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雪地里，篝火最后零星的火光也逐渐熄灭……

    这一天刘城在雪地里沉沉睡去，不知是他身为修行者，还是因为徐烟凝赠送的那件法衣，在这般大雪下，他竟然仍旧没有冻病！

    翌日悠悠醒转，天边已开始缓缓飘起雪花。

    很快那些雪花就从远处的山峰一路行来，顷刻间席卷了这片天地。

    雪花白了发髻，刘城微抬的手心，不一会儿就捧起了一小把残雪。

    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感觉到因为宿醉雪地而感到的严寒僵硬！

    不得不说这件法衣真的是御寒神器！

    用那把残雪揉了揉脸庞，原本有些冰冷的面容很快便浮现揉搓后的血色。

    昨日突然涌现的心绪此时也似乎已经好转。

    怀中被法衣盖住的小白狐狸睁开半睡半醒的眼，旁侧的小毛猴被刘城揉脸的动作惊醒，半个脑袋就从法衣的衣襟里钻出，有些惊愕地望着刘城。

    就在刘城起身的时候，天边如幕般飘着的雪花，一抹白色的身影已越过云海，穿梭无数雪花而来。

    随后如同从天空飘下来的一般，轻轻落在刘城眼前。

    刘城有些茫然和讶异，徐烟凝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在下个月过来，而是只隔了几日便又来了。

    徐烟凝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刘城，轻轻地说了一句，“跟我来吧！”

    小白狐狸从刘城怀中滚落下来，好奇地望着从未来得这般早的徐烟凝。

    小毛猴也在站在刘城脚后，不敢随意靠近，抓耳挠腮，也满是不解。

    刘城满心疑惑的跟上了徐烟凝前行的步伐。

    身后小白狐狸和小毛猴矗立在熄灭了火光的雪地上，翘首张望着那一前一后在风雪中前行的男女，而后相互对视一眼，皆是迷茫。

    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

    ……

    走到断崖处的时候，徐烟凝似乎在思考，刘城有些迟疑。

    他有心想要问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

    这时候，徐烟凝幽幽地道，“抓着我的手！”

    嗯？！

    刘城略微茫然，下一刻，徐烟凝已抓过他的手腕。

    触手的温热和柔软，恍惚间让刘城想起了当日殿内大婚，他如牵线木偶一般被徐烟凝拉着走了个过场。

    这一次似乎又别有不同！

    因为没有观礼者，也不是走过场，更非……大婚！

    刘城忍不住侧头去瞧徐烟凝。

    徐烟凝面色平静，微微侧首，目光落在远处，似乎是在看雪景。

    很快，刘城就意识到徐烟凝并非在看雪景，而是准备起飞……

    一道剑光从徐烟凝身侧飞出，转瞬间破开那层层雪幕，天空飘落下来的雪花也似乎形成了断层，从那剑锋所在绕过。

    然后刘城就感觉身不由己的被徐烟凝拉离了地面，视线急速攀升，整个人更如腾云驾雾一般。

    这陡然的变化，甚至让他察觉不到已经被徐烟凝拉住落在了那柄飞剑之上。

    眼前急速飞掠而过的雪花，形成一道道模糊的残影；沉闷大力的风声，剧烈地割着脸颊疼痛异常。

    刘城的眼睛很快就完全睁不开，双耳好似被水泥浇灌封住了，巨大的气压更是让刘城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屏息运气！”身侧徐烟凝的声音传来。

    ……

    刘城感觉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但实则只是转瞬的时间。

    等到他重新落地，脸部已经僵硬冰冷好似不再是自己的，心头却如同落下了颗大石，视线和双耳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这时候徐烟凝已经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那股残留的余温，让刘城蓦然有股怅然若失之感。

    “到了！”

    直到徐烟凝平静的声音才将刘城拉回了现实。

    刘城抬头就发现来的地方有些熟悉，可不正是临近宗主峰的一处禁地。

    这里是埋葬云雾宗历届宗主、峰主的地方。

    其中一处坟墓，正是刘城那未曾蒙面的老娘！

    当初前宗主下葬，他也只是远远看过。

    那时的他刚刚苏醒，初到这方世界还处于茫然无措的状态，脑子里更是没有任何特别的想法。

    直到此时离得近些，旁侧还站着一个徐烟凝。

    思及前尘往事，念及这后续发生的种种，刘城突然有些感谢前身这个素未蒙面的老娘。

    刘城不知道徐烟凝带他来这儿的目的，是一年一次的祭祖？还是云雾宗祭拜的惯例？

    但他仍旧是真心实意的敬了香，磕了几个头。

    “什么原因？”刘城有些干涩的开口。

    前身残留的情绪依旧还是感染了他。他忍不住问及了徐烟凝前宗主逝世的缘由。

    徐烟凝目光复杂的说道，“我辈修士，或寿元尽了，或破境不成，或与人争道……大抵都逃不了身死道消的结局！”

    “师尊是早年修行时便留有暗伤，寿元不足想强行破镜，终究……失败了！”

    刘城默然。

    修行之路，从来都是残酷的，哪有那般一帆风顺！

    寿元不足，强行破境！

    刘城叹了口气，忍不住问及徐烟凝修行者的寿元。

    徐烟凝看了刘城一眼，轻声说道，“修士寿元，练气寿百载！”

    刘城隐约看懂了徐烟凝的眼神，心头略微苦笑，是了，以刘城原来的资质，能有百年已是幸事！

    “筑基可活两百余！”

    “结丹寿五百！”

    ……

    “那么……老娘？”刘城沉重的问道。

    徐烟凝思考了许久，方才摇摇头，“师尊从未告诉我过具体年岁！”

    后又迟疑道，“但师尊当时应是想破镜入结丹，所以以此推断，应是不足两百岁！”

    继而又摇头否决了，“不对，听长老说，师尊也曾是结丹……如此……又该是五百余！”

    又是想破镜入结丹，又是曾经是结丹……

    刘城也有些茫然了，很显然，无论是何种原因，最终结局都是破境不成，身死道消！

    随后刘城又看了一眼蹙眉深思的徐烟凝，显然她也在极力回想和推测着什么，最终却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前人已逝，往事已矣！

    ……

    两人在墓前矗立良久，聊了一些寻常修行的琐事。

    刘城也对修行者有了更为直观的了解，修行之道，大抵是绕不开一个“争”字！

    与人争、与己争、与天争……

    为此刘城也有些忍不住猜测徐烟凝的修为。

    筑基往上，结丹以下？！

    还要加一个……同境界中堪称翘楚的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