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乱起
最先知道泉州情况的是福建闽海道廉访使庄嘉,而此时福州城中的兵力不足,所以驻守在建宁的万户百家奴是第二个知道的。
泉州城易主后,城外的本地商人就将消息送到了福州,此时范成驷正带着第一营的人在布防,小帅正在南门外卸货,主要是炮兵营的货。
炮兵营的营长叫曾庆,陈庆之的第一批学生之一,当时名字中有个庆字,所以多少多关注了一些,但是个聪明孩子,今年刚刚十九岁,是保卫部最年轻的营长,因为心算特别快,打炮的时候又准又快,炮兵营的人没有不服他的,两支舰队都想抢他去管舰队的炮手,但这娃想得很明白,海上的炮战,运气才是第一位的,这次来到泉州,曾庆可能是最兴奋的那个,终于有机会实战了,因为各基地的岸炮目前还只是摆设,没有人敢去挑战它。
南关港这里是有滑轮组的,曾庆计算了下承重,觉得问题不大,又回头去找范成驷,城墙上的垛口稍有点高。
隆兴府中,得到了泉州造反消息的贾居贞并没有太当回事,大宋故地,造反的还少吗?再说,福建道已经不归江西行省管辖了,但李恒的消息还是要送过去的,隆兴自古就是入闽的重要通道,东去饶州,信州转南过武夷山就是福建了,安排妥当后,贾居贞带上一千人马往南安而去。
刚刚来到隆兴府的杜当家和万家兄弟傻了眼,杜当家,杜可用是也,杜万一的弟弟,和蒲叔明及万家兄弟们混熟了后,大家都知道对方要干啥了,虽然对白莲教不感冒,但配合杜当家的复个仇还是能办到的,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蒲叔明和蔡羽不知道公司的具体动手时间,但蒲叔明知道公司的整体计划,再加上情报多,既然元军去广东找大宋小朝廷去了,那公司动手也就是这段时间了,所以不介意来个一石二鸟,把贾居贞干掉。
但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说,人是不可能掌握所有的情报的,贾居贞平叛去了,打听下来后,说是南安有个李梓发造反,贾参政爱民如子,不想扰民,只带了一千人准备去招降此人云云。屁咧,那是因为赣江上游,大船走不了,小船又拉不了太多兵,骑马多累啊。
过来的几人中,带队的是杜可用,但决定战术的却是万三,千军之中取敌将首级这事,实在的万三认为肯定干不了,建议换一个目标,比如弄个达鲁花赤啥的,杜可用却不同意,这不就打草惊蛇了吗?但万三的理由很充分,既然复仇办不到了,那搅乱局面这事肯定得干啊,总得干成一样吧。
万二觉得弟弟很有道理,神机营的队员当然是觉得万三说得对。于是,众人就愉快的决定,干达鲁花赤,万二还安慰杜可用。
杜当家的,你放心,那贾居贞我们肯定会杀的,一定替你把仇报了。
隆兴府的是李恒的益都淄莱万户府的驻扎地,不过,去年李恒带了主力五千人南下了,所以帖木儿不花带了一个万户过来,是为益都淄莱新军万户,万三的新目标就是他。
帖木儿不花,宿卫出身,水战成名,平时住在章江门内的达鲁花赤府中,出门宴饮也没规律,且总是前后簇拥着大量护卫,找不到动手的机会,于是万三准备改盯着军营,连着盯了好几天,也没见其去军营,操练声都没听见。
达鲁花赤是监察官,并不处理日常政务,所以这货的出行就完全没规律,虽然是管军万户,但显然日常都是副万户和各千户负责,没辙,万三只能再次改变策略,盯本地最好的酒楼,隔上一段时间,总归是会去一次的。
于是,万家兄弟又变成了和乐楼的伙计,一个在后厨帮忙打杂,另一个跑堂,杜可用则带着其他几人扮商人,没事就来喝一顿那种。
找对了路子,运气就来了,刚洗了五天的碗的万二就听到了万三传来的消息,于是趁人不注意,万二偷偷溜出后门,朝对面的一个人比划了几下手势,确认无误后,又回去接着洗碗。
杜可用一行四人很快也来到了和乐楼,要了个包房,愉快的喝了起来,过了片刻,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正是万三,点点头,便装作醉酒的样子往拐角的包房走去,包房门口有两人站在,见状赶紧来拦,杜可用一边乱七八糟说胡话,一边往里闯,眼看要被推开时,万三赶紧跑了过来,向两位护卫道歉,客人喝多了云云,趁机踹开门,丢了两颗已经点了火的震天雷进去。
发现不妥的两名护卫正回头去看,万三和杜可用掏出怀里的尖刀,一刀一个,把人往无包房内一推,撒丫子就跑,没跑几步,就听到两声巨响,然后,几人就混在一群乱糟糟的客人中走出了和乐楼。
走出没多远,万三回头瞄了一眼,见到二哥跟在身后,便一声不出直奔章江门外,找到自家的船,登船回江州去也。
三月,爱民如子的贾居贞贾参政,带着他一千步兵到了南安县城北扎营,城中的叛乱是怎么回事,贾居贞是心知肚明的,城中已经没有宋军了,本地人不甘心大元统治,跳了起来。
老规矩,先去劝降,嗯,被骂了回来。
开打后,贾居贞没有着急攻城,而是造工程器械,花了十多天功夫,造了五具攻城塔,没有了弓手的民勇,只能用丢石头,泼金汁的方式来防守,没坚持几天,城破。
团练使李梓发,巷战至最后,返家,阖家老幼四十七人自杀。
县令李申巽,被杀。
兵马兵马钤辖张伯子,被杀。
然后,又是鞑靼人的老规矩。
战前,南安县共计一千五百一十六户人家。
战后,七十二人幸存。
不得不说,张世杰和陆秀夫的配合治国、打仗不怎么样,但搞建筑还是很有一手的,来到岘港半个月后,竟然就弄了个颇像样子的临时行宫,其实,因为地形的原因,岘港湾内的风浪并不大,但朝堂上下都不敢再冒险了,其他人可以暂时住在船上,但是太后和小皇帝赵昺可得尽快上岸了。
张君宝半个月来终于见到了大宋的小皇帝,还是之前负责和四海沟通的文相公作陪。其实张君宝来此已经半年了,四海经营这个据点也快两年的时间了,在港区附近修了大量的仓库和营房,完全可以暂借一些给大宋的小皇帝的,但人家看不上,不合礼制。
张君宝带给宋廷的是南边占城王的消息,元廷的使者在占城的驿馆住着,一时不回,每天四处乱逛,商队的同事们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情况,把消息送上来了,陈子豪的意见是把元廷的使者干掉,张君宝过来问问宋廷是不是要派使者下去。
目前宋廷的右相兼枢密使是文天祥,左相陆秀夫,张世杰枢密副使,但实际带兵的将领,比如苏刘义等人,要么是张世杰的人,要么是当初陈宜中的人,一旦稳定下来,老传统又来了。
偏偏带过来的十几万人,要么官员及其家属,要么义勇及其家属,这些义勇半是淮东、半是广东所募集,垦荒种地之类的事情不会做,但是做船夫、跑运输之类的还是可以的,大宋朝堂就怎么恢复生产一事还没定论。
听到消息的大宋君臣,并没当时决定,另外两个话事人,一个忙盖房子,一个忙布防,对于张世杰的防守能力,文相还算勉强认可,也没过多干预,也亏得是文相的大度,才让这个流亡的小朝廷保持了稳定。送张君宝出来时,文天祥还在和张君宝闲谈,问起他师傅的事情。
“陈先生有没说几时过来?”
“先生一时不会来岘港,不过,文相公的家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还请文相稍待几日,即可家人团聚。”
“惭愧惭愧,贵司对于拙荆及犬子的救命之恩,老夫无以为报...”
“文相快别这么说,还是尽快找你们太后定下南下之事,要看南风将起,我们也不确定元廷的使者几时返程,如果你们这次不去,我们也是要去的。”
大都的忽必烈还不知道他在四年前派去日本的使者礼部侍郎杜世忠、兵部郎中何文著已经被北条时宗杀了,忽必烈还在准备派第二批使者去日本,使者经年未归,多半是凶多吉少,忽必烈倒也没有望夫石般苦等,一直在造船,除了大宋的船厂之外,高丽那边也一直在做战争准备,还在想着让范文虎从临安那边派些南人过去试探一二。
忽必烈的计划是灭掉了南宋小朝廷,就去教训那些不听话的日本人,可忽必烈没有等到张弘范凯旋的消息,先是李恒传来了泉州叛,和宋军一起全歼了张弘范的水军,过了两天,又传来的消息是来了一群大食强盗,抢占了泉州城,城中文武生死不知,守军全军覆没。
就在忽必烈气得死过去,又气得活过来的时候,阿里海牙传来的消息多少让忽必烈有点安慰,尤其是连续听了两个大的坏消息后,再听到琼州没有打下来,马成旺的旧部全灭的消息,似乎也没那么难过了,南人降将嘛,死了就死了,没所谓,总算知道消息了,宋廷南下了,去占城的可能最高,至于和宋军同行的大食船队,极西之地的国家很多,这点忽必烈是知道的,要先弄清楚是哪里的大食船队。
于是,日本就要先放一放了,此时西北昔里吉、撒里蛮等叛军被堵在了谦河一带、兀速水一带,已经基本失去反抗能力,局势相对平稳,忽必烈决定先南下占城。
于是,穿越五人组在改变了崖山之战的结果后,再次改变了元日战争,原本历史上的大元和占城的战争要提前了。
此时西北,昔里吉、撒里蛮确实有些撑不住了,但一直坐山观虎斗的海都却有些坐不住了,就在西北鞑靼各部的战局陷入僵持阶段的时候;再往西,马穆鲁克和十字军以及伊尔汗国之间的战争也在地中海东岸打得你来我往;德里苏丹国奥德省的阿明汗也在厉兵秣马,准备第二次去孟加拉省平叛。
因为多了四海这么一股新的力量,这个世界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