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心里凉飕飕的，自己没跟她奶打个招呼回了趟娘家，没想到惹出这么大的事儿。

    屋里的几个爷爷，加上明月的亲爷爷，六个人现在有四票同意孙氏让明孝休妻，剩余的三爷爷，见反对无效，也默不作声，当作默许了。

    再有就是闷不吭声的五爷爷，一直在抽旱烟，不说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不作声，大家也都当他是默许了。

    明孝看了一圈屋里的人，忽的往前一步，跪在地上沉声说道：“爹，娘，格外叔伯，明月娘嫁过来这几年，处处赔小心，从来没有主动挑过事儿，我不能就这么休了她！再说，我们也有了明月了，以后再生儿子，也是早晚的事儿，凭娘说的那几条休妻，也是站不住脚的，娘，儿子对不住你老了，这回儿子不能听你老的话休妻！”

    众人都没想到明孝会忽然跪下说这些话，顿时有些怔愣，程氏也没想到，一向懦弱的丈夫，这会儿会拿定主意不休妻，到让程氏心里有些安慰，他爹到底还是在乎自己跟明月的。

    明月在门外听见爹的话，就放下心来，只要爹拿定主意不休了娘，旁人也没法子逼爹休妻的吧？

    正想着，忽然觉得肚子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这才想起来今天早上还没吃饭，饿得慌了，转念一想，昨天不是从姥姥家带回许多果子和糕点么，不如先回去拿块糕点和果子来，一边吃一边看屋里的情形。

    ‘蹬蹬蹬’的跑回去，明月飞快的拿了两块梅花糕，一个桃子又跑出来，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边吃边继续听里面的动静。

    屋里面，孙氏见自己的儿子竟然敢不听自己的话，这可是反了天了，立马冲上前来，指着程氏又骂道：“程善那个老乌龟！你看看你养的好闺女！撺掇着人家母子离心，你们全家都不是好东西！什么玩意儿！养个闺女是个丧门星！破烂货！还装的一副好人的样子，滚！你给我滚！”

    孙氏虽然大骂，不过终究顾忌有人在场，没有动手，不然，依着她的性子，早就摸起东西来打程氏了。

    程氏见他奶破口大骂，没有还嘴，心里想着自己终究是媳妇，跟婆婆对骂，就更不占理了，反正只要他爹拿定主意不休自己，凭他奶骂去就是，他奶指着自己骂自己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孙氏见程氏不答腔（不说话），任凭自己骂的样子，自己儿子也跪在地上，拿定主意是不听自己的话了，那火气就蹭蹭的往外窜，心想管他愿不愿意，直接那休书来让他们按手印就行了，正准备喊老三老四把休书拿过来，忽然瞥见门口开了一道小缝，好像是明月在外面。

    “哪里来的畜生！敢跑到屋外偷听，还不给我滚进来，看我不打折你这小畜生的腿！”孙氏瞥见是明月，顿时把满腔怒火发泄到明月身上。

    明月不妨被逮个正着，手里的梅花糕才吃了一块，见被奶发现了，只好开了门，往屋里去。

    孙氏见明月手里竟然还拿着一块糕点和一个桃子，火气更盛，眼里也喷出火来，这个死妮子，还学会偷吃了！

    孙氏一向就是这样，家里的吃的都是收好藏起来，喜欢给谁吃，谁才能吃，这会儿猛然见明月手里拿着糕点，就理所当然的以为是明月偷吃，于是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明月定了罪。

    明月进了屋，站在自己娘身边，看着奶一副要吃了自己的神情，颇为不解，心想就算你逼着爹休了娘，那我也是你孙女，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你也用不着看着你孙女就一副吃人的表情吧？

    孙氏见明月看见自己，还那么不自觉，不赶紧把手里的糕点和果子拿过来自己，然后再跟自己认罪，还站在那里继续吃起来。

    顿时气的冲上前去，一把夺过明月手里的梅花糕和桃，劈头盖脸的就打，边打边骂道：“你个赔钱货！扫把星！小小年纪就学会偷吃，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程氏，你看看你养的好闺女！你们娘俩一路货色，都是没娘养的，不懂规矩，看我今天不打烂你的嘴，看你还敢不敢偷吃！”

    明月冷不防看见奶冲过来，脑子有些没搞清楚情况，被孙氏夺了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孙氏劈头盖脸的打，被打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程氏一见闺女挨打，赶忙护住闺女。

    被孙氏劈头盖脸的打过来，明月只觉得脖子里热辣辣的疼，别的地方到没觉得疼痛。

    也幸亏明月一个趔趄的时候偏了偏身子，接着就让娘给护住了，所以就刚开始没防备的时候，被打了几下，不过就这几下也让明月好一阵疼痛，再怎么着，孙氏也是个大人，又常年劳作，手劲儿自然大的很。

    所以孙氏虽然冲着明月打骂，不过却基本上都打在程氏身上了，当着明月这几个爷爷的面，程氏也不好光明正大的跟婆婆对打，于是就只有挨着。

    明孝见娘疯了一样的打明月娘和明月，赶忙也站起来护住明月娘俩，屋里的人见孙氏动了手，也都急着过来劝慰，把孙氏拉开。

    更为可笑的是，三爷爷竟然一下冲过来护着孙氏，好像怕程氏和明月还手似的，气的明月直咬牙。

    好不容易把孙氏拉开，程氏和明月才能喘口气，孙氏还在一边骂骂咧咧个不停。

    程氏红了眼眶，轻轻的拉过明月问道：“明月，打哪儿了？让娘看看，有没有红肿？娘给你揉揉！”

    明月本来想安慰娘，说不疼的，忽然想到几个爷爷都在场，正好让大家看看奶是怎么虐待自己的，于是偏了偏头，对程氏说道：“娘，脖子疼，你看看是不是红肿了？”

    程氏顺着明月的话看过去，就看见一条食指长的指甲印子，皮肉都划破了，白嫩的脖子上，点点血迹触目惊心。

    程氏看的心疼死了，忍不住掉下泪来，就要抱起明月出门去，心想管他什么事儿，都赶不上闺女要紧，赶紧回去先找点药抹上是正经，不然明月疼的受罪，要是再留下疤可不好，这疤在脖子上，以后明月长大了，不就更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