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吾走。

    路上与汝讲述”

    洛奇的声音响起。

    温如转过头，洛奇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袋子，将自己的摊位卷起，塞进袋子里，将袋子背在身后，向温如来时的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是鬼市的更深处……

    温如赶忙跟上洛奇。

    他们离开后，那道恒久熊熊燃烧的火焰，熄灭了。

    洛奇:“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

    这里，离那座殿堂还远。”

    早就奇怪的温如抛出他的问题:

    “这里是？”

    “这座都市，被称为永恒纪元。”

    “这片鬼市，被称为极夜幽冥。”

    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自己问的是这里的诡异。

    洛奇，好像以为自己问的是地名。。

    温如继续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为什么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在黑夜之中，这个都市，被鬼，怪，奇所笼罩。

    开始时，它们在黑夜里打造属于自己的都市。

    可，它们是黑暗的生物，打造的是黑暗的产物。

    白昼终将降临，而当阳光照破黑暗，它们的血汗成果会在顷刻间白费。

    久而久之，它们也不再打造家园。而是在白昼时隐藏，栖息。在夜间，它们开始走动。用它们的宝物，去换取别人的宝物。

    所以，夜间，这个都市，会成为鬼市。”

    “在光照之下，这个都市，会显现出它原本的样子。

    诸神会降临这座都市，这里，会化作神的境地。

    这个都市，会成为，神域。”

    “那我们为什么要走？

    我们不是见不得光。”

    洛奇的话语中莫名带有一丝自嘲:

    “汝有信心高神一等？”

    温如疑惑:“为什么要高神一等？”

    “神，自认高其他生物一等。

    当这座都市重新化作永恒纪元时，光照之下，神念笼罩，一切无所遁形。

    一切不高于神的存在，都会被神找到。玩弄，直至灭杀。”

    温如疑惑:“那神，不是比鬼还要邪恶？”

    好像提及了什么，洛奇的语气严肃道:

    “从未有人说过，鬼比神邪恶。

    天地初开之际，一切新生，一切都没有正邪之分。

    后来，那些自诩正道的人，开始定义着邪恶。

    那些自认为在高处的人，开始定义低等。

    正邪，是由那些胜者、强者，来定义的。

    要提起邪恶，我觉得神远比其他一切。都要邪恶。都要恶心。都要自大。”

    洛奇，好像很讨厌神明。

    不过，洛奇说的对，好像，鬼市里，也没“鬼”对自己出手。

    从始至终，都是自己在吓自己。

    自己，好像从未考虑过，鬼，也有善。

    “那，你说的，无尽的岁月，悠久的等待是为什么？

    非鬼非神非妖非奇，又是什么？”

    洛奇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温如。

    洛奇的瞳孔，是蓝色的。

    那是一双很深邃的深蓝色眼眸。

    被洛奇看了一眼，温如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寒冷之中。

    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他看穿了。

    洛奇转过头，继续走着。

    洛奇转头的那一刻，温暖的感觉覆盖了温如的身躯。

    神奇的力量，神奇的人类。

    这，是洛奇的基因能吗？

    可惜，自己没有基因能……

    “没有错。

    汝为吾所召唤，汝即是吾所认定，汝即为吾之友。

    吾之友，收起你的想法，这里，并非五界之内。

    这里，是且仅是永恒纪元。

    鬼，即是鬼神，是强大的鬼怪，是被定义为堕落的神明。

    神，即是神明，是高高在上，是无限荣光的神明。

    怪，即是怪异，是人类眼中的异类，是他们不能解释的。

    妖，即是妖魔，是被定义为恶的生物，是不被人类接受的生物。

    关于为何说吾为半个人。

    曾经，吾亦是半个神，吾亦在顶峰耸立。

    千年前，吾以身躯内的神之力，献祭于‘守’，换取了如今汝的到来。

    神之力耗尽，吾化作半个人。

    吾等待了千年，才等到汝。”

    五界，应该是现实和水晶四界吧。

    等等……这里，不是水晶世界内？

    那自己，刚才在那鬼市中……

    如果那些鬼怪真的对自己有想法……

    半神？洛奇会不会，有机会成神？是因为厌恶神明，才没有成为神？

    千年……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让洛奇等了自己千年之久。

    温如脑中，脑补了许多关于洛奇的事件。

    洛奇走在前面，温如走在后面。

    温如在想着事情，没了殿堂，温如要比平常思考更久。

    而温如没问问题，洛奇也就自顾自走着。

    不远处，仿佛鬼市的尽头，一片巨大的黑暗矗立，堵在道路之中，两人根本走不过去。

    可洛奇却并未停留，依旧迈步向前。

    眼看洛奇要撞上那片巨大的黑暗，突然，洛奇的身上爆发出一朵靓丽的火焰。

    那朵靓丽的火焰，比起之前那丝破开云雾的光，好像只弱了那么一点。

    它在一瞬间的燃烧，触及黑暗，直接烧穿了那片黑暗，将黑暗烧出了一个巨大的洞。

    洞的边缘，焰的火花跳动，它依旧在燃烧。

    温如连忙跟上。

    穿过那片黑暗，温如回头看了看。

    那片黑暗，悄无声息的重组着。

    焰的火花，灼烧着，悄无声息的破碎着黑暗。

    这是，洛奇的力量。

    成为半个人的洛奇，力量，好像依旧十分的强大。

    那如果，洛奇，依旧是半神呢？

    前方，迷雾泛起，仿佛是黑暗的禁区。

    继续向前，遥远迷雾中，耸立着一座巨大的殿堂，有五个门户，雕龙刻凤，很是华丽。

    那是一个巨大的殿堂，殿堂前，高挂着“众生”。

    每一个门户上，都对应着一个牌匾。

    “神”“妖”“鬼”“奇”“人”

    走近了，温如才发现，有两个人静静坐在殿堂之外。

    两道身影静静地坐在那里，纵使是一动不动，他们依旧散发着一股神圣的力量。

    如果说极夜幽冥里那股诡异的力量是黑暗的鬼气。

    那现在面前的两人身上，散发的就是光明的神辉。

    他们一个一身黑袍一个一身白袍。

    只是静静的坐着，却隐隐给了温如无限的威压。

    “那是‘守’，守护这座殿堂的使者。

    吾先与之交谈，吾之友，静待吾。”

    温如停步，洛奇一人走上前。

    “你，回来啦。

    今天，和鬼神的交易如何？”

    白袍发出了声音。

    洛奇抬手，指着温如道:

    “一切如同往日般顺利。

    不过，此番，吾携吾友归来。”

    “让吾友进殿，讲明规则，按照约定，吾友会携她而归。”

    两位“守”都沉默了。

    黑袍沙哑的声音传来:

    “洛奇，纵使是你会死，也要救她吗？”

    “我们，不想失去一个千年的友人。”

    洛奇的眼角泛起一丝丝红。

    “感谢。

    吾……也不想离开，但吾……对不起她。

    一切，都是由吾而起……与她无关。

    她甚至到最后，都还在照顾吾。

    吾忘不了她的眼，也忘不了她的情……

    她不该沉寂在这座殿堂之中。

    天空那么美丽，还在等待她去翱翔。

    世界那么庞大，还在等待她去游历。

    那些美好，还在等她去触碰。

    反正……吾也不算彻底死去，还是有机会，再见汝等的。

    再见，陪伴吾千年的友人。”

    两位“守”，试图转移话题，就是不打算让温如进入殿堂。

    如果温如想要进入殿堂之中，就需要洛奇的半人半神之力。

    虽然能达成洛奇的心愿。

    但那样，洛奇，也就随之消散了。

    千年过去了，这千年，他们见证了洛奇千年，他们陪伴了洛奇千年，洛奇也陪伴了他们千年。

    那些未知的“人”，在他们心里，都比不上洛奇。

    “你走，让他过来，我们跟他讲。”

    洛奇回头看向温如。

    温如在打量着整座殿堂。

    “吾之友，过来。”

    洛奇让温如接近“守”，自己则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两“守”。

    千年，树苗都长成了苍天大树。

    千年，老树都已经盘根错杂。

    千年，冰川都溶解了。

    洛奇本就不是什么绝情的人。

    这千年，要说洛奇没有情感诞生，那是不可能的。

    “自己真正和妻子在一起的时间，有千年吗？”

    “好像是没有。”

    洛奇扪心自问。

    温如走近，白袍开口了。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温如:“关于这座殿堂。”

    白袍:“这是‘众生’的殿堂，里面，镇压着所有的‘旧’。”

    温如:“为什么，只有人类能进入其中。”

    白袍:“不是只有人类能进入其中，是只有携带相应属性的人类才能进入其中。

    也只有携带相应属性的人类，能释放其中镇压的一个‘旧’。

    那是宫殿之主留下的规则，我们也只是遵守规则。”

    温如:“进入殿堂中，对我，有什么不利吗？”

    白袍:“不仅，没有不利，还很有利。

    被神之力覆盖，只会对你有好处。”

    温如:“那没什么可以问的了。”

    黑袍沙哑的声音传来:

    “那，我问你吧。”

    “你，知道，他是谁吗？”

    洛奇，非鬼非神非妖非奇，半个人类。

    这句话在温如的脑海一闪而过。

    温如看向洛奇，洛奇也看向温如。

    洛奇也想知道温如的答案。

    洛奇，给温如的第一感觉，是干净。

    在这处诡异之中，唯一不同的存在。

    出淤泥而不染。

    与洛奇交谈之后，洛奇给温如的感觉，是优雅，是和善。

    洛奇的语句虽奇怪，但他会有耐心的解释，循序渐进，循循善诱。

    洛奇的举止和行为，很优雅，让温如有学习的想法。

    如果，洛奇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洛奇，应该算是自己一个悠久的朋友吧。

    只是，自己以前并不认识洛奇。

    不过，现在认识洛奇也无妨。

    “我的朋友，洛奇。”

    洛奇笑了。

    朋友，千年以来又一个朋友。

    虽然短暂，却美好。

    黑袍:“他要你进入殿堂，救他的妻子，知道吗？”

    一个承诺，一道诡计，以及一条有关于自己的“忆”，换自己救他的妻子。

    温如:“知道。”

    洛奇:“云，讲重点，时间不多了。”

    黑袍:“行，他可能会因为让你进入这座殿堂而永远消散，知道吗？”

    温如:“不知道。”

    洛奇:“这不是重点！”

    黑袍:“那你知道了，还进去吗？”

    温如:“进去。”

    “为什么？”

    黑袍的气息扩散，他尽力压制自己暴动的情绪。

    温如不假思索道:“那是他的心愿，那是他愿意赌上性命也要去救的人。

    那是他甘愿等待千年，也要去救的人。”

    千年，是啊，洛奇这千年，不就是为了救她而……

    两人无话可说，羞愧至极。

    自己两人居然没有一个才来的外人了解洛奇。

    洛奇也呆住了。

    那是他的初衷，现在，只是他的信念。

    温如，经历了什么……

    温如转身向洛奇看去。

    温如:“我愿意救你的妻子，但你，如果死了，又该如何兑现你的承诺。”

    洛奇:“如果可以，汝与吾言，吾现在就兑现吾诺。”

    温如:“行，那就先完成交易吧。

    我要，能看见的。”

    洛奇呆住一会，能看见的，是什么意思？

    好半天，洛奇才反应过来，温如要的是能见的承诺，要的不是口头的承诺。

    温如怕洛奇反悔。

    只见洛奇手一挥，凭空抓出了一张纸一支笔。

    不一会，纸张和笔漂浮于空中。

    上面是洛奇亲笔写下的字。

    吾洛奇，今与温如作易。

    吾愿用一个承诺，一道诡计，以及一条有关于其的“忆”，换其助吾妻脱离“众生”之禁。

    洛奇又凭空变出一道血迹在掌中，自己的另一只手拇指微微蘸了下。

    洛奇向温如伸出带血的手，意示温如。

    温如却是拿过笔，看向两位“守”。

    拿过笔，温如在纸后，又写下

    见证人:

    两位“守”不解，为何还要见证人。

    但笔还是脱离了温如的手，在空中飞舞，留下了两个名字。

    “流川”“流云”

    温如拇指蘸上洛奇手中血迹，在纸上按下他的指印。

    洛奇也按上指印。

    “那这份交易，算是达成了吗？”

    洛奇:“是。”

    “我没问你，问的是他们。”

    白袍:“是。”

    黑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