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行人离开鱼塘村，去到了市里，找了家口碑好的饭店。

    将鱼交给了服务员，叮嘱要一鱼三吃，又点了几道菜，再要两瓶好酒。

    菜还没上，王怀忠先倒了一杯白酒，站起身来向三人敬了一杯，一饮而尽，抹了把嘴道：“感谢哥仨儿一路以来的支持和配合，没有你们，就没有节目的成功，一切都在酒里了。”

    节目录到现在，只剩下最后的蘑菇屋直播音乐会，其实已经可以说是结束了。

    而这些类似的话，王怀忠也不是第一次说，但他仍然很感慨。

    他做综艺十来年了，虽说是综艺界最有名的大导演，但正常来说，也早该跟不上潮流，被市场抛弃。

    正是遇到李亦三人，让他有了更多的想法，也让他的想法有了落实的机会，事业竟然还能再度攀登上一个顶峰。

    一连两档节目都堪称爆火，面对网友如雪花般涌来的夸奖，王怀忠其实还挺懵的。

    要说节目有什么创新，不太称得上，更多的都是嘉宾带来的变化；要说对节目的制作有多精益求精，也没有，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网上以及业内有许多关于蘑菇屋以及男人帮为何如此成功分析，大多都有“导演和嘉宾之间相辅相成”、“嘉宾和节目组都玩得起”诸如此类的话。

    王怀忠也看到了，惭愧肯定没有，但他不管网友说什么，业内市场的分析又是什么，反正他打心底感谢蘑菇屋，包括男人帮的人。

    其中，让他无数次感叹自己幸运的人，自然就是李亦了。

    不止《一日三餐》和《极限男人帮》，李亦还给他带来了《中国好声音》，堪称现象级综艺。

    如今第二季的招商引资，都是别人挥舞着钞票过来竞价了。

    心中转了千百遍，时间只过了一瞬。

    念及至此，王怀忠觉得不够，又换了个大点的杯子，又连喝两杯，加起来起码有半斤了，红色晕在他粗糙的脸上。

    “赶紧赶紧，再不喝给王导喝完了，他太渴了。”李亦陪了一杯，皱着眉头将白酒吞咽进肚子里，如同火烧一般，从喉管到肚子仍然很不舒服。

    到现在，他已经尝过不少名贵的酒了，但仍然没有觉得酒好喝，那淡淡的酒香味并不能掩盖呛和辣。

    张磊和林旦也同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前者道：“行了行了，现在就把情煽完了，到真正节目收官的时候怎么办？”

    他的意思是慢点喝，慢慢聊。

    王怀忠这货喝这么猛，那架势，让李亦都不得不陪一杯。

    伤嗓子。

    王怀忠也意识到了，哈哈一笑，止住了话头，催促服务员赶紧上菜。

    这三位老大哥，对李亦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护。

    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都很随意，也很劲爆。

    既聊哪个演员上了哪个导演的床，也聊当下影视综的审美变化。

    酒过三巡，餐桌上杯残狼藉。

    王怀忠点了根烟，忽然慢悠悠地说道：“各位，我打算先不做《一日三餐》和《极限男人帮》了。”

    “啊？”

    这番话一出，李亦三人都很惊讶。

    他们还以为一年一档综艺，《一日三餐》结束之后，明年就到《极限男人帮》了呢。

    “为什么呢？”

    林旦搬着椅子离王怀忠又近了一点，给他倒满酒，搭着肩膀好奇地发问：“王导，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你跟我们说说，有事一起扛！”

    “就是，咱们现在可是综艺界的天花板，怎么能说不做就不做呢？”张磊靠着林旦，说话有些含糊，勉强能够听清。

    李亦喝的没他们多，此时还挺清醒，直接拿出手机录像。

    他喝酒最讨厌两种人——

    第一种是在他喝高的时候，拍他照片视频，第二天还帮他回忆的人。

    第二种是不让他干第一种事的人。

    好在，三位老大哥都很配合，还一改平时的正常情况。

    张磊做小女儿姿态，小鸟依人地靠在林旦的身上，王怀忠同样捻着兰花指故作娇羞地躲避着镜头。

    林旦坐中间抱两边，一脸霸气。

    李亦乐不可支地记录着，高高举起手机，也选择入境，在三位老大哥前面露出一张嫌弃不解的脸。

    几個大男人搞怪了好一会儿才又聊回了正事，李亦也收起了手机。

    “其实我想了很久，都没想到男人帮第二季该怎么拍，三餐也是，所以，是时候该停一停了。”

    王怀忠抿了口酒，深深地吐了口气，神情有些茫然。

    这两档都是爆火的节目，虽然没有好声音那么恐怖，但只要不乱搞，保持嘉宾阵容，在三四季之内，观众的审美疲劳不会下降的那么快。

    在保持嘉宾阵容的情况下，哪怕是节目形式和内容都没有任何变化，又臭又长地水个十季八季，很大可能仍然有不少钱赚。

    但真的得停一停。

    在想后续节目策划时，王怀忠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想到一个好点子兴奋的睡不着觉，迫不及待地想把好点子呈现出来的感觉。

    节目太火了，每一期每一个环节都有无数观众期待。

    导致他连带着整个团队一起，很容易就会对自己产生怀疑，造成精神和时间的大量浪费。

    王怀忠始终认为，做综艺最重要的是取悦观众。

    而想要取悦观众，那么必须得先取悦自己。

    如果连自己都无法取悦，甚至自我怀疑，那就得先停一停，好好想一想。

    林旦和张磊算是喝高兴了，但还没醉，王怀忠说到这种程度，他们深知王怀忠对综艺的态度，知道王怀忠想必已经想了很久，做好了决定，没有继续多说。

    王怀忠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对综艺的态度也很认真，所以才会在综艺界的地位和名头都如此之高。

    他不是不爱赚钱，只是对钱没有那么急迫，更看重别的东西。

    林旦和张磊也是有职业操守的人，所以遗憾归遗憾，却也没继续再劝。

    李亦也挺感慨的，自己身边的人都很好，不管是为人还是对待工作的态度，这些都让他潜移默化之间学会了很多东西，没有走歪。

    李亦两世为人年纪都不大，算是稳重踏实，但总归是年轻人，心中又何尝没有想过“不吃牛肉”呢？

    还梦到过不少次，他指着那些娱乐圈大咖的鼻子骂，觉得不过瘾还踹了一脚，对方根本不敢吭声。

    “希望我们能够尽早再次相见。”李亦端起酒杯，指的是能在节目里尽早再次相见。

    “那是肯定的。”王怀忠爽朗大笑。

    四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到最后，除了李亦其他人都烂醉如泥。

    只能打电话给他们的助理，一个一个地送回酒店。

    李亦也喝了不少，头很晕，本来打算吃完饭再回京城，但现在也只能休息一晚再赶回去了。

    次日醒来，李亦在坐上回京城飞机之前，先将昨晚三位老大哥的丑态发到群里，顿时收到了好几条长达四五十秒的语音回复。

    李亦没听，不用听也知道他们是想让自己别急着走，留下来再玩两天。

    这三人昨晚喝大了，说要体验一下去深海钓鱼。

    《一日三餐2》在前天才放完第四期，理论上下一次录制差不多得有一个月，有大把的美好时光，李亦才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三个老男人身上。

    恰好这次乘坐的飞机航班有WiFi，李亦便看起了关于第四期节目的反馈，这一期有楚凡老师和于华老师来着。

    在#一个手套的展望#的话题中，观众们表达了对楚凡和于华的同情和幸灾乐祸，也表达了对李亦的肯定和不耻。

    大伙儿都挺意外的，没想到李亦对两位德高望重的前辈都敢下如此重手，也没想到他还带着这两位长者直接站在船边尿尿。

    李亦有点委屈，明明是张磊挑起的头，凭什么说是他带的？

    再看了一下节目的相关话题，李亦发现有少数人在批评节目没以前好看，嘉宾的节目效果也没有以前那么好。

    李亦认真地看了一下，这种评论里多数是瞎喷，倒是有几条是认真给建议的。

    其中有一个相同点，都是觉得李亦没有第一季那么出彩了，希望他的行为像第一季那样，更清奇一点。

    李亦不置可否，“清奇”这事吧，需要看时机合不合适，他也没办法。

    而且他觉得自己也挺“清奇”的了。

    在关掉微博之前，李亦瞄了眼热搜榜，居然发现自己上了热搜，还是和于华有关——

    #于华评价李亦#

    点进去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在一次访谈会中，于华聊到年轻人的现状，谈到了摸鱼、躺平等情况。

    便被人问道：“于华老师，您和李亦认识，您觉得他作为一个非常非常红的艺人，却一直混迹在综艺节目里，是艺人中的一种躺平表现吗？”

    “当然不是，综艺是什么？同样是一种工作，现在可是人人平等，职业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于华先是否认，然后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我和李亦不算熟，前阵子录完节目，我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但他现在一次电话都没有打过给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不认可我这个朋友。”

    很显然是在开玩笑，视频中发出一阵笑声。

    “不过呢，只要你和这小子接触过，你就会知道，他就不是个能躺平的人。”

    “现在很流行一个词，“内卷”，我觉得就是为李亦而生的，平日里没个正行，天天想方设法偷懒，但是一干起活来，那简直比牛还能干，吭哧吭哧地干个不停。”

    “我去录节目之前，还以为就是去享受渔村乐，体验一下与大鱼博弈的感觉。”

    “我上的那期好像播出了对吧？我就是一个不爱干活的人，当初走上写作这条道路，就是因为能赚钱还不用上班，可在那节目里，你们也看到了，还是被卷的不能不干活！”

    “我跟你们说，你们得远离李亦这种人，在这里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他就像那种天天不学习，但一考试就能考出好成绩的学霸！”

    于华全程都是笑眯眯的，再配上他的语气，很难不听出来是在开玩笑，现场的笑声不断。

    而从于华的话中，也很容易就能听出，他对李亦的印象很好。

    很巧妙的为李亦辩解。

    毕竟像李亦这么认真的对待综艺，还算是躺平的话，那躺平可太累了，也不应该被用作贬义。

    李亦关掉了视频，脸上也带着笑意。

    还以为会被于华老师辣评一番，没想到于华老师对自己的印象这么好。

    下了飞机后，李亦还真给于华老师打了通电话。

    此前不联系，则是因为李亦本不是一个多会维护关系的人。

    主要是他走的太顺了，并不需要巴结谁。

    在电话中，李亦再次诚意地向于华发出来蘑菇屋做客的邀请，并以人格担保，这次不会再对手套有任何展望，也不需要做饭。

    可惜，于华还是不相信。

    ……

    本以为在音乐会开始前这一段时间会非常休闲，可是《庆余年》在剧组拉起来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成本已经大致估算出来，在除去李亦和张颖儿的片酬之后，仍然最少需要一个亿，服化道再精美一点，再加上营销费用，可能一点五亿都打不住。

    我滴个乖乖。

    即便是李亦，也忍不住咂舌。

    虽然如今《中国好声音》第二季已经开始海选报名了，冠名商、各种赞助商也已经就位，高达五点六亿，在今年年底就能到账。

    繁星现在的流动资金也能拿出来出不多一个亿。

    但以亿来做单位的制作成本，还是太过于唬人了一点，之前拍夏洛也才三千万。

    不过，李亦咂舌归咂舌，可没想过费尽心思地请这么多大咖参演，把自己和媳妇都搭进去了还节省成本。

    肯定是要精良点拍。

    《庆余年》原版的服化道就不太好，这点是必须改进的。

    不管繁星有没有实力独资，都需要找别的合作方。

    对李亦来说不是分担风险，而是合作共赢，为的是更方便更完美地完成拍摄。

    那肯定不能太多，合作方也必须要有实力。

    所以，他稍微思考，让出了三成让龙达影业和企鹅视频自己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