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等干完这趟活儿，带你去解解渴？”，杰克看他的样子，误以为王青山想要去找些快活，笑着和他打趣道。

    “我可不去。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搞钱！”

    王青山对这些女人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废弃机器人。

    笑话，有什么事情能比搞钱更重要？！

    女人？女人也不行！

    杰克听着他的话，呆了一下，哑然失笑。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漏出一种古怪的表情看向王青山。

    王青山看着杰克的表情，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杰克？”

    杰克表情似有变幻，他咬了咬牙齿，欲言又止。终于，杰克的上下嘴唇动了动，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王青山挠了挠脑袋，他从没见过杰克这种表情，那表情就像吞了一只苍蝇又吐不出来一样难受，他看杰克吞吞吐吐地，似乎真的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于是拍了拍杰克的肩膀，豁达地笑道，“没事儿，杰克，咱们两个的关系，你有话尽管问就好，我知无不言！”

    杰克的嘴唇动了动，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仿生人对吗？”

    王青山点了点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杰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突然笑了笑，说道，“有时候，真的很难将你和真正的人类区分开来，像你这种情绪这么复杂的仿生人，真是不太多见。”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王青山有些疑惑地问。

    “没事。”，杰克想了想，继续说道，“再往深处聊的话，又要涉及到灵魂层面，这就不是我擅长的哲学问题了。菲总是说，仿生人和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人类是被自然制造出来的，仿生人则是被人类制造出来的，我以前一直觉得这种话很可笑，但自从遇到你之后，我越发地分不清仿生人和人类的区别了。“

    如果走路像鸭子，说话像鸭子，长得像鸭子，啄食也像鸭子，那它肯定就是一只鸭子吗？

    王青山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一定不是鸭子。

    ”走吧，先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再讨论这些有的没的哲学问题。“，杰克沉默片刻后说道，他自顾自地抬脚走入黑暗深邃的甬道里，穿过那些烂沼区的铁皮房檐。

    王青山沉默地跟着杰克走入黑暗中，脚下又传来熟悉的泥泞感。

    烂沼区的道路真是一如既往的难走，王青山在心里想道，杰克说的，灵魂吗？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他知道，哪怕是现在的科技，也完全无法证明灵魂到底是什么。

    还有仿生人和人类的区别，从本质上讲，仿生人和人类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烂沼区的冷风吹过王青山的脸颊，他不想再细想这些无聊的哲学问题，现在他已经决定要将自己的路走下去，寻找到自己的记忆和那些记忆的归属。

    泥土上混合着一些废弃的塑料和金属，矮小的灌木和废弃的电线缠在一起，王青山低头看着脚下那些杂乱无章的废弃物品，从自己的视觉显屏中找出烂沼区的地图。

    “左边那个路口拐过去，应该就能看到那个废弃酒吧了。”，杰克在前面适时提醒道。

    “这附近好像没什么人居住？”

    “是的，烂沼区能住人的地方就那么几块区域。你看看你脚下这种泥泞的土地，就知道烂沼区为什么被叫作烂沼区了。在这种地方建房子，实在需要找到一个位置比较不错的地方。“

    杰克不慌不忙地拐过角落，对着王青山说道。

    在烂沼区，人口密度相对来说比沃森区小，但比曼希顿大。主要原因是烂沼区的土地水分太多，如果要建高层楼房，就要先用技术把原本泥泞的土地变成坚实的地面，可这样又提高了成本，实在是舍本逐末。

    在几年前，有个公司高层准备买下岐路特的土地，建设房地产，可后来赔的血本无归，久而久之，烂沼区也就没什么人建设了。更何况这里的治安一天比一天差，到后来，根本没人愿意投资，烂沼区也就越来越穷。

    “到了。”，杰克在王青山的前方停住脚步，伸手把自己腰间的左轮手枪拿了出来。

    王青山抬头看去，那是一座简易的双层蓝色彩钢瓦房，被时光锈蚀成灰白色的灯牌颓废地从二层一直牵扯到一层的地面上，已经看不出酒吧原本的名字是什么。

    杰克用幽邃的蓝瞳扫视了周围一圈，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红色的细芒，那是热感芯片开始运作的标志。

    这种热感芯片比王青山手上那种热感戒指要高级得多，直接连接至生物体的脑神经中，通过神经控制，能将周围的热源自动投射至视网膜上，再反射回脑神经中枢。

    “检查下你的枪。”，杰克说道，他将几枚银色的子弹从大衣内的弹挂中取出，一枚枚地塞入那把左轮中。

    王青山则熟练地从尼龙袋里拿出那把霰弹枪，关上保险，按下解除挡弹板的按钮，把弹仓里的子弹退出来，向后拉枪机，，把弹膛抽空，确认是否有弹。

    两人极有默契地谁都没有说话。

    “没问题了。”，王青山将子弹一个个安装进霰弹枪里，又将内袋中的手枪别在腰间，同样确认了自己的手枪并无问题。

    “跟着我，你注意警戒。”，杰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朝前走去，推开了已经没有电的自动玻璃门。

    .....

    让人心里发毛的安静里，王青山跟着杰克走入了那间废弃的酒吧中。

    墙壁上扭曲的达利钟仍然显示着错误的时间，木质柜式吧台和意式书架上落满尘灰，白色玻璃纤维箱排满一壁，里面装满了各种废弃的电线和布满灰尘的酒瓶，整个屋子里满是腐烂的味道。

    发黄发灰的玻璃让屋外的光线变得曲折起来，整个酒馆笼罩在一种类似于怀旧滤镜的色调内，从门口往里看去，大厅后面走廊交错，在不足的光线下面显得昏暗无光。

    “咳咳，这里面味儿可真大。“，王青山挠了挠自己的鼻子，后悔没有带一个防尘口罩来，要知道，虽然他的仿生肺叶有一定的自我过滤功能，但遇到这种全是灰尘的地方，还是让他非常难受。

    “金承晚给的信息说，这里面好几年没人来过了。”，杰克从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光球，甩到天上，随着咔咔地响声，光球随之停下，悬浮在了杰克的头顶。

    随着光球的发亮，原本昏暗的酒馆里变得亮堂了起来，光线由于房间内浮动的灰尘产生丁达尔效应，形成一道道光亮的通路。

    “真稀奇，几年前的酒吧，居然会有人要里面的破旧机器人。雇主是搞古董收藏的？还是只是单纯和这间酒吧有关系？”，王青山疑惑道。

    杰克用自己的热感芯片又扫视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问题。

    他瞥了王青山一眼，说道，“赏金佣兵从来不打听雇主的信息，他们给钱，我们干活，以后不要问这种问题。”

    “知道了。”，王青山耸了耸肩，对于杰克这种爱岗敬业的老牌赏金佣兵，他也毫无办法。

    就像他到现在也没问清楚，让杰克从c-137星际把他救到科罗纳多的“那位”，到底是谁。

    王青山简单翻找了一下房间内散乱的桌面，却发现根本没有机器人的身影。

    “杰克，那个机器人长什么样子？你再发我一下。”

    事实上，王青山完全能记住那两个雇主需要的破旧机器人的样子，只是他下意识地想要图片，和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对比一下。

    就像期末的开卷考试，明明知道课本上根本没有题目的答案，但还是会一直翻书，试图找到原题，或许这就是人类刻在DNA里面的某些神奇习惯也说不定。

    杰克用手指点了下他耳后的通讯器，将机器人的图片发给了王青山那边。

    与其说是机器人，其实图片里显示地更像是一个椭圆的球体，整个圆球状的主体上存在着两个简易的机械臂，看样子是用来端盘子或是调酒的。

    “金承晚说过这玩意儿多大吗？”，王青山问道。

    “没有。”，杰克走到了一楼的另一个房间试图寻找那两个废弃的机器人，但显然还是一无所获。

    “那我们怎么找？万一这玩意儿是个手办，也就和我手一样大呢？”，王青山在隔壁房间喊道。

    “不会的，类似于这种的服务型机器人应该不会很小。根据森昌弘提出的理论，当机器人与人类的相似程度达到一个特定程度的时候，人类对他们的反应便会突然变得极其负面和反感，哪怕机器人与人类只有一点点的差别，都会显得非常显眼刺目，从而整个机器人有非常僵硬恐怖的感觉。”

    “而当机器人和人类的相似度继续上升，相当于普通人之间的相似度的时候，人类对他们的情感反应会再度回到正面，产生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移情作用。可如果与人类过于相近，那成本就会提高不少。”

    “所以服务型机器人为了让人类看起来更加亲切，一般都会做成比平均身高稍矮一些的类人形，大部分都是椭圆或是纺锤形，大概一米二到一米五左右。”

    杰克的声音从隔壁的房间传来，由于整个彩钢瓦房的构造，导致王青山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沉闷的嗡嗡声。

    几分钟后，两人几乎找遍了一楼的每个角落，依然一无所获。

    “找到了吗？”，杰克朝着王青山问道。

    “没有，或许在楼上？”，王青山摊了摊手，看向那道螺旋向上的楼梯。

    楼梯上遍布着灰尘与裂痕，看起来质量就非常不靠谱，楼梯由彩色的不知名材质构成，但看起来有种透明感，有点像玻璃和树脂一类的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