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条，两人从店里走出来。

    在从店门口到下楼梯的这段时间里，许苦衣开口问：“那么，你接下来就回家吗？”

    “再去买点东西。”

    “去哪儿？”

    “青集坊。”

    青集坊不是店名，而是一片区域。

    距离紫葡萄藤商场大概三十分钟的路程，其中坐地铁十五分钟，步行十五分钟。

    是一处专卖修行者之用的场所，无论是武道、剑道、丹道、符道、阵法……只要是与修行有关的物品，都能买到。

    方行正是要去买些修行之用。

    “这么巧啊，那我们顺路。”

    许苦衣眨眨眼睛：“我也要去那边买些东西。”

    方行闻言迟疑一下，才道：“那么，要一起吗？”

    “嗯。”

    这一次，她毫不避讳。

    两人并肩走向地铁站入口。

    方行买了两张六号线的车票，一共十二块钱，在天中之桥站下车，没有要她付钱。她对方行说谢谢，然后一起走进地铁。

    地铁门关上。

    黄澄澄的灯光摇晃车厢。

    车厢里人虽然不多，但大多都坐在座位上。

    两人选了右侧的一处位置坐下，肩膀挨着肩膀。身后的窗户上贴着蓝色的地铁运行路线，现在是顺行，在七个站台以后下车。还贴满了各种品牌的广告：西山佳酿、蓝氏美颜丹、金林飞剑。

    这其中，她一直盯着那柄炫酷的飞剑。

    期间一位没有修为的凡人老太太进来地铁，八十多，牙齿都缺了。

    许苦衣起身让出位置，抓着扶手。方行又起身把位置让给许苦衣，让她坐下，自己站着。于是接下来坐着的时间里，许苦衣的眼神三次从飞剑飘到方行身上，平均两分钟一次。

    “天中之桥到了……”

    到站了，两人下车。

    青集坊是一片很特殊的区域，不在地上，而是在天上。

    集青天为坊，故称青集坊。

    一条宽五米，长度不知几何的青玉色的白桥直通天际。

    在桥的另一端，透过隐隐约约的白色雾霭和飘摇的云气，可以看见一片片楼宇和店铺。

    不时有御剑腾空的修行者从桥面上驶来，在两人面前停下后，把剑收进储物法宝，然后换做步行，很自然地走进地铁。

    这奇妙的组合颇具后现代主义气息。

    两人一起走到天桥上。

    十分钟后，通过桥上守卫的简单盘查，进入集市。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繁华之处：

    八条由云气铺成的宽阔大道，笔直地延展开。从左至右分别是‘武道’，售卖修炼秘籍、攻伐之术，包括呼吸术、攻技与身法。

    ‘丹道’，售卖各种丹药和药草。

    ‘符道’，售卖符篆与阵法。

    ‘器道’，售卖各种锻造的器具。

    ‘儒道’，与精神力有关的物品。

    ‘医道’，与医术有关。

    ‘农道’，灵力作物的种植以及灵田打理，这是其他一切的根本。

    ‘繁道’，各种其他非主流的东西，大多都在这里售卖，颇为繁杂，所以称之为繁道。

    前面七条道路，代表这个时代主流的修行之法。所谓修炼，大都逃不出这个框架。

    在八条大道的中间，还有一座宏伟高大的府邸，如众星捧月般，牌匾上书龙飞凤舞的“天王府”三个大字。

    这是青集坊的镇守世家，是地位相当高的存在。

    方行去年来过这里几回，对这里的景象还算熟悉。

    “那我们分别去买东西，大概半小时后，在这里集合，然后回家，你看可以吗？”方行收回目光，对许苦衣说。

    “……回家？”

    “买完东西后，你不回去吗？”

    许苦衣露出几分茫然的神色，等方行解释过后，她才恍然大悟似的，重重点两下头：“嗯，回家！”

    “……”

    她好像心神不宁。

    方行看着她远远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但他对许苦衣的了解还很少，无法推测出她到底有什么心事。也只能摇摇头，然后走向‘丹道’之中。

    在第三十七家店铺，买了可以用来促进灵药生长的紫玄土，共二十斤，花去五枚灵石。

    在符道的第十九家店铺，买了加速凝聚木属性灵气的阵法，可促进修炼，促进灵药生长。

    在器道第二十六家店铺，买了九玄风铃，一只天青色，一只甘兰色。所谓九玄，即是冬暖夏凉，避蛇鼠，驱蚊虫，悦耳目，闻清香的意思。

    当然，其中有些纯属凑数的。不过的确能防蚊虫叮咬，只要在客厅里挂一只，整个秋天都会变得很安静。

    虽然很贵，但方行买了两个。

    给许苦衣也买了一个，作为搬家乔迁的贺礼。

    在售卖各种器具的店中，方行还看到几颗“夜明珠”。可以贴在墙壁上，整夜放出微明。

    虽然没什么用，但图个新鲜，方行又买了两个。

    这就叫随机消费。

    之后，方行便走到青集坊的出口等她，低头玩手机。等了十几分钟，许苦衣才慢慢从‘武道’之中走出来。

    此时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已过去四十分钟。

    方行见许苦衣走来，正要打招呼，却看到女孩脸上恍惚的神色。那模样，像是刚刚得知，生养自己的人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

    方行怔怔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

    许苦衣走到近前，沉默不语地站着。

    “给，这是送你的礼物。”

    不知过去多久，方行打破沉默，掏出那个甘兰色的风铃，在她面前摇晃一下。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同时伴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那是风铃中自带的香草。

    虽然每一株持续时间都只有几天，但可以时常更换。并且还可以换不同的味道。许苦衣慢慢接过去，脸上显出疑惑。

    “你也是搬新家对吧？这是给你的乔迁礼物，祝贺你搬家。”

    方行不知道她有什么心事，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安慰她。

    许苦衣久久凝视那只风铃，轻轻摇晃。那清脆的声音，仿佛一下一下敲击两人的心脏。许苦衣渐渐回过神来，眸子里的目光，再度变得清澈明媚。

    “……谢谢你。”

    她深深看一眼方行，轻轻地说。她的声音比起风铃来也毫不逊色。倒不如说，方行觉得还更好听一些。

    “不客气，回家吧。”

    “嗯。”

    方行抬起脚，正要迈出去。

    许苦衣拉一下他的袖子。

    方行偏过头，疑惑地看向她。许苦衣握着手机，左右摇晃一下，说：“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吧。”

    “086……”

    方行清晰地报出一串数字。

    许苦衣手指点几下屏幕，很快，方行手机上传来一条讯息，是一位陌生人请求加取好友的消息，备注正是许苦衣。

    方行看着她。

    许苦衣指着他的手机，微微一笑。方行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请。许苦衣发来一个小乌龟抱抱的表情，同时还有一句话：

    “你好，我是许苦衣。请多指教。”

    “我是方行，请多指教。”

    方行沉思一番，回她一个小熊张开手臂，同样是抱抱的表情。

    …

    这之后，两人坐地铁，一起回到了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