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一个僻静的角落。

    三人围坐一桌，开口说话时嘴里还吐出腾腾的雾气，一如冬日里最平常不过的聚餐。

    茶都已经泡上来了，三人喝着，苏寒搓着手开始点菜。

    点菜的方式很智能化，只要掏出手机扫一扫二维码进入小程序，就可以知道这家店的招牌伙食是什么。

    小菜、主食、饮品，样式很多很丰富，苏寒往下翻着，价格个个却都不便宜……

    叶疏影坐在苏寒身边，这时小脸已经红润得不成样子。

    好像是因为之前赵文墨感慨着说“你女朋友可真漂亮”，然后又问起苏寒是不是一直陪叶疏影打游戏，苏寒却说是她配自己打呢，自己指哪儿她就打哪儿……叶疏影自然知道这话里有深意，说的正是自己被这个家伙操控，他一上线自己就像个牵丝木偶连反抗都没法反抗，踢一踢腿，下面都快漏出来了……

    赵文墨却不知道是这么回事，只当是叶仙子本人比较害羞，以为她脸红是见外人的自然反应……所以突然感觉自己吃狗粮都吃饱了，这饭等下估计是难以下咽。

    苏寒察觉不到这种微妙的气氛，他还在慢悠悠点餐，点着点着下单了发现零钱不够，顿时就想挖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切出小程序看了看手机里见底的零钱后，苏寒心里叫苦连天。

    莫得钱钱了啊……

    面前坐着个氪金大佬，那平日里开销肯定不会少的，这次人家帮自己解围……自己总不能还让他掏腰包吧？

    苏寒把心一横，去花呗借了款，回来大手一挥，这些个菜，全给我上来！

    赵文墨看着服务员端过来一盘又一盘菜，也不见外，自己先拿起筷子夹了来吃，这时苏寒给三人满上果汁，笑道:“赵兄，今天可多亏了你啊……对了，话说你去暮雪公司原本是要干什么的？”

    赵文墨正喝果汁，闻言随意一摆手道:“害～还能干什么，催维护啊。这《暮雪》中午维护了一次下午又给我维护一次，真是太离谱了……结果我才刚登陆呢，又掉线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我打他电话过去小冯还不接，索性就跑过来看看他们什么效率！哦对了，看样子你和小冯还不认识？”

    苏寒无奈一笑，摇摇头道:“邻居是做了有段时间了，不过我们见了面也不打声招呼，如果放在人群中顶多就是有点面熟，可能都不知道是自家邻居……所以又哪能知道他的名字。”

    “也是……”赵文墨琢磨着，微微点点头:“冯梓是我的老同学了，年龄比我们同宿舍的都小一岁，所以我们都叫他小冯。说起来小冯毕业后就进了《暮雪仙尘》公司去工作了，后来我正好在玩《暮雪》又知道他在做这个，才和他的来往越来越多，也是托他的福，我弄了一身好装备……”

    苏寒惊诧道:“这么说，你这榜一……”

    “没错，是有水分。”赵文墨勾起了嘴角，打断道。

    苏寒唏嘘:“所以你这账号充了多少钱？”

    “充钱？”赵文墨一脸古怪:“我不充钱啊，都说了是小冯帮忙弄的了……他有这个权限，后台帮我一改数据，我这号就这么出来了啊。”

    “嘶～～～～”

    苏寒不禁感慨有个高质量同学的好处，这打个游戏还能开后门！

    “那排行榜上的其他人会不会也是这样啊？”苏寒好奇地问。

    赵文墨思索了片刻:“排行榜上的我不清楚，我知道自己是榜一就可以了，就算哪天不是了也还是会是的，因为再充钱也没有后台改数据来得快……而且我每个区都有号啊，都是榜一……要是其他人也这样的话估计我这榜一的位子就要坐不稳了。”

    听着听着，苏寒眼珠子都要转瞎了。

    自己头一次听说，还特么有这种操作！

    “所以差不多就是让你去虐渣然后刺激消费？”

    苏寒想起有个词叫“托”，就是没想到这《暮雪》里也有托……

    以前群友聊天扯淡时经常说某某某是托，他能靠着一身闪闪发光的神装把别人按在地上摩擦，然后打到别人吐血……这样子挨揍的才会想去充钱反杀，可到头来还是被按在土里……人家是托嘛，永远爽在你前头，游戏不过是他的游戏。

    可这样消费就拉上来了，氪金的去锤没氪金的，没氪金的不服气于是也变成了氪金的，长此以往，真正的平民玩家生活得越来越艰难，最后索性躺平，就像苏寒……

    江湖上的攀比蔚然成风，而整个游戏的江湖味也因此彰显……说白了就是玩家们受到刺激卷起来了，竞争愈发激烈。

    这就是托的力量。托在游戏里是BUG般的存在，一声令下能呼风唤雨。

    装备？

    有！

    时装？

    有！

    秘法？

    有！

    别问，问就是都有。

    所以苏寒以前一直幻想自己能做个托来着……听说有些专业托还有工资拿，爽歪歪。

    叶疏影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托啊刺激消费啊，自己好像都不懂……于是只能静静听着，连插嘴都插不上。

    她自个儿吃自个儿的，就像是苏寒带出来的小迷妹，仙气和霸气掉了一地。

    赵文墨这时抿了一口茶，有些感怀地叹道:“也不能这么说吧，其实《暮雪》整体来说做的还是不错的，不至于需要找个托来刺激消费，只是这些年出了点变化……”

    未等苏寒发问，他又续道:“小冯当初答应给我开后门也只说了一个条件，就是叫我仔细观察《暮雪》里有无奇异的现象，如果有了就和他说一声，比如某某玩家实力突然大进等等……我那时还以为这有什么的，说的玄乎，但后来我才发现……”

    苏寒竖起了耳朵。

    “发现什么？”

    “发现还真有这档子事，有玩家卡BUG卡出了一身神装来，当晚修为就超了我一大截，第二天一早我看得眼珠子都瞪大了，我忙把这事告诉小冯，没过多久，《暮雪》就维护了……”

    苏寒边听边给一旁委屈巴巴的叶疏影夹了口菜，而后笑道:“这事我也知道，当时好像闹得还挺大，A站上不少视频都在分享这个BUG！”

    “对，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赵文墨喝了口汤，忽然神秘兮兮起来:“你们想听实际情况吗？”

    苏寒白了他一眼，催促道:“快说，别卖关子。”

    “既然都是异能人士，我就和你们交个底儿。”

    赵文墨停下筷子把头凑过来，小声说:“实际上是因为《暮雪》的灵气突然流出来了，差不多就是虚拟世界开始渗入现实世界了……而那人又吸收了灵气觉醒了异能，当晚就是他通过异能改变了游戏角色的实力……”

    苏寒大跌眼镜:“灵气泄露？这人还用异能增强游戏角色的修为？”

    会异能了就这点出息？

    人家都是想着报效祖国，你倒好，拥有了超能力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打游戏可以更爽……

    却见赵文墨点点头:“没错，听小冯的意思是这样，他说某些情况下游戏角色和玩家的力量是互通的，增加游戏角色的实力会让自身的力量也得以加强……因为我当时也觉醒了异能嘛，所以后来一次饭局上和小冯聊起了这个话题，那时他才和我说的，也是那时我才真正懂得他让我关注修为暴增现象的含义。”

    赵文墨慢慢说着，见叶苏二人听得认真，又道:“而小冯他们的工作就是维护好《暮雪》，其实这个项目已经上报国家特殊部门寻得支持了……因为所有异能都来自《暮雪》，现在各个地方因为异能而引起的治安事件已经越来越多了……所以你想啊，这《暮雪》里的灵力一旦控制不住外放出来，那这个世界将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苏寒大惊:“所以小冯的修复组实际上就是在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聪明。”赵文墨又低头吸了一口汤。

    苏寒和叶疏影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都莫名地复杂起来，却什么也没有说。

    其实叶疏影这种“活过来了”的情况可能也在《暮雪》官方的监测之中，只是赵文墨不知道有这种情况而已。

    或许连小冯都不知道，所以就坦言是为了“压制异能”了……因为若说角色和玩家的力量是互通的，那杯酒释兵权修为这么高，怎么不见赵文墨的异能逆天？

    可这么一想又觉得赵文墨实力好像确实不俗，至少之前拍了自己一下就让自己清醒过来，光这一手就说明他的异能比施术者要强一些。

    就是不知道和叶疏影比谁更胜一筹？

    正这么想着，叶疏影空灵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用的是传音入密:“苏寒，我觉得他这话说的不对，《暮雪》高层可能是瞒着他们在做一些事情，我猜那个修为突然暴涨的人一定和我一样，是窥破了天机……”

    苏寒夹菜的手顿住。

    是啊，其实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小冯说“某些情况下力量可以互通”，可这个“某些情况”，未免太含糊了一些吧？

    苏寒倒觉得叶疏影是对的，而至于灵气泄露一说，可能就是另一回事了……

    凭什么你们工作组的成员都是异能人士？现在又来打压异能者说灵气泄露了不好？

    难道不是你们先受了益吗？

    或者说，这泄露究竟是怎么来的，会是人为制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