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过完，三月份来了。

    要问国文社员工们最近最开心的事是什么，不是刚过去的新年，而是国文社即将开工的家属楼。

    不需要什么前期策划论证、手续简便、设计随心，国文社家属楼已经进入了挑选施工单位的阶段，接下来就等春暖花开，施工图出炉后开建了。

    不过在这其中，也有一些人的心情是带着忐忑的，那就是通文社的编辑们。

    自从社里传出了要JZ建房的消息之后，通文社的编辑们一开始是欢欣鼓舞的，JZ建房意味着大家都能以最实惠的价格买到新房子，从此以后就能住上有独立卫浴、厨房的楼房了，以后冬天也不需要再操心取暖的事了。

    可大家高兴了没几天，不知道是听谁说的，说JZ建房是国文社牵头，跟通文社没关系。

    尽管只是一股小道消息，但这毕竟关系到通文社所有编辑的切身利益，大家对此充满了担忧。

    为此没少去找李新这个主持工作的副社长反应，李新再三跟大家承诺，在JZ建房这件事上，通文社和国文社的所有职工待遇一致，不存在差别待遇。

    可问题在于，小道消息时不时的就传出来，今天说通文社职工们不享受同等待遇，明天就传出通文社职工要买房得多交钱，后天又说通文社职工只能享受人均15平米的待遇……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个中年编辑气闷道。

    种种传言甚嚣尘上，让通文社职工们胆战心惊，有人因此家宅不宁，后悔调到通文社来，时不时的就要找李新去确认一遍情况，把李新搅的也是不厌其烦。

    ……

    “他好歹也是个主持工作的副社长，怎么说的话到伱们这就这么没有公信力？”

    “唉，咱们怎么就摊不上这样的好领导呢？”中年编辑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句。

    “甭管多少钱，咱们都得买一套。大杂院我是挤够了，以后咱也能住上楼房了，不用再为了采暖、做饭、上厕所发愁了。”

    “都说多少遍了？通文社职工享受跟国文社职工一样的待遇，听不明白这话是怎么滴？”

    在场众人中也有几位点头，认可程早春的话。

    “行啊，太行了！”大家齐声道，这简直就是白菜价。

    “上午刚跟市一建的金经理谈完，施工单位基本就确定是他们了。金经理是建筑界的老把式了，虽然现在施工图还没出来，没法做概预算，但估也能估出来，不算地皮，一平造价合300块钱是要的。

    大家一致赞同程早春的想法，兴高采烈的说着房子的事。

    “我说两句……”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林为民开口了，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看，东西朝向的房子房价一平要低上100块，五六七层的房子房价逐层低上20块才算合理。”

    林为民这话一出，程早春心里一哆嗦。

    来到通文社编辑部，李新将众多同事都召集了起来，然后林为民疯狂输出。

    “李新非得让我来说，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出租当然是托词，那点房租对于国文社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一楼不向职工放开，社内自留。”

    “社里买地皮花了一百多万，建房子少说也得大几百万吧？平价出给我们这些职工，我感觉350块差不多。”

    “这不是社里还没发正式文件嘛，大伙都担心，您就去给大家吃个定心丸吧。”李新脸色羞愧，哀求着说道。

    到最后他实在经不住大家都软磨硬泡，泡到林为民这来请他给大家一个说法。

    一层当做门市房最大的好处当然是因为其商业属性，未来拆迁的时候可以多点补偿。

    挨了一顿骂，通文社众人这回放心了。

    老子好说好商量不听，总编来痛骂一番反而放心了。

    今天找大家来，就是想问问大家伙，对这个价格认可吗？”

    房子还没影呢，瞧把你们给狂的！

    “可别瞎说！”身旁的老编辑劝道。

    午餐时，国文社的几个编辑在讨论着房子的事，一旁人民社的几个编辑听的吃味不已。

    “让我看看是哪个老婆舌每天不好好工作，净想着传这些毫无根据的谣言的？”

    众人明白程早春的用意，齐齐点了头。

    犹豫了片刻，林为民无奈的站起身，“行吧。”

    有了林为民的表态，通文社的人放下了心，跟国文社的众人一样，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大家连工作起来的时候都劲头满满，休息的时候讨论的都是家属楼的事。

    放在后世，这种话说出去人们很难相信。

    相比林为民“大促销”式的打折，程早春给出的数字要保守多了。

    “那个……”

    “那不说我们社，就说国文社吧。以前什么样？跟我们人民社有得比吗？

    你再看看现在，程早春和林为民才上去几年啊，把我们人民社落的影子都看不着了！”中年编辑说道。

    李新看着这帮人的嘴脸，心里只有一句话：贱！太贱了！

    林为民继续说道：“依我看，坐北朝南的房子和东西朝向的房子价格要有区别，二三四层和五六七层的房子也要有所区别。”

    还“哪是人过的日子”？怎么着？以前你过的都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回到办公室，人民社的几个编辑仍旧在讨论着国文社JZ建房的事。

    林为民解释了一句，众人闻言心里佩服，还是总编有经营头脑。

    程早春点了点头，“为民这话说的在理。”

    “行了，别说了。”

    “总编，那一楼呢？”高贤骏问道。

    国文社JZ建房，国文社职工关心，人民社职工更关心。

    中午刚吃完饭，程早春便把社内的领导层都叫到了会议室。

    “房价标准说完了，接下来分给你们各科室负责人一项任务。回去之后让各个职工将家里的户口本拿到单位来进行登记，厘清每家每户的实际人口，不能给有些人钻空子的机会。”

    会议室内的众人谁都没说话，总编给职工们争取福利这当然是好事，不过社长向来抠门，恐怕没那么容易同意吧？

    “为民这个建议当然很好，不过忽略了很多人占便宜的心态。要是真照你这个想法来，东西朝向和高层的房子反而变成抢手货了。”程早春沉吟着说道。

    “哈哈，这话说的对，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啊？”

    “不过也确实应该有点区别，我看，东西朝向的房子每平降二十块钱吧，另外包括五层往上的，一层降10块钱。”

    程早春说着话，有些人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期待的看着他。

    老编辑摆摆手，越说越闹心。

    国文社在JZ建房这件事上给职工让利幅度很大，难免有人起歪心思，把家里户口本上多弄两口人，买房子就能多买五十平，国文社的福利房哪怕是跟公住房比都便宜了两百块钱，这可是个大便宜。

    程早春说着这话之前，心里盘算了一下，社里也就多出二十万，能顶得住。

    在朝内大街166号内的编辑们讨论着国文社和JZ建房的时候。会议室内，国文社的领导层也在讨论着关于JZ建房的事。

    一个月工资就能买一平甚至更多房子，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事了，政府公住房还一平四五百、五六百呢。

    “再让我听到谁敢胡说八道，工作就不要干了，滚去印刷厂当保卫去！”

    “都说现在出版大环境不好，不少出版社效益下滑，可你看人家国文社，销量不减反增，而且是跨越式的增长。”

    JZ建房，社里肯定不能赚职工的钱，收的就是成本价，而且听程早春的意思，地皮钱就是社里出了。

    “不是正经会，所以就没挑时间，主要是有个事想征求征求大家的意见。”

    “JZ建房，社里平价卖房给职工们这是好事。不过我觉得吧，这个价格要有一定的浮动。楼层、朝向有所不同，价格要是都一样，大家都奔着好楼层、好朝向去，那就乱套了。”

    “400吧。去年政府出售公住房，最便宜的还450块一平呢，为民虽然说了不会比公住房高，但我感觉也不会太低。”

    其中大家最关心的就是房价的问题，国文社是JZ建房，职工们肯定要出钱，问题是出多少。

    国文社编辑们的工资收入不错，就算是普通的年轻编辑，月收入也超过了300块钱，像陈建根、高贤骏等主任级别的，综合收入有近千元。

    七层的步梯楼，谁愿意买五、六、七层这种爬楼梯的房子？

    东西朝向的房子哪有南北通透的房子好？

    可现在不一样，人们没那么娇贵，爬个楼算什么，住的高，风景好啊，有的人家买房子甚至会特意买高楼层。

    “唉，没法比啊！”老编辑也感慨道。

    林为民也没反对程早春的意见，反正只要有所区别就好。

    林为民走后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林为民刚才说的话，丝毫没有被骂的郁闷，反而有种听了牌的笃定和自信。

    众人好奇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还自留一层房子干什么？

    “咱们的家属楼三面临街，现在虽然不算热闹，但以后燕京肯定要发展，可以当做门市房出租，算是给社里创收吧。”

    再说东西朝向，这年头住大杂院的大有人在，别说是东西朝向了，倒座房该住不一样还是住吗？

    还是那句话，现在的人没那么娇贵。

    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面对李新的请求林为民表情不耐，“你说说你们，平时传点闲话就算了。JZ建房这么大的事，听风就是雨，都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大家都是一个待遇，还得让人说几遍？”

    大家一栋楼里办公，以前国文社就是个小老弟，现在小老弟居然赶在大哥前面盖家属楼了，这让大哥脸面往哪里搁？

    人民社的编辑部里，编辑们说着说着就感到一阵郁闷。

    “社长，那双职工家庭怎么算？”

    这才是程早春今天的最终目的。

    “多给一个人的面积。”程早春又想了想，吩咐道：“回头办公室会尽快制定分房细则公布出来，现在你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把户口本都给我收上来，保证分房的公平公正性。”

    程早春说到最后，语气严肃，表情冷峻。

    他这人平时和气，但一端起架子颇有几分威严，大家齐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