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真以为当个废材很容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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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谈

    房内一阵沉默。

    片刻,那圣女皱着眉头道:“对不起,我没见过这种东西。”

    云迟有些失望,脸色却丝毫不变,反而点了点头。

    不认识才正常。

    虽然大晋吞并花田已近两百年,商贸差旅,互通有无的渠道早已成熟稳定,但青铜器具在边疆地区仍然少见,更何况是礼器。

    昂贵且不实用,远不如铁器对边民的吸引力来得强。

    “我们这里不用这东西的。”果萝再次强调。

    本来已经相信对方言辞的云迟闻言,果断推翻自己的结论。

    他默默调出果萝的属性表,果然在【减益状态】栏看见一个“紧张”。

    ‘小姑娘你不太行呀。

    ‘资历、外表看起来这么唬人,原来和我一样是个初入江湖的菜鸟!’

    于是云迟便决定和果萝斗智斗勇,一教高下,好叫她知道江湖的险恶。

    “那是自然。我听闻贵部多用银器、牛骨和玉石,自然瞧不上这等笨重物件。”

    云挽雪惊讶地往云迟瞥了一样,似有所悟。她并不言语,继续保持清冷气场。

    果萝不觉有异,欣然接口道:“想不到你对我们草田部还有些了解。嘿,我们最看重法器的材质,当以纯粹、轻灵、通透为佳,青铜未免有些欠缺灵性,容易污染神魂。”

    ‘哈哈!上钩啦!’

    云迟心中一喜,双眼不由得闪闪发亮。他盯着圣女,以一种戏谑的口吻问道:“果萝姑娘,我何时说过,这青铜小钟,是用作巫术法器?”

    ‘唉,边疆民风就是淳朴。我刚打开麻袋,猎物就高兴地往里跳。

    ‘不像前世的大城市,套路深似海,刚要了通讯方式,兴奋地撩了半天发现对方是个酒托。’

    那边果萝听了云迟的调侃,雪白的脸上当场涌起血色,不知是否恼羞成怒。

    “你……你们中原人当真诡计多端!”她皱着鼻子不悦道:“亏人家这么信任你,你竟拿话套人家。”

    云迟瞄了眼状态栏,知道她并未真正生气,于是笑着赔礼:“姑娘还请息怒,迟并非有意冒犯。”

    “实不相瞒,在下早已从姑娘的神色中看出你知道些什么却闪烁其词,故以言语相探。哪知姑娘心性纯良,一试便出?”

    少女瘪了瘪嘴,佯装委屈道:“算啦!云大哥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我才不怨你。原本就是我答应帮忙却瞒你们在先,这下算扯平啦!”

    理了理思绪,果萝继续说道:“但我确实没有骗你们,我真的没见过你们这个小钟。”

    “之所以隐瞒,是因为我在这个小钟上感觉到了施展招魂术后残留的被污染的神魂。”圣女收敛神情,徐徐道来,“但这是我草田部的家事,不能告诉你们外人。”

    云迟思索片刻,在果萝盈盈的眼波中开诚布公道:“既然姑娘坦诚至此,那我们有话直说。”

    目光移向一直没说话的师姐,见她点头应允,云迟这才继续道:“实不相瞒,今日上午,我们姐弟二人追查人口失踪案线索时有了重大发现,在回城路上便遭歹人袭击。这口青铜小钟就是那人施展招魂巫术的法器。

    “想必是幕后之人担心图谋败露,意图灭口。”

    他说到这,刻意停顿,然后以一种不经意的口吻道:“人口失踪朝廷或许并不放在心上,也抽不出精力管。但惑众愚民,妄图搅乱边疆,谋逆作乱,必然是灭族亡寨的兵祸。”

    果萝毫不躲闪地与云迟对视,仿佛根本听不出这番话的弦外之音。

    “云大哥又何必继续诓人家……这些自然有族中大人物去操心,和人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晚来,没有证据的话休要胡说。何苦如此咄咄逼人?”云挽雪一直冷眼旁观,此时才出来唱红脸,温柔地牵起果萝的手出言宽慰:“果萝姑娘,我这师弟多有冒犯,别往心里去……”

    “云姐姐哪里话,少年意气本该任侠轻狂。我喜欢云大哥这般天下胸怀。”

    言罢这外族圣女起身告辞道:“很抱歉,这件事人家无能为力。我唯一能做的提醒就是,既然袭击你们的人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那他留下的线索也就不见得是真的。

    “今日一叙,人家高兴的紧。云大哥,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送别果萝,云迟坐在桌前凝眉不语。

    仔细揣摩刚才一番对话,他感觉颇有所悟,但似乎又一无所得。

    苦恼地揉了揉眉心,云迟恍然大悟。

    ‘等等,这一切关我屁事!看来我是入戏太深,真当自己是来查案的了。’

    哑然失笑间,云迟瞅见自己那冷艳师姐依旧不声不响的坐在自己右手边,此刻正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观察着他。

    “额……师姐,你干嘛又这样看着我?”云迟只觉背后窜过一道电流,激起一身鸡皮。

    “晚来……师姐感觉,你有些不一样。”

    云挽雪这还是说得保守了。

    在她的印象里,那个只比自己小两岁的师弟往日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惫懒摸样,时刻耷拉着个眼皮,眉心永远挤着一个川字,满脸苦大仇深。

    对谁都表现得不冷不热,整日寡言少语,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阴暗气场。

    白白浪费了那副上好皮囊。

    此刻的师弟给她的感觉就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明明还是那张俊朗清秀的脸,却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恬静洒脱与飘逸灵动之中又蕴着一股智珠在握、俯视天下人的气度。

    仿佛用鼻孔瞪着人说:“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从调查祭坛过后的短短半天,从来都是跑腿打杂的小师弟竟隐隐有一种挥斥方遒的气概,不经意间便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眼瞅着师姐盯着自己的目光瞬息万变,云迟心虚地辩解道:“借用师姐一句话,那就是我开窍了,但又没完全开窍,还是你可爱的小呆瓜。”

    同时他又在心中感叹:到底是心细如发的女子,自己奥斯卡影帝级别的演技竟然才撑了半天就露了馅。

    好在除了从小一块长大的师姐,原主深入贯彻一个死宅应有的良好品质——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就算性格突然发生巨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于大师兄,一个耍剑的学长罢了。

    然而云迟顾左右而言他显然不能打消云挽雪的疑虑,相反更加让她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小师弟怕不是被巫术影响,中了邪?

    云迟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坦白自己是个夺舍的穿越者吧?

    于是他赶在师姐丹唇轻启,似要追问之前岔开话题道:“师姐,你看这案件不会真的像我猜的那样,花田各部正借血祭装神弄鬼,图谋大事吧?”

    云挽雪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思索道:“应该不可能。花田在当今天子治下大体风调雨顺欣欣向荣,这日子过得不比被大晋吞并之前各田、寨间为了争抢田地水源而打出狗脑子强的多?吃撑了才要造反。

    “但就算他们不是在谋反,那也是在进行丧尽天良的人祭,罪大恶极!只是如今看来,法器这条线索是指望不上了。哼!这群人渣办事还真仔细!”

    另一边。

    草田部圣女告别云迟姐弟之后,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随意地点燃桌上的油灯,面无表情地开始静坐。

    片刻之后,她身形一晃,带出一阵衣袂翻飞之声越窗而出,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果萝倒也并不刻意躲藏,她毫不担心有人跟踪。

    在御虫术之下,方圆百米的阴暗角落都有她的暗哨。

    一片彤云轻车熟路地在县城内各大街小巷穿梭,不一会,她停在一家商铺后院小门处,也不敲门,只安静等候。

    两个呼吸间,那扇小门“吱呀”一声被人拉开,门缝间亮起烛光。

    开门者快速扫了眼来人,侧身将果萝让了进去。

    二人全程没有说话,一路径直到了一处房前。

    那掌灯引路之人清了清嗓子,敲门通报道:“四爷,圣女来了。”

    房中传来一阵窸窣,随后房门打开,一道年轻男子的身影迎了出来,向引路那人吩咐道:“去吧。”

    待下人走远,说话那男子才向果萝点了点头,二人一同进了房间。

    “小妹,情况如何?”

    借着房内亮光,这才看清那男子样貌。

    他额宽鼻挺,眼深唇薄,带着明显民族特征,却又穿着一袭雅青色衣袍,以玉冠束发,一副中原晋人打扮。

    “是那二人。”果萝毫不客气地自顾自坐下,“但我们原本的猜测不对,他们不是校事司的‘网罗’,而是天星宫的人。”

    四爷得知对方不是官府的人,心中松了口气,随后又不解道:“天星宫?他们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圣女一声嗤笑,似有不屑地说:“中原人一向假仁假义,说什么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往往自诩正义化身,哪里肯放过这等扬名机会。”

    四爷点了点头,继续追问:“还打探到些什么?”

    果萝略一沉吟,皱着眉头摇头道:“到底是天星宫这等声名在外的大宗门出来的弟子,还是有些本事。我的‘勾魂夺魄’秘术对他完全没起作用,只能通过普通交谈套取情报。

    “不过阿荣确实死在他们手里。好在他明显有所顾虑,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做了诸多误导。那二人手里多半也没有其他尾巴,不足为虑。”

    果萝回想与云迟谈话时对方最后那番警告,心中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