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新历45年，8月9日。

    伯恩城四处一片彩色，无数年轻艺术家纷纷涌上街头，将自己最得意的画作在街道上展出，试图吸引众人围观，以满足温饱之需。

    鲜艳亮丽，各式各样的画作摆放在街头之上，本身就已经成为了艺术节节日气氛最为浓重的装饰物。

    “怎么会有这么多我的临摹品？！”

    培根有些错愕，他之前在灰烬教会的墙上画的那副“修格斯”如今已经出现在无数年轻人的画布上，数量之多似乎都快成为了今年的主流。

    古神主义艺术这么快就要发扬光大了？

    “不过这些人精神状态过于稳定，画出来的画也只是简单的临摹品，没内味啊。”

    培根站在窗前，一个一个点评过去，直到毕加索把他的所有东西收拾整齐递给他：

    “主人，该出发了。”

    “如果你稍微停顿三十秒，就会听到之前那名低级生物的大嗓门了。”

    “毕加索，我知道你很看不起人类，但是你也没有必要三番五次的强调这件事吧！？”

    培根接过被毕加索包的严严实实的画，一脸的无奈。

    在“人类是低级种族”这种问题上，毕加索总是保持着强烈的认同，它可以听从培根的任何命令，但只有这一点不会改，这让培根深感为毕加索塑造正确三观的任务道阻且长。

    不过时至今日相处了一个礼拜，他多少也有点习惯了。

    倒不如说毕加索平日里言听计从，没有丝毫自我思考的意图，这种坚持反倒让它变得更加人性化了一点。

    至少不像刚开始那样死气沉沉了。

    “快点快点快点快点！该死的弗朗西斯·培根！你怎么舍得让那么可爱的小姑娘等那么久！？”

    马伦的大吼在三十秒结束的瞬间响起，培根急忙带着画冲出房间，以马伦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锁上了门。

    “啊！你看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是不是上次那个姑娘！？”

    马伦罕见的露出一副男人才懂的笑容：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好啊，臭小子，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享受？”

    “你和房间里的那姑娘怎么玩是你的事，但下面那个小姑娘愿意早上七点起来等着你，明显是对你有好感，你要是敢辜负他的感情，哼哼，马伦大叔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培根翻了个白眼，不想对马伦解释什么，带着画框就下了楼。

    “你来啦！”

    看着培根下楼，玛莎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培根的视线越过玛莎，神情自然，直到那监视者隐没在人海之中。

    这些人不过节的吗？这么敬职敬业？

    “你......算了，快走，威尔逊老师已经在等我们了！”

    玛莎显然对培根的回答很不满，气鼓鼓的走了。

    培根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今天的玛莎换了一副新裙子。

    比起平日里接地气的碎花裙，这套裙子明显更为华丽，蕾丝边和束腰都能够看到复杂的花纹，长裙和她金色的长发随风而起，偶尔显露的侧脸多了一丝少女独特的忧郁。

    真好看啊，培根恍惚了一瞬。

    他心中的一个小猜想得到了证实。

    平时的玛莎虽然穿着普通，但举手投足之间，都透漏出一种平常人无法拥有的优雅和从容。

    “贵族小姐吗......”

    培根微微摇头，抓起画板跟在玛莎后面。

    伯恩艺术博物馆地处伯恩的市中心，是当前南阿斯特拉王国最大的艺术博物。

    大部分时间，凝缩了各个王国时代缩影的画作被整齐的罗列在墙上，每一个画作下的名字都是能够在王国艺术史上留下赫赫名声的艺术先驱，而如今，它们的光辉短暂收敛，宽容地将舞台让给了年轻的艺术探索者们。

    而这场展会的核心，同样是在为这群未来拥有无限可能的年轻人提供一展宏图的舞台。

    当然，今年这一届年轻人中有一个开挂的，不过无伤大雅。

    伴随各界上流人士的涌入，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激动起来。

    这是一场双向选择的盛宴，欣赏作品的上流人士需要艺术的氛围作为职业生涯的装点，而学生们则希望能够借此飞黄腾达。

    “那是泰勒·切尔西女士吧？她的容貌简直要比报纸上的广告还要美丽无数倍！”

    “杰顿·休伯特先生！我是您小说的忠实粉丝，可以在我的画作上签个名吗！”

    “啊啊啊！我要晕厥了，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刚刚那位绝对是艾米罗娜吧！她朝我抛媚眼了！我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那些曾经只能借助媒介才可一睹容貌的名人们就这样真切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没有那个年轻人能够压抑心中的激动！

    除了培根，此时的他正在角落里端着果盘闷头干饭。

    在他身边，玛莎端着自己的画作，礼貌的对每一个表示惊叹的人做出回应。

    “你怎么不把自己的画拿出来？”

    “我们四人的单独展台又没开始，阿道夫还没有来，你这样做只会减少观众对你画作的期待感。”

    “期待感？”

    玛莎有些困惑，培根也不可能和她解释自己有影响力系统的事情，继续闷头吃饭。

    “阿道夫伯爵来了！”

    博物馆的大门被无数卫兵推开，一名身着华丽长袍，身材高大的冷峻男人笔直走来。

    “没有小胡子啊。”

    玛莎莫名其妙的看向一脸失望的培根：

    “你说什么？”

    “没事没事。”

    阿道夫的到来同时也带来了一股冷冽的气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这名代表了王国艺术最高造诣的男人，看着他缓步走到展示位上。

    “很荣幸今天能够请来阿道夫伯爵.......”

    “不用说这些客套话，博尔顿大学公选的四名学生直接进行展出即可。”

    培根拍拍屁股，和玛莎一块走到最前方的展示台上。

    被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玛莎的表情显得十分紧张。

    伴随这第一幅画作的展开，阿道夫下台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幅画名叫《河畔的景色》，是我......”

    阿道夫的视线瞬间漂移，语气冷酷地打断了这位年轻人的话语：

    “纯粹的临摹，没有丝毫的生机，你何不直接用相机拍一张照片出来？”

    “除了名字，我不需要你们的任何介绍。”

    “这位阿道夫伯爵好像很严格啊。”

    培根没有理会玛莎的悄悄话，继续观察，画第二幅画的是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姑娘，在有了前车之鉴之后，她瞬间将介绍咽到肚子里，只说了画的命名：

    “伯爵大人，我的画被我自己命名为《光影》。”

    阿道夫对第二幅画的评价同样毫不留情：

    “质感勉强过关，但你的光影简直是一塌糊涂，如果说这样的作品也能以《光影》之名猖狂自称，那恐怕以此为派系的那些大师都气的能够活过来！”

    小姑娘的双眼顿时通红，但阿道夫看都不看一眼。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往期的艺术节从未像今日一样压抑，之前的大师们相对温和，不会有如此犀利的评语。

    玛莎紧张的抓住自己的裙子，看着阿道夫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的面前。

    “伯爵大人，这幅画的名字叫做《樵夫》。”

    阿道夫的目光停留在玛莎的脸上很久，这才转移在画作之上。

    在培根看来，玛莎这副名叫《樵夫》的画作结构合理，光感强烈，除了一些笔法上的小瑕疵之外应该没有什么能够被指责的地方。

    “还不错。”

    如他所料。

    这一句“还不错”让所有人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总算是有一幅能被认可的画了。

    如今，只剩下培根的画了。

    目光再次聚焦，在场的不少人都对培根有着极其深刻的印象，毕竟他那么搞了一出，很难不让人在意。

    所有人都在好奇，平日里在博尔顿大学中最有天赋的年轻人，会在这场展出上拿出什么样的画作来。

    因为他的画，到现在还被用布死死的缠着。

    “为什么不解开？”

    阿道夫眉头微皱，看向面前的培根。

    他很清楚培根干过的事，虽然脸上没有表露，但他同样也对这个奇怪的家伙存有一丝好奇。

    “因为我怕您会让我滚出去。”

    培根的话让所有人都呆滞了一秒，阿道夫那张似乎永远冷峻的脸也出现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阿道夫眯起了双眼，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培根，试图从他眼中读出一些故弄玄虚的迹象，可他失败了。

    “我以我的伯爵之名发誓，无论你画了什么，我都不会勒令你。”

    “当真？”

    “当真。”

    培根微微点头，一层一层的将那块厚实的宽布撕开，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露出那副画的原本面目。

    当那绝对足以称之为亵渎的画作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

    偌大的伯恩艺术博物馆，在这一瞬间，无声死寂。

    阿道夫的瞳孔瞬间缩成一个点，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培根。

    他想问的问题已经写在眼中，培根微微一笑，平静作答：

    “这幅画，我给它取名为《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