘿嘿一笑，也不粗怵对方剑势凌厉，跟上去就开干。眼见对方靠近，萧子虚隔剑一挡，谁料对方早有预料，剑势斜挂上扬。萧子虚也料定对方会变招，只不过以为对方会向下劈刺，没想到对方搞了个难度更大的。这样一来萧子虚来不及回挡，他也不想回档。略微侧过身子，不退反进，直接向对方要害刺去。黑衣精壮男子被他不要命的打法吓了一跳，他可没有同归于尽的想法。只得先躲向一侧，只不过这么一躲，原本精妙无比的剑招，威力就大打折扣。堪堪扫过萧子虚的手臂，划开了灰白色制服，但是应该是没有伤到。萧子虚低头擦看，左边胳膊有一条淡淡的血痕，还好只是划破皮……

    对方不给他继续发呆的机会，立马又挥剑冲上来，萧子虚只能继续招架。几个回合下来，萧子虚感觉有些喘气了。这家伙剑法精妙，实力很强啊……自己只能仗着搏命打法或者体力好跟他游斗，这样下去等自己体力不支的时候，恐怕要玩完……

    对方当然也看得出萧子虚稍显狼狈的样子，淡淡笑道：“能在我手下撑过十个回合，就算在京都，也排得上号次了。你可以瞑目了……”声音有些尖细，略带阴狠……

    本来萧子虚想淘家伙了，听到这家伙开口说话，不由得暗暗发狠，娘的再拖一下。打起精神，主动发起了攻击……

    不过对方对萧子虚的一波连招，并不慌张，没花太大功夫就一一化解。反倒把萧子虚自己给累得够呛。萧子虚一边慌张应付，一边问道：“老子是东川县副捕头，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杀我？你就不怕官府追查？”但是对方显然没有继续和他讨论的意思，加快了招式，似乎打算尽快解决……

    萧子虚一咬牙，猛地劈刺一下，被对方架剑挡住。但是这次，黑衣男子顺势要荡开萧子虚的剑刃继续攻击时，却发现对方的剑刃一直挨着自己的剑刃，连使两次劲都没有荡开。仔细一看这剑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钩子，钩住了自己的剑刃。萧子虚哪里还容得他想更多，一手拖住对方剑刃，身子欺身而上，再突然右手松开，两把剑连在一起飞了出去。黑衣男子门户大开，躲闪不及，被萧子虚直接一记重拳打在胸口上，倒退好几步差点倒地。好在他身子也是硬实，愣是扛住了身形，没有倒下。不过嘴角已经冒出一丝血迹……

    “呵呵……你都不给我机会告诉你，老子其实不用剑更厉害……”萧子虚得意道。

    “卑鄙……”黑衣男子这一拳受的可不轻，喘了几口气。不过依然没有与萧子虚打嘴巴仗的意思。只见他从腰带中抽出一支软剑，又继续向萧子虚杀来。萧子虚手上没了兵器，不利格挡，只能连连后退躲闪。不过好在这软剑很短，也就一尺多长，一时之间倒还能躲过去。萧子虚知道对方不肯再透露什么有用的东西的，于是边闪边躲到假山旁。对方追上来……

    “砰……”萧子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火枪拿在手上，向对方开了一枪。

    但是……没有打中……

    黑衣男子也是有些后怕，早听说火枪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要不是早有防备，估计这小子也没有别的花样了，该用火枪了，否则要是闪避晚了一点，恐怕真要阴沟里翻船了……不过既然用了火枪，那就说明事情该结束了……

    “萧子虚，这次看你还有什么花招？火枪用一次就废了，你拿它当烧火棍用，看能挡得了多久……”说着话，黑衣男子公然对着枪口向萧子虚走去。萧子虚也有点懵，刚开完第一枪，枪口还没有放下……

    “砰……”

    萧子虚摇摇头……潇洒地吹去枪口的硝烟，轻轻说了句：“你对科技的力量，一无所知！”

    黑衣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在他的认知里，火枪不都是开完一枪就需要慢慢装填的吗？没等他想太多，他就感觉到，身体不由自主地瘫倒下去，浑身无力。他勉强指着萧子虚想说什么，但是张张嘴，大口的血流喷涌而出，根本说不出来。

    萧子虚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这么简单，就不用想这么多招了。不过这家伙看样子是没办法交代问题了，只能看看他身上有些什么。萧子虚先整理整理自己身上，没多久过去看地上的黑衣男子，已经死透了。萧子虚喃喃道：“这改装货威力可以啊……”

    萧子虚随即搜了搜黑衣男子身上。好家伙，难怪人家都爱干绑票抢劫的事，这收益真没得说。光是钱袋里的银票，就有三千多两，还是帝国通兑的三花钱庄的。还收不少小玩意，看着也挺值钱，这是要发财了吗？但是身上好像没有什么能够说明身份的东西……萧子虚再次仔细检查尸体。此人毫无疑问是个武者，外衣事临时更换的黑衣，没有什么太大价值。但是内衣胸口处用金色丝线绣着两个字：“南宫。”

    萧子虚收拾好东西，尸体先放在角落里用草叶树枝掩盖，等天亮再叫穆大叔来处理。

    萧子虚走了一大圈绕到这里，又打斗一场，此时已是深夜。但他无法释怀，还是决定立即去县衙找瞎子师爷……

    对方在暗处，自己在明处。总是等待，并不是好办法……如果不知道对方的情况，那这仗没打就输了一半了。东川县太小了，考虑到对方的京都背景，如果不来个敲山震虎，老虎怎么可能出来？这南宫的死就是一个敲山震虎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