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两人手牵着手在街上走了许久，叶疏影说今天难得下雪，要出来多走走。苏寒于是陪她在外面逛着，两人撑着伞，一会儿雪又不下了。

    冬天的天气也怪得很，傍晚的时候天气回温，太阳从西边又探出了头，所以实际上来说这天雪下得大也就之前的那一会儿，这雪在地上和屋檐上都没有覆盖起薄薄的一层就已经融化了，仿佛今天只下了一点小雨一样。

    没错，这种天气确实是落雨夹雪比真正的雪花多，空气中有点湿冷，苏寒猜今天晚上等太阳下了山一定很冷。

    下午四点光景，在冬天已经上傍晚了。傍晚的太阳没有在西半边天空多停留多久，就被拉拽着沉入了地平线。

    苏寒和叶疏影匆匆买了彩票，就回到租屋里面了。

    叶疏影说彩票这种事她确实是算得出来的，这点倒没让苏寒大跌眼镜……而苏寒也不贪心，一个号只买了三张，心里倒是有些怀疑，又有些期盼。。。

    他毕竟是没怎么见过大数额金钱的人啊……

    手里捏着三张小东西，就像捧着沉甸甸一筐银子，而苏寒其实也在想，叶疏影会不会算得不对呢？要是最终白高兴一场那会怎么样……

    苏寒把三张票票揣到口袋里，心情忐忑。

    他真想睡一觉就开奖了，然后自己拿着这么多存款给叶疏影氪成全区第一，哦不，全《暮雪》第一！！！

    但事实上要是真的明天一大早就开奖的话，那今晚苏寒一定睡不着觉。。。

    估计能把他兴奋得坐立不安，然后精神头倍棒……而苏寒现在是已经会了“初级冥想”的，真要说怎么亢奋倒也不至于，毕竟他有手段让自己安静下来，也就是说，无论处在怎样的一个局面下，苏寒只要想让自己冷静，都有办法实现。

    这就是仙法的好处了……

    一般人只知道仙法可以呼风唤雨，但其实它作用在自己身上往往更能体现出独到之处来。

    苏寒回到了租屋，把门砰的一声关上，然后再轻轻把伞放下，笑了笑道：“今晚吃什么？”

    边问边还搓着自己的小手，似是外面有点冷，而室内的空气温度比较高比较暖和，让人感到很放松。

    叶疏影整个人一下子扑到了沙发上，百无聊赖地道：“外卖！”

    苏寒有些好笑的靠过去，也坐到她身边：“疏影，怎么……感觉你和前世相差挺大。”

    叶疏影哼哼道：“今生是今生，前世是前世，不要以为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见你……而且，我可是已经活了超过一千年的，你呢，就二十多岁，真是个臭弟弟！”

    苏寒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

    不是啊，一千多岁的老太太居然嘲笑我年轻？？？

    你这是羡慕呢，还是羡慕呢？

    苏寒道：“你虽然性格变化很大，但是，有些东西终究是没有变，就比如，你的眼神……”

    说这话的时候叶疏影正好转过身来，而苏寒的眼眸正与她对上，静静的，两人的目光再一次交汇了。

    “我……”

    “怎么着，不敢看我了？”

    叶疏影的眼神躲闪着，苏寒的目光却迎了上去，没等叶疏影回答，他又道：“今生与前世自是不同，不过，我们都想起来了，难道，你还能将两世割裂开来吗？”

    叶疏影静静听着，脸上忽然微微一红，她语气有些颤抖地道：“话虽如此……可是，难道、难道你还要像以前那样攻占我啊……”

    苏寒闻言笑了起来：“若说两世是分裂的，不如说是合一的，毕竟我们都想起来了。所以从这层意义上说，又怎能说是两世呢？不过是在一世中，离别的时间长了一点，中间分开了一段时间罢了……而你我既然早已相识，容貌还似曾经，”

    说容貌还似曾经，不如说和曾经一模一样。苏寒也不太懂这是为什么，他只是能记起，自己在水中看自己样子的时候，也确实是这样的一张脸。

    叶疏影也是同样的身材，同样的秀发，同样的拥有神采的美眸。

    东晋顾恺之说：“传神写照，尽在阿堵中。”阿堵者，眼也。眼观照世间万物，汇聚于心，故眼之神采，乃心之显现也。

    苏寒看叶疏影的眼睛没有变，所以她的心，也一定没有变。变得只是环境，变得只是一些习惯。

    就像叶疏影现在学会了刷牙洗脸，在前世的话他们可都没有刷牙的习惯。现在想来，仙气飘飘的古代社会也是有肮脏之处的，而人毕竟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对于一件东西是否是美的，这样的判断终归要受当时环境的影响。

    就拿月亮来举例吧，苏寒觉得天上的那轮明月在进入自己眼中的那一刻，就已经变成了“眼中之月”。而他以为的美，便是这眼中之月的美，天上之月是无所谓美与丑的。只有这天上的月亮住进了苏寒的眼里，它才不仅是亮的，它才不仅在发光，更让苏寒回忆起无数个在月下和她相伴的日子，让苏寒觉得这月是相思之月，是代表着世上最纯洁最美好的事物的……所以或说，这是一轮心中之月。

    心中之月，才美。

    因为心中有你，有我们。

    就像苏寒觉得叶疏影是美的，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她的性格会变，她穿的衣物在变，她的生活习惯和说话方式在变了，她的仙法也有高低之分了，而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始终如一。

    苏寒对于叶疏影的美的判断或称欣赏不在于她跟曾经相差有多大，因为这些相差都是正常的，都是不可避免的，苏寒在乎的是她心中是否还放着自己，是否还给自己留了一个始终不变的空间，是否把彼此相逢的瞬间刻在心里。

    显然，叶疏影是有做这些的，苏寒猜到叶疏影可能很早就记起他了，起初拿剑放在他脖子上的时候可能记不得，而后来两人关系飞快的转变应该就是她记起来了……所以，甚至不需要苏寒刻意去回忆，那些小心的呵护便流露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苏寒知道，那是他在她心里的分量啊！

    “你变了，又没有变。”苏寒一时想到了许许多多，竟出神了好久。这时他轻轻地呢喃了一声，声音轻得仿佛只是在和自己说话。

    叶疏影听到这话却是一愣：“你在说什么？”

    苏寒笑了一下：“你看你，现在都学会吃外卖了……而且这么懒，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你可是要自己开创宗门忙里忙外的，我反而更加闲一些……所以说，你变了。而事实上你还是没有变啊，至少你的心没有变，不是吗？”

    苏寒说着，低头凑了过去，两人越凑越近，微弱的鼻息声渐渐放大，近在耳畔。

    叶疏影一把推开苏寒，嗔道：“喂，我哪里懒了！这些天我可都是在给你做菜吃呢，你倒像个甩手掌柜，天天电脑一开打代练，自己什么事儿也不能做！要是有人找你来打毒花宗，还不都是我在出力！”

    “好好好，你最勤奋你最勤奋！”苏寒心说其实我还在写小说来着，但想到这么一说叶疏影肯定又下不来台了，于是干脆憋在心里不说。

    嗯，两个人相处嘛，还是要给叶疏影一点面子，何况今晚……苏寒也懒洋洋的。

    说实在的，今晚他也很想吃外卖。

    他想看看晚上的月亮是否会出来，然后两个人搬张椅子坐在阳台上，一口一口啃着外卖，当然还有奶茶也要喝一点，最好是100%糖的，然后外面天色很黑，里面开一点点微弱的灯，整个气氛就很唯美。

    是了，这种天谁还想着自己做饭吃啊，吃白米饭多没有劲，这种天就是要两个人在漆黑一片里面拥住，然后眼睛一眨一眨的像宝石，照亮身边的空间。

    也照亮彼此。

    想到这里苏寒忽然觉得自己挺有诗意的，感觉自己以前那些书都没白读，加上想起前世的那些事，她感觉自己的生活经历一下子就多了不少，而且隐隐有一种阅尽沧桑的念头在心中升起，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浮华落尽见纯真的感觉。

    没错，前世的记忆虽然被缩减了，但真论起对人的影响，那还是很大的。毕竟一个多活了百年的人，拥有的心态和人生感悟远不是之前那个苏寒能够比拟的。

    而心理学上有一个定律，就是时间线上离现在越近的事，在人脑海中留下的印记就越深，或者说越近的事给人的记忆就越清晰，影响力也越大。

    所以苏寒的人格并没有完全重塑，更多的还是现世的记忆，也就是自己眼前的这个真真正正的人间。至于前世那些事，无非是让他记忆中的时间感更加深远了，让他的人生经历和感慨更加丰富了，对叶疏影的留恋又多了一层味道。

    两重记忆重叠于心，苏寒眼中的叶疏影，是他这个月认识的叶疏影，又是他早已认识的那个叶疏影，而确切的来说，只是当下的叶疏影而已。

    因为现在的她，早已融合了这两重身份，苏寒分不清自己是在和前世的她相处，还是在和游戏里出来的她相处……所以说，她只是她本身，她虽拥有那些记忆，她却和那时的那个她不能完全等同起来，因为两人的当下比之前的任何一刻都要美。

    而她就算不曾拥有那些记忆又如何呢？

    她只要拥有现在的记忆便足够了，苏寒想着。

    于是苏寒轻轻揉了揉叶疏影的头，叶疏影鼓起腮帮子瞪着苏寒，这一表情，确实是曾经的她做不出来的呢。

    苏寒揪起她的一缕头发在她脸上挠痒痒，整个人居高临下和她靠在一起，叶疏影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了，周围还黑洞洞的……

    苏寒小声地开了口，语带询问：“那天晚上的梦……？”

    叶疏影：“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从身前传出，苏寒感受到她的胸膛开始起伏。

    “啊哈哈哈哈！这回承认了吧？”苏寒笑得放肆。

    “你……”

    叶疏影伸手握拳在他身上轻敲了一下，以示愤怒，可这平时很好使的示威在此刻却没有丝毫用处了……

    苏寒把头凑下来轻声耳语：“疏影，我们不要在分开了，这一世，要一起好好地过。”

    叶疏影呆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心怦怦跳的厉害，耳边的声音又是那样的温柔，不禁眯起了眼睛。

    良久，她终于轻轻应道：“嗯，一定。”

    苏寒把她的刘海拨开，叶疏影伸手想要把他推开，可身子却软得不像话，直到被他紧紧搂住。

    “说，那天为什么要对我用那样的法术……”

    苏寒趁机在她娇躯上拍了一下，叶疏影嘤咛一声，呼吸一下子变急促了，小脚丫想要抬起来。。。

    “你，不要得寸进尺！”苏寒听到叶疏影咬牙的声音。

    “喂，我只是很客观地在问一个问题……”

    叶疏影：“……”

    苏寒哈哈大笑，松开她跑去开了灯，然后坐到沙发上掏起手机：“点外卖点外卖，今晚不做饭了！”

    叶疏影的发丝还有些凌乱，因为刚刚被他揪的。

    闻言她怔了一下，疑惑道：“微信里你还有钱？”

    “没啊，”苏寒摸了摸鼻子，感慨道：“刚刚赵文墨v我50，要不是他，这一顿我可能真要花呗去借款了……”

    “啊哈？”叶疏影好奇地凑了过来，颇好笑地问道：“人家为什么平白无故给你钱？不会是你坑人家的吧！”

    苏寒笑道：“朋友之间的事怎么能叫坑呢！这不是赵文墨和人撕比，然后他说他见过我们俩嘛……”

    “所以呢？”

    “所以就向我来要我们俩的合影呗！”

    叶疏影无语道：“然后你就给他了？”

    苏寒眨巴眨巴眼睛：“对啊，怎么？”

    叶疏影恨铁不成钢，一跺脚道：“苏寒你这个呆瓜，你居然把我的照到处流传！”

    “哎哎哎别打我，”见叶疏影抬起纤手，苏寒忙抱头蹲防，“我跟他说好了的，只给浅草茉莉看看，不会给其他人的，放心，也就我们几个人知道……哎哟哎哟别踢……赵文墨跟浅草茉莉杠上了啊，我总不能不给他吧？”

    苏寒成功触发了《铁布衫》，然后躲到一边去。

    这边叶疏影也无奈停了手，半天没说出话来，她看苏寒仿佛在看一个傻子，良久才叹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最后谁人不知！”

    没想到苏寒早已想到了这个，他闻言只是嘿嘿一笑：“流出去不也挺好，那张照拍得不错，沙发上两个人靠的那么近，多好看……所以流出去还能隔空撒狗粮呢，让大家心情都好，有什么不好的……”

    叶疏影这时也发现了苏寒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很大，她忽然震惊道：“既然不是那张雪天的合影，那是哪张合影啊……不是啊，在沙发上？那是什么时候合的影？我怎么不知道！！！”

    苏寒一咧嘴，心道合影当然是偷偷拍的，哪能让你知道。。。

    于是，屋里很快传来一声娇叱：“苏寒，你给我站住！”

    “啊～～～～谋杀亲fu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