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进化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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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还是生活

    王虎此时的心情很复杂,焦虑、不甘、后悔、忧郁、迷茫,各种负面情绪混合在一起,姑且称这个状态为负能量满满。

    他会来到这个状态,还要从八月二十日那个下午,被年龄只有他一半的陈夕象拧着耳朵嘲讽的那一刻说起。

    那一刻,他知道了,自己不适合当该溜子,还是老实本分的人设更适合他。

    从汤斗村离开后,他径直回了家,在厨房里坐了一宿,抽了三包烟,喝了六瓶酒。

    那天晚上,他听着老得仿佛明天就要死的叔叔的鼾声,他想通了,他要立正业,至少孝敬老人一副棺材钱。

    当然,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不可能打工的。

    他脑子还算活络,这么多年下来,虽不务正业,但也算见过些许世面与金迷酒醉了,听狐朋狗友们吹过不少牛逼,自然懂得先打探市场商机。

    几天下来,东西打听,虽不见什么惊世骇俗的登天法,但商机还是有的。

    近些天来,十里八乡最热的话题便是那就要开渔的谭港镇,都打算去买点刚出水的海货解解馋。

    他就瞅准了这,可劲寻思刚出海的海鲜卖到哪里价位能高,一者是卖去酒店,二者是卖往远处不近海的北庭市区。

    光想还不够,他还去实地考察,舔着脸找人家领导谈,点头哈腰的好烟发出去四五包,到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美星的和日明的都谈下来了,人家开单他走访采购,按规定价位出货,赚多少看他能和渔民谈多少。

    而后他就是找渔民谈、捣鼓二手小货车,正和俩兄弟准备着闯一番运输事业呢,结果麻烦就来了,原来是撬了同乡饭碗。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断都断了,总没有接回去的理由与义务,那如何,打呗!

    三个打六,不算大胜,但他打一半报官了,说因为生意纠纷被人堵了,然后继续打,把对面头头打骨折了,双方各执一词,但到底还是对面先动手的,他们法理都占,也就没负啥责任。

    那一天,他觉得自己正如历史上的那位曹某一般,是可以成为奸雄的人物。

    而后噩耗来临,不开渔,无限期的。

    两个多星期的灰头土脸,全都白费。

    有时生活啊,就像……就像啥呢……

    王虎不禁自嘲一笑,瘫靠在奶茶店门口的椅子上,喝了一口抹茶奶盖。

    都这种时候,连个格言都想不出,他这辈子应该也就这样了吧。

    杳无结果的奋斗是否有意义?必然死去的生命其价值何在?这是他现在在思索的问题,其答案并非王虎思索其的目的,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心安理得放弃的理由。

    结果是必然的,王虎想不出个屁来。

    他手持奶茶起身,奶茶店里的音乐适时切换。

    “慌慌张张,匆匆忙忙,为何生活总是这样……”

    他的内心与其震动共鸣,再将将热泪盈眶前,他瞥见了街对面的陈夕象。

    我不想这样活着啊。

    于是,他对陈夕象竖起了一根中指,然后将肥硕身子塞入身旁面包车中,快速发动,漂移入道,扬长而去。

    “草!”陈夕象怒上心头,调转车头,重重拧下油门前去追逐王虎。

    看老子干不干死你就完了,正气头上呢。

    王虎与陈夕象,此时爆发出了惊人的车技,穿行过镇里,飞驰上去往邻镇的田边车道,速度不相上下,王虎不敢开超速,怕被扣车。

    看着后视镜里一脸怒容的陈夕象,王虎哈哈大笑,追不上我吧,小样。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快没油了。

    只见王虎一个漂移停车,从驾驶座里弹出,往一片水稻田狂奔而去。

    见状,陈夕象便也停车,左右看了看马路,箭步全速冲向王虎,对着他的肥屁股递出一记大闷踹。

    噗一声,王虎直愣愣飞向水稻田中,在泥里打起滚来。

    陈夕象站在田埂上,一手叉腰,一手对王虎指指点点道:“你跑,你再跑!老子都没来找你,你来惹老子来了。”

    王虎放弃挣扎,躺在一片泥巴里,气喘吁吁的说:“不就给你竖个手指头吗?那是说你很普通,很纯真。”

    陈夕象抽了抽鼻角,说:“纯你妈逼,你上来,今天我不打死你我不姓陈。”

    “我不上来,你要打死我你下来,反正我也不想活了。”王虎索性当死猪,就在泥田里避难了。

    “妈的……”陈夕象拿他没办法,恰巧瞧见脚边一块石头,弯腰捡起,掷向王虎的额头。

    “不想活了是吧,砸死你算数。”

    他也就是说说,竖个手指头还真没啥,就是刚才冲动了,气血攻心,这才展开的追逐。

    现在看王虎这放弃人生的样,便也没折腾他的心思了。

    王虎躺了一会儿,看似麻木,实则是在思考,他灵机一动,用手抔起一些泥水,向陈夕象甩去。

    结果甩到了面前上空,又落回了他身上。

    “多大的人了还玩泥巴,不嫌脏啊?”陈夕象在一边埋汰道。

    见王虎不应,他叹气道:“起来吧起来吧,不打你了,别跟个死人一样躺着,待会儿别人以为我抛尸呢。”

    王虎还是不应。

    “不会真死了吧?”陈夕象自语道,随后他凝神听了一会儿,还有心跳,但他也不言语,搬起一颗大石头。

    “唉!你干嘛啊!”王虎赶紧起身,尼玛,不会是想着毁尸灭迹吧?

    “毁尸灭迹啊,还能咋地。”

    陈夕象放下石头,对王虎道:“上来吧,别搁这丢人了,瞧你这逼出。”

    “……”王虎不应,用手攀上田埂,打算爬上去,但奈何体型实在臃肿,如于老头家的大母猪趴猪圈一般,死活上不去。

    他气馁,对陈夕象讪笑道:“哥,拉我一把。”

    “别叫我哥,平白增岁数。”陈夕象探手,将王虎从田间拽了上来。

    “那便叫弟。”王虎觉得陈夕象有些良心发现了,懂得照顾他作为长辈的自尊心了。

    陈夕象不悦的瞟了他一眼,瞧这得意的劲,总感觉给他占去了便宜。

    “叫小爷。”

    “呸。”王虎啐了声,见陈夕象眯眼朝他看来,浑身一震,解释道:“嘴里进泥了,小爷,小爷。”

    骨气是何物?一两几钱?

    于是陈夕象便不再看他,上下打量王虎那面包车。

    “你这车哪偷来的?”

    王虎炸毛了:“啥偷来的,买来的!正儿八经葵花籽二手车上捣鼓来的!”

    “开玩笑的。”

    陈夕象抽抽嘴角,看王虎这反应,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真是偷来的了。

    “你开始做正经生意了?”

    王虎昂首,抚抚胸前石子泥巴,“搞运输方面的业务。”

    “运输啥?”

    “海产生鲜。”

    “倒卖是吧?赚差价……”陈夕象一愣,反应过来了。

    他瞪起眼,对王虎道:“是不是就你把郭大打进医院的?”

    “你咋知道?”王虎顿时懵了。

    “你个逼养的啊……”陈夕象咬牙暗骂,阴差阳错,还给他找着正主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也是一条出路啊。

    于是乎,他就朝王虎介绍起了蓝星全新品种,大小龙虾。

    这次他没用灵气复苏这词了,就说是自己捣鼓培育的。

    王虎听着,眼睛里闪着精光,从饲养成本问到亩产多少,陈夕象就说很多,成本很低,可以极大程度量产。

    二人于田边长谈许久,皆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小爷,这事你交给我,保证给你这龙虾开拓更广的市场,创造更高的盈利空间……”

    “停停停,你打算要多少抽成?”陈夕象懒得听他瞎比比。

    王虎按下激昂的心情,讪笑着道:“三成。”

    “两成。”陈夕象伸出两根手指道。

    “成!”王虎的脸上迸发出笑容,果然还是嫩啊,与我奸雄再世王大虎还是有些距离的。

    陈夕象眯起眼,幽幽道:“要让我知道你耍花样,去你家把你砍了。”

    王虎心一惊,“你咋知道我家在哪?”

    “没事。”陈夕象将三轮车上的脸盆提起,塞到王虎后备箱里,开着三轮车自顾自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王虎弱弱道:

    “留个电话号码啊……”

    他吸口气,捏了捏沾满结块泥巴的短袖衫,看着后备箱里那一大盆活动着的狰狞龙虾,大脑飞速运转,构思作战计划。

    是非成败,人杰狗熊,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