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昌化江边竖起的第四个水车开始干活的时候，陈庆之已经回到小北河村三个月了。

    造水车很快，木匠们熟练着呢。

    齿轮？也不话下，工匠们造得多了。

    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怎么把弹簧钢给熔掉。

    第一次，告诉了工匠们，这是一种钢，生铁那种肯定是不成的，把鼓风炉的风道再搞热点，炉子也整高点，不成，失败；

    第二次，收集我们所有的煤，再派人去儋州、崖州、所有州，把市面的煤炭都买过来，我要炼焦，折腾炼焦的炉子，终于弄出了焦炭，我去，炼焦炉要换地，炉温终于上去了，靠，炉子塌了，伤了两个人，万幸没有性命之忧；

    第三次，瓷器怎么烧的来着，换高岭土，把石碌那边的石英也弄来，试试，来，十个配比的一起试，可以了，就这个，再修个高炉，做个锅，再试，太脆了，失败；

    第四次，增加石灰石比例，再试，成了，把这些弹簧钢全都做成车刀，大小都要。

    当高速旋转的车刀钻进熟铁棍的身体的时候，大家都有些莫名的兴奋。

    不容易啊，整体计划已经延期了一个月。

    一个月前，陈子豪就已经带着第二批大部队过来了，可因为这个水力镗床，陈庆之走不开，小帅本想带一批人先去的，不过小美死活不同意，小帅只好带着陈子豪开着他们的新船环岛游去了，就当训练水手了，嗯，他还带走了所有的水手，不知道这会在哪儿浪。

    疍家人也挺喜欢这里的，鱼多，不过，这里的耕地不够多啊，哎呀，不完美。

    话说，张秘书也好久没见了，从上次分别到现在，都四个多月了，去问邻居，邻居也不知道。

    等陈庆之，终于稍微闲下来时，发现小北河村面积扩大了一倍，在村里四处走，听到小美正在给孩子们上课，就拐过去看看，呃？这批学生都不认识，已经第二届了？前面的孩子们呢？去新船上实习了？

    嗯，很好，这说明自己作为一个管理者是合格的。

    坏消息是，台风季要来了，很可能大家刚到吕宋，就遇到台风，那会房子都没有，会出大问题的。

    好消息是，广州那边新的补给船到了，还带来了一对兄弟。

    先试试由陈老二设计、陈老四顾问、张氏兄弟承造的新家伙。

    小北河村东，两门炮并排朝东。

    张老大的是青铜炮，炮身长五尺，口径四寸，炮身自重超过了一吨，加上下面的架子，大概是一吨半，主要是四个轮子忒胖了点，不胖不行，要不撑不住。张老大说。

    张老二的炮就加上了外面的铸铁，看上去也要细点，口径只是稍小，张老二说是三寸，但长度还是五尺，还是有那么点修长的感觉，这是造了根大号的枪？但确实轻很多，一半，因为座子也轻。

    “这么说，这两门炮都试过？”

    张二铁匠兴奋的说，

    “试过，四斤的炮弹，能射一千步，够得上床子弩了，不过威力巨大，比床子弩强得多。”

    又去问张大铁匠，射程一样，但炮弹重一倍。

    往东1500米，竖了一排木头架子，都是木匠剩下的边角料随便搭起来，这就是靶船了。

    炮架或者叫炮座，前面是个铁架子，架子两侧是一排孔，一根铁棍从孔中穿过，需要调整角度时，就把铁棍改插到或上或下的孔中。

    不知道陈老头试过多少次，他的信中，给出了建议的装药量和

    不同的炮弹类型，从命中率来看，霰弹其实才是最佳方案。

    第一轮，都没中；

    第二轮，又都没中；

    第三轮，铜炮中了，铁炮可能也中了，因为临时凑合的架子已经散了。

    三中一，其实不错了，要是一边晃起来，命中率降低一半，另一边也晃起来，再降低一半，十二中一？

    还是得靠火力覆盖啊！

    “做得好，两位张师傅都做得非常好！就照这个每种再做十门！二位别小看我们小北河村，铜料和铁料都管够，另外，二位请跟我来看看我们村新玩意。”

    说着，拉二人去看水力镗床，目前正在车枪管，陈庆之拿出一串大小车刀，

    “两位看看这个，可能拿来钻炮管不？”

    兄弟俩不由得想起陈老头忽悠两人来此时的话了，这个陈先生确实是有很多奇思妙想，偏偏还都能实现。

    得了，那就留下吧。依次更换更大的车刀，炮管似乎也能整出来，肯定是比老法子要快。

    要不要再架座水车呢？

    既然张氏兄弟铁匠作坊有了新目标，也要给冶铁作坊的师傅们定个新目标。

    “各位师傅，你们也都看到了，咱们的新钻头马上就要不够用了，总不能就指着我带来的那点料吧，这个钻头的材料，林先生也说了，咱们石碌村肯定有，就是和那些铜矿混在一块，你们谁能把它弄出来，奖励千贯！”

    怎么提炼出钴，多少比例才适合做钻头，夫妻俩都不知道，只能碰运气去试了。

    然后，改计划，所有的妇孺留在小北河村，等第一批安顿下来后，再出发。

    关于台风的预测，没有气象云图的时代，小美用自己了解的知识，和林二八等疍家人中的一些老人的经验相互印证，心里稍感安慰，最少在台风来前的两三天，还是能看出来的一些征兆的，除非出海太远，否则总还是能尽量的规避风险的。

    调整了计划后，现在就等小帅他们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不过，带了个刘备回来算是怎么回事，嘿，还带了个孙权，不对，算孙尚香？似乎也不太对。

    张秘书回来了，不但张秘书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道姑。

    我去，这是想开了，准备还俗了？看看年纪也相当嘛。

    那就各自准备，五天后出发。

    这两门炮先放黑珍珠号上，陈子豪嘛，再等等。

    晚饭后，张秘书积极主动的找领导汇报工作和思想动态。

    那天，他们从石碌村出发后，先往东，去见了一个峒主，咱们的

    邻居和这个峒主是一个峒的，在哪里稍作盘桓，又转向北，再转东，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峒很多，但规模都不大，多是二三十户而已，少有过百户的，一路上，靠着这些峒提供的向导，终于见到了大头领，大头领也是个女人，他们自称为赛，称呼我们美人，就是客人的意思。

    耕作方面，基本和我们的邻居一样，甚至大部分的峒还用得是木耙，铁器很少，所以，他们是很喜欢和客人们往来的。

    还有，他们的织布水平很高，图案繁多，有麻，有木棉，还有吉贝布。

    离开了大头领，就顺着河一直往北走，沿途也是大大小小的峒，路上还捡到不少水玉，说着拿出了几块水晶，大多是沿途的山民换的。

    哈哈，好东西，可惜就一块透明的，其他的都是发晶，还有一块紫水晶。

    顺着河走到大海，就到了琼州，正在琼州休息呢，就在城中看到了小帅他们。

    我去，这么巧？算了，无巧不成书。

    也对，人家是去环岛游的，哪有不上岸的。

    然后呢？你就和他们一块回来了？

    对。

    不对，那个道姑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道姑原本夫家姓宋，丈夫去世了，就在广度寺当了道人，但她原本是华亭那边的人，流落到崖州十几年了。

    前两年崖州闹三巴大王，就是两个陈姓海盗，后来被大宋朝廷平了，但崖州也因此民生疲敝，这个宋嫂，看到有外地商船，就想着回家乡去，我们就把她一块带回来了，等有船回广州时，顺便把她捎上。

    听到这里的陈庆之心里嘀咕，这俩陈姓海盗和陈老头应该没关吧？嗯，应该没关系，这会的广东和福建，姓陈的太多了，再说了，交趾那边也一堆姓陈的。

    想到这里，觉得不对。

    “君宝，你没和她说，她的家乡这会正打着呢，怕是回不去。”

    “说了，她还是想回去看看，家乡啊。”

    “那就让她跟下一批回广州的船一起走吧，请三哥那边关照点，让她跟着商队一起北上。”

    把这段时间的经历絮叨完了，陈庆之便问

    “君宝，我准备带大家去吕宋了，你是？”

    “我跟先生走。这次，我看到了大小上百的峒，有些峒主和山民同食同住，一般无二；但有些峒主，唉，而且越靠近宋人的地方越是如此，先生，这是为什么？难道儒家教化错了吗？”

    “是的，儒家有些地方，的确是错了。”

    这批船队，由黑珍珠号加两艘阿拉伯大帆船做主力，还会有部分的疍家人随行，分前后两个编队，中间约定了四个汇合点，如果中间失散，就约定吕宋湾作为最终汇合点。

    除了这次船队原本的护卫外，第一营第二队，会随船同行，原有的预备队会转为第三队驻守石碌村，同时，会新增一支新的预备队，陈子豪此次留守，负责后续的练兵工作，同时需要监督作坊那边的进度。

    先头部队的人员中，除了武装人员，基本就是木匠和伐木工人，以及部分的其他人员，小美和陈默也坚持要上船，理由是，万一有了万一，好歹在一块。

    等先头队伍到达吕宋后，黑珍珠号和一艘大帆船会返回小北河村，此时广州的后续船队也应该已经到达，此后四海公司的船队将会重新安排。

    三艘大帆船分别编号为南洋一、二、三号，飞剪船黑珍珠号，盖伦船纵横号，以及内河船，内河一、二号。

    黑珍珠号和南洋一号，驻地为吕宋；

    纵横号，南洋二号，内河一号，驻地为小北河村；

    南洋三号，内河二号，驻地为广州。

    同时，广州有新的更大的飞剪船和盖伦船已经在制造中，后续的新船将会以这两款型号为主，等旧船全部淘汰后，再进行统一的分级和重新编队。

    在最有经验的疍家老人和首席气象员的计算的日子，先头部队出发了。

    在昌化江时，并不觉得，等进了北部湾，转向南，再转东，到崖州做一次补给，主要是淡水。

    为这次出行，陈庆之还采购了大批的黎朦子的干果，就是柠檬干，以及大量的酸不溜秋的果脯，并强行要求，每人每天最少吃一块，说的就是你，陈默同学。

    食物，则是压缩饼干，大米为主、少许黄豆、少许糯米，炒熟了磨成粉，加少许糖，拿水力压，然后油纸包装，有点过甜，糖少了不好成型，1.0版本，先这样吧，后面再改进。

    配菜基本只有一样，咸鱼。凑合吧，陈庆之很怀念紫菜蛋花汤，可惜啊，这会还没有人养殖，太贵，没法当军粮。

    离开了天涯海角，很快，黑珍珠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南洋一号带着一串尾巴在后面慢慢晃悠。

    小帅最近意气风发，虽然船速还比不上后世的帆船，但哥们有炮啊，小帅希望能遇到一些海盗啥的，有机会让自己试试炮，自己船上的炮手其实就在岸上训练了一天，比生瓜蛋子好一点而已。

    黑珍珠号已经到了第二汇合点了，小帅知道这里，后世鼎鼎大名，四周兜了兜，果然发现了一座小庙，派了几人下去探探。

    很好，有泉水，附近鱼也很多，小帅正想是不是下去摸鱼，就听到了号声。

    警报！！

    黑珍珠号一共25名水手，其中15人是第一批学生，另有炮手10人，护卫12人，此时有3名护卫还在岛上，号角响起的第一时间，小帅示意岛上的两人自行躲避，同时马上命令升帆，起锚，炮手准备，护卫准备。

    这会，小帅才拿起望远镜望向南方，是有三艘船，看样子是阿拉伯大帆船，比自己的船大了一圈，旗子不认识，肯定不是自己人，至于是海盗还是商船，那就不清楚了。

    对方这会明显也看到了自己，这会正冲着自己来了。阿拉伯大帆船是跑不过自己的，不过问题在于黑珍珠需要升帆。

    就在三艘大帆船离黑珍珠还有两公里左右时，黑珍珠调过了头，开始扬帆向北，然后小帅就发现那两艘船越来越远。

    别啊，小帅又下令左转回去，同时命令舰首炮链球弹准备，舰尾炮霰弹准备，三艘船很快就靠近了。

    黑珍珠号的护卫小队，队长是第二队的三排长，也是陈家的老人了，陈思维，这会将望远镜递给了林船长，

    “不对劲，这旗不认识，广州、泉州都没这号商家，他们从南边过来，不可能空船，但他们的吃水不够，船上没什么货，极可能是海盗。”

    小帅拿着望远镜仔细想寻找点啥蛛丝马迹，嘿！

    （西沙最早的痕迹是史前的石器，也不知道是不是蚩尤逃跑时留下的，秦汉魏晋唐宋的也都有，估计因为有泉水，所以最少是个落脚点。关于船速，有说此时一天50海里的，不过看到有些资料，文莱到巨港也就是十天，所以先这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