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恋爱的我只好去除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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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章

    他这么说的时候,厌恶地把唐戴斯交还给他的信往办公桌上一扔。

    “都属实,又都不属实;先生,现在我凭水手的荣誉,凭我对梅塞苔丝的爱,以我父亲生命的名义起誓,我下面说的完全是事实。”

    “请说吧。”维尔福大声说。

    接着他轻声自语道:

    “倘若蕾内能看见我,我希望她会对我满意,再也不会称我是割脑袋的人了!”

    “事情是这样的,船驶离那不勒斯后,勒克莱尔船长得了脑膜炎,一病不起;我们船上没有医生,他又急于去厄尔巴岛,不愿中途停靠别的港口,因此病情越来越重,一直拖到第三天傍晚,他觉得自己快不行了,才把我叫到他的跟前。

    “‘亲爱的唐戴斯,’他对我说,“你凭你的荣誉起誓,一定照我对你说的话去做;这件事关系重大。’

    “‘我起誓,船长。’我回答他说。

    “‘那好,我死后,你作为大副来指挥这艘船,你把船开往厄尔巴岛,在费拉约港靠岸,去找大元帅,把这封信交给他。他也许会交给你另外一封信,并嘱咐你办一件事情。原来这件事情该由我来办的,唐戴斯,现在由你代替我去完成,一切由此而来的荣誉归于你。’

    “‘我会去做的,船长,但也许面见大元帅不像您想的这么容易吧。’

    “‘这儿是一枚戒指,你让他手下的人交给他,’船长说,‘你就不会遇到任何阻碍了。’

    “说完他交给我一枚戒指。

    “他说得正是时候,因为两小时后他昏迷过去,第二天就死了。”

    “接下来你怎么做呢?”

    “我做了我该做的事,先生,换一个人处在我的情形,也会这样做的,不管怎么说,一个垂死的人的心愿是神圣的,而对海员来说,船长的愿望更无异于命令。于是我便把船驶往厄尔巴岛,第二天靠了岸。我命令所有的人留在船上,我只身上岸。正如我预料的,要见大元帅得过好几道岗哨,但我出示了那枚作为联络信号的戒指后,所有的门都向我敞开了。他接见了我,问了我不幸的勒克莱尔船长临死前的一些情况,正如船长所说,他交给我一封信,嘱咐我亲自送到巴黎。我答应了他,因为这等于完成船长最后的心愿。我上岸后,处理完一切公务,就去看我的未婚妻,我发现她比以往更美丽更可爱了。多亏莫雷尔先生的帮助,我们办妥了教会方面的一些繁琐手续,最后,先生,正如我已经告诉过您的,我订了婚,筵席再持续一个小时,我就要成婚了,我打算次日出发去巴黎,结果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封告密信,我就被捕了。这封信,我想您现在也和我一样,对它不屑一顾了。”

    “没错,”维尔福低声说,“你说的这些看来都是事实;你即使有罪,也是不慎所致,况且你的本意只是执行船长的命令,因而是正当的。请把在厄尔巴岛收到的那封信交给我,并保证随传随到,然后你就去找你的朋友们吧。”

    “这么说我自由了,先生!”唐戴斯兴奋地大声说。

    “是的,不过你得把信交给我。”

    “信在您那儿吧,先生;警察是把这封信和别的信件一起搜走的。我认得出有几封就夹在这叠文件当中。”

    “等一下,”代理检察官对唐戴斯说,年轻人已经拿起自己的手套和帽子了,“请等一下,信是写给谁的?”

    “巴黎鸡鹭街,诺瓦蒂埃先生。”

    即使一个响雷炸在维尔福头上,也不会像眼下这个打击来得那么迅猛,那么猝不及防;他刚才已经从椅子上支起身子,要去拿即将作为唐戴斯案宗存档的那叠纸,现在一下子跌坐在扶手椅上。他急忙翻阅这叠卷宗,从中抽出那封至关重要的信,不胜恐怖地向信封望去。

    “鸡鹭街十三号,诺瓦蒂埃先生收。”他轻声念道,脸色越来越白。

    “正是,先生,”唐戴斯惊讶地说,“您认识他?”

    “不,”维尔福急忙回答,“国王忠诚的臣仆不会认识谋反分子。”

    “这事跟谋反有关?”唐戴斯问,他刚以为获得了自由,这一下心又揪紧,反而害怕起来,“可是,先生,我刚才告诉您,我根本不知道我带的这封信上写些什么。”

    “不错,”维尔福声音喑哑地说,“但是您知道收信人的名字!”

    “要把信送给他本人,先生,我当然得记住他的名字。”

    “您没把这封信给任何人看过?”维尔福边看边说,越往下看,他脸色越苍白。

    “没给任何人看过,先生,我发誓!”

    “没人知道您从厄尔巴岛带了一封信给诺瓦蒂埃先生?”

    “没人知道,先生,除了交给我信的那个人。”

    “已经够啦,这就已经够啦!”维尔福喃喃自语道。

    维尔福再往下看,脸色越发阴沉;瞧着他那苍白的嘴唇、颤抖的双手、炽热的眼睛,唐戴斯的脑子里掠过种种可怕的念头。

    维尔福读完信,把头垂下,埋在双手里,一时间整个人瘫倒了。

    “哦,我的天主!您怎么啦,先生?”唐戴斯怯生生地问。

    维尔福默不作声;不一会儿,他抬起了苍白、扭曲的脸,又把信读了一遍。

    “你说你不知道这封信写些什么?”维尔福问。

    “我以我的荣誉起誓,先生,”唐戴斯说,“我再说一遍,我不知道。可您这是怎么啦!您是病了吧;我拉铃行吗,我可以叫人吗?”

    “不,”维尔福急忙立起身说道,“你别动,也别开口,在这里下命令的是我,不是你。”

    “先生,”唐戴斯说,他的自尊心受了伤害,“我是想叫人来帮帮您,没别的意思。”

    “我谁也不需要;只是一时头晕而已,没什么;你管好自己,不用管我。回答问题吧。”

    唐戴斯等着他提问,但白等了:维尔福重又跌坐在扶手椅里,把一只冰冷的手放在大汗淋漓的额头上,第三次重读这封信。

    “哦!要是他知道信的内容,”他在心里说,“要是他知道诺瓦蒂埃就是维尔福的父亲,那我就完了,彻底完了!”

    他时不时抬眼看看埃德蒙,仿佛目光能摧毁由嘴把守着,并把秘密锁在心中的那道无形屏障似的。

    “哦!不能再犹豫了!”他骤然喊道。

    “我以天主的名义起誓,先生!”不幸的年轻人高声说,“假如您不相信我,假如您怀疑我,那就审问我吧,我作好了回答的准备。”

    维尔福强打起精神,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说:

    “从审讯的情况来看,你的罪名是严重的,我不能如一开始所希望的那样,擅自做主立即还你自由,在作出这样的决定之前,我得先听听预审法官的意见。但你已经看到我是怎么对待你的了。”

    “是的,先生,”唐戴斯大声说,“我很感谢您,因为您刚才对我与其说像一个法官,不如说更像一个朋友。”

    “那好!我要再拘留你一段时间,但我会尽我所能早日释放你;对你最不利的物证就是这封信,你瞧……”

    维尔福走近壁炉,把信扔进火里,看着信慢慢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