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猎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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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清醒

    湛蓝的天空,像是被水洗过的一块蓝玉,阳光炙热又明亮,照着缅北佤邦的这个小小的山村,成片简易的低矮竹楼,点缀在大片大片紫红色的花海中,就像山谷中的现在桃源。

    那是大片盛开的罂粟花。

    罂粟花海中,一个叫做金秀的小小山村。

    牛子杰在家里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已经成婚的姐姐,因为这小子有点跳脱的性格,战友们一直都喊他牛二,既代表了他在家里的排行,又代表了他让人无语的性格。

    他是小队里的第二突击手,现在把95式突击步枪斜挎在胸前,掏出一盒硬盒的长白山,贱嗖嗖的凑近陈忠义的身边,

    “队长,我这后半生的幸福,可就交到您的手里了,您可要大发慈悲,让嫂子,给我找个盘靓条顺的姑娘。”牛二说完从烟盒里弹出了一只香烟,恭恭敬敬的献给了陈忠义,虔诚的就像,给庙里的菩萨敬香许愿。

    陈忠义平端着95式突击步枪,嘴角噙着笑,抬腿踢中牛二的屁股,对这小子的思春犯贱,无可奈何的全当是聋子一样的听不见,他看了看左侧的空地上,排列在一起,被击毙的七个毒贩,偏过头,看到程诚,端着狙击步枪,从左侧山坳的制高点钻了出来,绿色的迷彩身影,扬了扬手,表示周围已经没有被突袭的风险。

    身后的医疗兵秦川,正在给王勇包扎着胳膊上的伤口,王勇这个第一突击手,刚刚的战斗中,倒霉的被一发跳弹咬中了胳膊,现在嘟嘟囔囔的对着被戏称为“奶妈”的医疗兵秦川,包扎伤口的时候,没有温柔的对待自己这个光荣的伤兵,一个劲的在那埋怨。

    风和日丽,人间温暖。

    叽哩哇啦的缅语叫喊,像是一阵阴惨惨的一股妖风,冲散了风和日丽下的人间温暖。

    那是刚才战斗中藏起来的村民。

    牛二扔掉手里的香烟,端起95式突击步枪,拉动枪栓,打开了保险,秦川和王勇,一左一右,同样端起了突击步枪,慢慢向着两侧移动,随时准备火力的支援,山坳上下来的程诚,一边快速的奔跑,一边寻找着适合阻击的隐藏地点。

    缅语的喊叫逐渐清晰,从那片低矮的竹楼中,涌出来一片,花花绿绿的黑瘦身影。

    最前面的竟然是一个女人,粉色的纱质半袖,翠绿色的鲜艳特敏,女人抱着一个黑瘦的孩子,那个孩子不哭不闹,就那么呆呆的被女人拢在怀里。

    大部分的村民都是女人,只有寥寥的几个年老的男人,看不到有谁携带了武器,陈忠义举起右手向下压了压,率先压低了端起的枪口。

    秦川和王勇压低了枪口,两人对视了一眼,慢慢向着村民的两侧移动,牛二则在压低了枪口后,突然之间转过头,看着身后的方向,有些疑惑的嘟囔了一句,

    “林子这老小子去了哪里?咱们几个人,只有他能听得懂缅语。”

    “我在这!我在这啊!”林秋雨大声的嘶喊着,奋力的摇晃着自己的右手,“队长,牛二,你们回头看看我!”

    林秋雨知道那个穿着翠绿特敏的缅北女人在喊着什么,

    “你们杀了我的丈夫,你们让我死了男人。”

    他还知道这个女人,会放下怀里黑瘦的孩子,解开自己身上鲜艳的特敏,用缠在腰间的两颗手雷,变成疯狂索命的一只恶鬼。

    世界被奇异的分割成两半,林秋雨的眼前,是缅北那个隐在紫红色花海中的金秀小村,他的身下,却是一望无际的漆黑海水。

    已经变得嘶哑的呼喊中,林秋雨看到牛二慢慢的转回了头,队长已经彻底的垂下了枪口。

    心脏割裂的疼痛中,林秋雨知道自己,再次失去了敬重的大哥,再次失去了亲密的战友。

    他无力的垂下头,用虚弱的双手捂住了耳朵,他不敢去看血肉的飞溅,不敢去听手雷的炸响,他闭上眼,放弃一切的挣扎,让自己的身体,慢慢沉入漆黑的海水。

    肺部传来沉闷的压痛,喉咙里面是灼热的腥臭,林秋雨费力的咳了一下,慢慢睁开自己的眼睛。

    那片紫红色的花海,只有在梦中,才有那么艳丽的颜色。

    极冰荒原的天空中,布满浅灰色的大片云层,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照射着荒原表层,永远不会化冻的永冻土层,林秋雨怔怔的看着远处的天空,感觉着身体微微的颠簸,好像骑着沙漠里的一匹骆驼。

    “师父,你醒了!”

    叶谷雨惊喜的扭了扭头,又赶紧看着前方布满浅坑的碎石道路,他没有选择来时侯的那条道路,而是选择了绕行回到聚集地,尽量选择深深的河道隐藏行踪。

    昨天的黎明时候,用那把被烧的通红的雪亮匕首,烫死林秋雨那个肌肉翻卷的狰狞伤口后,叶谷雨鼻子里闻着人肉焦糊的恶心臭味,看着昏死过去的林秋雨,一面担心林秋雨刚当了自己几天师父,会不会让自己的姐姐成了寡妇,一面又抓心挠肺的好奇,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终,他把林秋雨的身体放平,粗手粗脚的给他套上皮衣的衣袖,看了看林秋雨平稳起伏的胸膛,抓起地上的另一把匕首,拎起缩在火堆边的女孩,撒开长腿冲出了河道。

    叶谷雨回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了放亮,他冲回到火堆的旁边,一把扔下腋下夹带的女孩,急急忙忙的掖好火堆边的两个皮囊,背起林秋雨后,带着女孩,冲出了河道,在极冰荒原上开始了逃亡。

    除了死人,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秘密,秘密存在的意义,就是有很少的人,享受着隐秘信息带来的优越。

    叶谷雨恰好有个老爹是圣城的神使,在对圣城的了解上,比林秋雨要强的太多。

    土坡上的那具尸体,脸上带着的,是传闻中的“血蝎”面具。

    叶谷雨找到了“血蝎”放在皮衣下的狼皮皮囊,在那个皮囊里,他看到了一管金色的液体。

    冲动只是性格里的一种缺陷,并不代表叶谷雨会蠢到不知道什么是危险,他没有什么后续的计划,只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远离荒原的鬼市,不要让任何人追踪到行迹。

    所以他绕出很远的路程,还尽量选择那些罕有人迹,又深又难走的碎石河道。

    虽然顾及着林秋雨身上的伤口,叶谷雨没有全力的奔跑,但是危险造成的心情紧张,十多个小时的连续奔走,他已经浑身汗湿的闷热难受,听到林秋雨的那一声咳嗽,叶谷雨终于感觉,迎面吹来的寒风,让他有了舒心的凉爽。

    林秋雨看了看头顶上漏出云层的太阳,闻到叶谷雨身上,潮热难闻的汗臭味道,他有些虚弱的拍了拍这个憨货的肩膀,

    “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要看看身上的伤口。”

    叶谷雨的身心一松,胃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一阵响声,他突然就看到眼前漂浮着好多金星,挠心挠肝的饿的难受。

    匆匆找到河道里一个背风的地方,叶谷雨放下身上的林秋雨,一屁股就墩坐在布满碎石的坚硬地面上,扯下腰上的一个皮囊,掏出一块黄油油的圣餐,一口就咬下了圣餐的一半。

    谁种的神粮,谁就可以吃上雪白的饭团。谁杀的雪狼,谁就可以用狼肉,把自己的肚子撑的滚圆。

    林秋雨杀了那两个天使之翼,那两个男人的皮囊,当然就是林秋雨的个人财产。

    火堆的边上,林秋雨只让女孩吃点皮囊里的东西,叶谷雨理所应当的觉得,自己只能去啃自己带着的饭团。

    一个荒原的住民,不劳而获,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的食物,在极冰荒原上,根本没有生存的可能。

    现在,他背着林秋雨奔走了十多个小时,付出了体力,就有了权利享受属于林秋雨的几块圣餐,享受圣餐上面厚厚的油脂。

    他两口就将一块巴掌长的圣餐塞进了嘴里,有些费力的开始咀嚼时,这个憨货才看了看自己的大腿旁边,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

    林秋雨坐在坚硬的地面上,背后靠着一块很大的石头,他感觉到胸腹里面,已经没有了那种火烤一样的大片疼痛,只有在肋下的部位,有着还能忍受的撕扯疼痛。

    看来他得到了上天的一次眷顾,那把漆黑的匕首,虽然有着两排恶毒的锯齿,但是锥刺状的形状,让它的直刺,卡在两根肋骨的骨缝中,没有割断肋骨,也没有造成大面积的翻卷伤口。

    更幸运的是,他在皮衣的夹层里,藏了一只急救的药剂,而这只药剂的成分复杂,来自于很多医学专家的实验论证。

    身体的轻度异化,也是组成这种幸运的重要因素,林秋雨难以想象,如果身体异化到一定程度,是不是身体器官的外部伤害,能够形成完全的自愈。

    他掀开皮衣,看了一眼被烫到焦黑的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肚略微发红,没有大面积化脓和感染的迹象,这让他彻底的松了口气后,眼神深幽的看着叶谷雨。

    这个憨货,就这么点时间,没有喝一口清水的情况下,就干掉了两块包裹着厚厚油脂的圣餐,噎的自己翻了翻白眼,还把第三块圣餐,像根木棍一样的捅进嘴里。

    林秋雨刚刚深幽的眼神,就像被风吹皱的湖水,他有点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右手扯下腰间的水囊,抬手扔到这个憨货的身上,

    “你想把自己噎死?”

    看着这个憨货抓起水囊,却依旧仰了仰脖子把第三根圣餐吞进了肚子,林秋雨看了看周围后,盯着叶谷雨这个憨货,仰着脖子灌了几口清水后,一脸满足的抹着嘴角。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叶谷雨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大腿,又看了看自己的腋下。

    他的身边,没有了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