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说……

    贝尔摩德？

    前一句还有些厌恶，后一句便舒展眉头，大概是在说黑衣组织的其他人和贝尔摩德。

    黑衣组织令人厌恶，但贝尔摩德是黑羽盗一的徒弟，和黑羽千影有交情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

    白水反应了一下，“好的。”

    黑羽快斗一直没说话，在保持安静，令人坐立不安开始害怕‘你又要干什么事？’的安静。

    听了听这份不正常的安静，白水斟酌了片刻，艰难地选择追问：“你们指的‘跟随乌鸦而来之人’便是他们？”

    他道：“我不记得。”

    不记得自己和酒厂有过交际，也不记得自己和贝尔摩德认识。

    黑羽千影撑起下巴，“这道题超纲啦。”

    “不过我可以帮你确认，是的。”她眨了眨眼睛，“伱应该在很早之前就确认了这个问题吧，我猜快斗也是。”

    “早就悄悄推理出来了吧？”

    在很久之前，白水就对自己和黑衣组织有关系的事确认个七八分了，他保持默认。

    “那倒也没有很早，”黑羽快斗嘀咕，“只是比今天早一点点，就一点点。”

    “而且不是我推理的。”

    是白水亲口说的，‘在遇见同伴的时候，先知白是处于失忆状态的，他过去深处黑暗之中，是两位同伴的敌人’，把这句话联系‘工藤新一的敌人是一个组织成员以酒名为代号的违法组织’，那‘白水是前违法组织成员’的事不是显而易见吗？

    黑羽千影又道：“还有……”

    她向左偏移了一下视线，停顿了几秒，语气像是温泉一样温和了几分，“辛苦了。”

    “成为‘怪盗基德’，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对吧？”

    对黑羽千影这种主动成为怪盗的怪盗淑女，和黑羽盗一这种喜欢往自己宝石匣里装珍贵宝物的怪盗基德来说，成为‘怪盗’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可对黑羽快斗这种从来没有遇到过危险的高中生，和白水这种本性都在避免张扬的人来说，成为‘怪盗’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成为‘怪盗基德’更加辛苦。

    那意味着要以双重面目面对自己熟知的人，意味着在行动中要耍帅，绝对不能让观众发现一丝吃力和狼狈，像是在万丈高空上走绳索一样，一步踏错便会坠下去。

    “还有……”黑羽千影慢慢道，“这八年。”

    还有黑羽盗一假死，黑羽千影离开东京，黑羽快斗只能独自生活的八年。

    现在是母子谈心的温情时刻。

    但是，不能趁黑羽快斗在线的时候再谈心吗？

    白水保持基础的静默，他再次上移了一下视线，确保黑羽快斗能够清楚地看清黑羽千影的表情。

    太过温情，黑羽快斗手足无措了一下，才不太熟练地干巴巴回应，“也、也没有太辛苦吧。”

    “如果老爸没有假死的话！”他抗议，“为什么假死要瞒着我啊？”

    他很伤心的。

    白水模仿黑羽快斗的语气和停顿，目不斜视地转达了这两句话。

    黑羽千影忍不住撑着下巴笑起来，“没办法嘛，当时情况太过紧急，只有我和盗一俩个人知道。”

    “幸好我们不只是夫妻，还是同为怪盗的同伴，在某方面可以相互配合着行动，不然，”她笑着眨了一下单眼，“不然，恐怕你老爸也不会告诉我，只会自己假死。”

    她慢悠悠地点了一下：“‘同伴’。”

    “你们现在是同伴，是初始状态一样，过程中可能会短暂走不同道路，但终点一样，要一直并肩作战的同伴。”

    “很久很久之前，在你不肯睡觉时，我曾经讲过一个故事，”黑羽千影坐直，脸上的笑意加深，“小狐狸买手套’的故事。”

    她的声音更加轻柔，“在一个遥远的森林里，生活着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和狐狸妈妈。”

    有一天，冬天将近，皑皑大雪落满了整片森林，把小狐狸的世界变成了纯正的白色。

    “小狐狸在雪地里奔呀奔，怎么也找不到曾经的一点绿色，又挖呀挖，却还是找不到一点土壤，只能带着冻得红彤彤的爪子回家。”

    狐狸妈妈一看到小狐狸的爪子便心疼极了，左思右想，要给他带一副人类的手套，用来保暖爪子。

    “可是，”黑羽千影调转语气，“只有人类世界才会有手套，人类和狐狸是两个物种，要怎样才能买到手套呢？”

    语气很轻柔，气氛很和谐，白水很坐立不安。

    黑羽快斗再三思考这个著名的童话故事，逐渐了然，“我知道了。”

    “老妈的意思是，”他的语气深沉了几分，像是侦探在沉声指认凶手，“你是狐狸！”

    白水：“……”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老妈是在用童话故事暗指你是‘狐狸’，”黑羽快斗正常了几分，欢快地一路延伸，“那‘下雪’和‘买手套’又在是在暗指什么？”

    既然白水是‘狐狸’，那白水所在的‘平行世界’当然是‘狐狸世界’喽。

    他若有所思地道：“‘狐狸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下雪’和‘买手套’是不是和狐狸爸妈‘死亡’有关？”

    白水再次：“……”

    他要受不了了。

    黑羽千影笑吟吟地盯着镜头，继续讲童话故事，“不过呢，狐狸的特点可是聪明，这点小事当然难不住狐狸妈妈，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握住小狐狸的爪子，把那只右爪变成了人类的手。”

    有人类的手后，只要趁着夜色出发，在茫茫的夜色中伸出一只手递钱给老板，只把店门打开一条缝的老板便会一无所觉地把手套卖给小狐狸。

    狐狸妈妈叮嘱小狐狸，‘人类的镇子上有很多很多，记住，你要找到招牌是圆帽子的店。’

    又叮嘱购买步骤，“你要敲三次门，说要买手套，然后把钱递给老板。”

    最重要的是：绝对不可以伸错手，要伸出‘人类之手’。

    “一旦伸出了狐狸爪子呀，”黑羽千影柔和着眉眼，“人类便会把小狐狸抓去关在笼子里。”

    她笑吟吟地道：“夜色降临，小狐狸跑啊跑啊，终于到了人类的镇子。”

    镇子上的店实在是太多了，小狐狸找了很久很久，才找到圆帽子的招牌。

    他按照狐狸妈妈的叮嘱，礼貌地敲了敲门，说要买手套，并在门开了一条缝后，摇着尾巴把爪子伸进去，说：“我要一双这只手可以戴上的手套！”

    “老板大吃一惊，”黑羽千影笑着往桌子上趴了一下，“‘怎么是只狐狸的手！’。”

    现在是视频通话，面对的是高中生，而不是真的小孩子，但黑羽千影讲得绘声绘色，真的像是在给小孩子讲故事。

    黑羽快斗听得哈哈大笑，“都说了要伸人类的手掌，你怎么伸狐狸爪子啊？”

    旋即又紧张起来，“然后呢？”

    白水：“……”

    这家伙到底几岁啊？

    这两个人真不愧是母子。

    他真的快受不了了。

    黑羽千影还是笑吟吟的，“你们猜，后面发生了什么？”

    她揭晓答案，“老板把手套卖给了小狐狸。”

    确认了钱币是真的后，老板没有声张，他像是没有发现一样，默不作声地把手套卖给了小狐狸。

    小狐狸压根没有发现自己伸的是狐狸爪子，得意扬扬地勾住了手套，尖锐的爪子把棉手套勾出一道划口。

    没等他反应过来伤心，老板便把棉手套收回去，换了一双不怕爪子勾的毛线手套。

    这次小狐狸满意极了，他咬着手套，得意扬扬地甩着尾巴，慢慢地往回走。

    走到半路，他才反应过来，呆住。

    “小狐狸想，‘也不是那么可怕的，对吧？’”黑羽千影道，“他想，‘老板明明发现了我的狐狸爪子，却没有抓我。’”

    说完这个故事，她停顿了几秒，慢慢道：“你们两个应该听懂了‘小狐狸买手套’的故事了吧？”

    黑羽快斗秒答：“听懂了。”

    黑羽千影慢悠悠地道：“小狐狸是个聪明伶俐，思维敏捷，时不时冒出天真可爱点子的幼稚家伙，会在探爪买手套的时候伸错手，也会弹爪子勾破手套。”

    “老板呢，是一个在狐狸世界是人类的家伙，在发现小狐狸的时候却没有声张，而是睁只眼闭只眼，还在小狐狸勾破手套后，换了一双相对不怕勾的毛线手套。”

    她再次笑起来，“听懂了吗？”

    不强调还好，一强调总结，白水从总结中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他沉默了几秒，不确定地道：“‘小狐狸’是黑羽快斗？”

    特意强调狐狸聪明脑子转得快，又会在某些事上让人哭笑不得，以及幼稚。

    ……是黑羽快斗吧。

    听到‘黑羽快斗’这个非常疏远的全名称呼，黑羽千影看了镜头一眼，笑着拍手，“宾果！”

    “答对啦，快斗有时候很聪明的，又聪明又敏锐，但有的时候呢，因为线索太少，猜测就会偏移一些，会走到歪路上去。”

    会‘勾破手套’。

    “所以，需要‘老板’啦。”

    需要‘老板睁只眼闭只眼’、‘老板假装不知道’、‘老板默默换手套’。

    黑羽千影灿烂笑起来。

    黑羽快斗：“？？？”

    他狂打问号，震声，“谁是狐狸啊！”

    大概是没听到吧，白水助人为乐，友善解疑，“你。”

    他补充，“伸出狐狸之爪的你。”

    黑羽快斗再次：“？？？”

    “咳咳，”完全听不到炸毛动静的黑羽千影清了清嗓子，溜之大吉，“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啦！”

    “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哦，拜拜~”

    视频挂断。

    白水看了看电脑桌面，诚心请教，“请问，狐狸先生，您刚刚狂笑的时候在说什么？”

    谁是笨蛋来着？哦，狐狸啊。

    谁是狐狸来着？哦，黑羽快斗啊。

    原来黑羽快斗在说自己是笨蛋啊，很有自知之明。

    黑羽快斗：“……”

    “我是人，”黑羽快斗炸毛，“是‘老板’！”

    “认真分析一下，明明我才是包容你的那个对吧？”

    他认真算，“你是洁癖症晚期，我每天一换衣服床单被罩鞋子，两天清洁一次储物柜，三天大扫除一次家里，还要把女装藏起来！”

    “裙子明明那么好看，你居然敢嫌弃，难道不好看吗？”

    好看。

    前提是不穿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白水适当地保持沉默。

    “养活两个人，很不容易了。”

    最幽怨的是：“明明是同一具身体，但是，每次切换后，你都会换一次床单被罩。”

    “假如我正在端着一杯水喝水，切换后，你是不是也要把水杯放下，另找一个杯子喝水？”

    这个……难道不可以吗？

    白水继续保持沉默。

    黑羽快斗指出：“牙刷也不用同一只。”

    白水：“。”

    这怎么能用一只？

    “你还不吃生肉，不吃各种酱料，不吃酸甜苦辣，”黑羽快斗幽幽道，“还不接受‘米饭配米饭’这种搭配。”

    “吃饭的时候每种米都不一样啦，怎么能算是‘米饭配米饭’！”

    “这里可是霓虹。”

    霓虹能吃的东西就那么几样，很巧，白水几乎样样排除。

    “把你拉扯大，我很不容易，”黑羽快斗强行下定义，感叹，“果然，老妈看走眼了，我才是‘老板’。”

    并忽略掉自己被包容的部分。

    定义下完，他强行气势活泼起来，“现在，‘狐狸’，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又自问自答，“小泉红子。”

    现在的目标是小泉红子。

    上一代魔女带走了镜子，必须要找这一代的魔女去要镜子。

    天下那么大，要找一个人都那么难找，更何况是找一位魔女，不过还好。

    黑羽快斗信誓旦旦道：“魔女小姐现在是我们的同学啦，明天……哦不，今天早上，就可以堵到她啦！”

    五个小时后，老师曰：“小泉同学今天请假，暂时不来上课。”

    黑羽快斗：“……明天！”

    二十九个小时后，老师曰：“小泉同学今天请假，不来上课。”

    黑羽快斗：“……明天。”

    五十三个小时后，老师曰：“小泉同学今天请假，不上课。”

    老师曰：“小泉同学今天请假。”

    “小泉同学请假。”

    “同学，假。”

    “假。”

    “。”

    黑羽快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