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林行逃出林家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了，他这段时间通过凡人途径一路奔波辗转终于是离开了惠国国境，来到了赵国地界。就像他设想的那般，凡人交通途径确实没引起修仙者的注意力。因此他这段时期最主要的敌人还是沿途的匪盗，他们让林行重新练习了一番基础武功，还丰富了金银储备。

    但是来到赵国之后，他立刻就遇到了一个问题：他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赵国修真者一般聚集在何处。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林家的《百炼锻身经》无所不包，自然也包括望气、寻灵气之法。他根据此法在群山中很容易找到了一些灵气相对浓密之所，而这些地方基本有主了。

    哦对了，林家的《百炼锻身经》这本经书的名字很有迷惑性。一般修者了解这个名字之后还以为是体修为主，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这本经书确实锻身了，但是仅限于四肢，尤其是手脚部分，剩下的基本是一些凭借身法、幻术的阴人招数！信了这本经书名字的对手基本没什么好下场！

    林行当然不是来抢地盘的，而是打着交易的名义谈天说地的。在以170枚低阶灵石交易了一柄一品中阶灵剑之后，他顺利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当然，一品中阶灵剑一般市价200枚低阶灵石，但是他连跑了几家，在看到散修对自己都极为警惕的时候不得不苦着脸给最后见到的那位老者打了个大折，才在老者笑呵呵的面容当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赵国宗门、坊市、修仙家族的基本信息！

    这个过程中也不乏有些人对孤身一人的自己有意动，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顾虑终究没有贸然下手。这让林行也长舒了一口气：在不知道对方的底牌的情况下，他也不确定是否会因为埋伏导致自己丧失符剑。

    一旦自己符剑丧失，纵然赢了也是输了！因为这是他唯一的超越炼气的攻击手段！

    得到一切信息之后，他很快跑到最近的坊市内将多出来的储物袋以185枚灵石的价格卖给了一个散修，自己的灵石储备终于来到了630枚！

    而手上剩下的回气丹、复身丹他都不准备卖，这些都是战斗恢复灵气和治疗的必备手段！土甲符篆他自己留了下来，但是踏风符篆他想卖却卖不出去。

    这样一来，他战斗有中阶灵剑；回复灵气有回气丹和灵石，回气丹效果更好；防御有土甲符篆；治疗有复身丹；身法完全可以依靠林家的功法，已经初步完善了各方面的短板。

    既然不打算卖中阶灵剑，那么现在他又面对一个重要问题：灵石应该花在哪个方面？或者换个角度来问：他将来准备以何为生？

    对于这个问题，林行现在是真没什么想法。白牛山林家的覆灭完全在他计划外，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还可以在林家混个几十年的，然后等自己经验和财富有了积累，便可从容离去。但是如今处境显然不允许他这样选择了。

    这一刻，他突然有了上辈子大学毕业，刚刚踏入社会的茫然感觉。似乎未来哪个方向都能选，但是似乎哪个方向自己都不够格。

    不论炼丹、炼器、符篆、阵法、培育等等，他小时候在林家都接受过测试，可惜天赋都是平平，并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

    到了傍晚，那张踏风符篆也没能卖出去。他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坊市，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镇子里住进了凡人酒家。如今他小有家产，却茫然了。

    学习其他散修，占据一片山地，培养灵草？

    这确实会有稳定收入，一年大概也就二三十枚，但是会消耗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就像在凡间当农民是没有多少出路，散修当中占据山地培养一些常见灵草也没什么未来，只能苟活一生。

    学习一技之长，比如符篆？那样成本不低不说，而且基础符篆或者丹药是卖不上什么价格的，因为这类东西宗门和大家族可以批量生产。

    开店呢？

    林行陷入犹豫之中，因为他对市场行情并不了解，对这里修士需求也不了解。半天没有想出办法的林行晃了晃脑袋，抛掉那些无所谓的想法入睡了。他决定接下来几天仔细观察观察这里的修士和坊市的经营环境。

    第二天他再度出现在坊市，这一次他没有买卖任何东西，而是漫无目的四处闲逛着。但是一天逛下来，他的脸色更糟了：

    经过这一天观察，他可以确定：绝大部分修士都不是乱花灵石之辈，他们只选择性价比最高、最实用的物品。而宗门产品在这条路上已经卷的不成样子！除非能拿出来一款全新产品，不然靠卖概念来卖东西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大家手头都不松！

    第三天，他又跑到功法铺子里浏览了一圈，得到了不少信息。坊市内各大店铺他都逛了一圈，可以说这些店家都有自家独到的产品，无一是毫无特长的。而那些酒家、旅馆，背后都有高阶修士的关系，并不简单！

    第四天，他尝试支了一个架子，做起了讲书人，讲起了上辈子看过的精彩故事。这一次，他吸引了不少人，但是围观的修士可以鼓掌、可以赞叹，但是除了一个富哥外就没一个人投灵石。一天下来辛辛苦苦，也只得到了一枚低阶灵石！

    第五天，他尝试劝说一些店家将部分商品卖给他讲书时吸引的观众。不少商店拒接了，但是还是有一家颇有兴趣，让他尝试一番。

    结果很糟糕，听故事的人仍旧不少，但是买东西的时候他们还是愿意选择亲自跑一趟店家，因为那样更有保证！这一套对前世现代人很管用的招数在这里居然行不通......

    一天结束之后，店家看他可怜，赏了他一枚灵石，虽然他一件商品也没卖出去。五天结束了，他更沉默了。

    他深刻理解了：这个时代的修士所构建的环境并非是消费主义盛行的环境，一味地套用过去的知识经验未必管用。

    回到酒家，他正视了修士，尤其是散修的真实处境：他们手头紧，一块灵石也不能胡乱花。因此他们不会轻信宣传和氛围感染，而是更倾向于有一定名望的店家够买他们想要的商品。只有为了省一点灵石，他们才会冒险去地摊买散修的货物。

    这在大部分情况下确实能省灵石，但是也不乏受骗者。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合算的。

    不过他还是很奇怪：修真界又不是只有底层，那些手头不那么紧的修士们去哪儿了？为何没有被吸引过来？他们为什么也不吃这一套？

    第六天，他重新回到了功法铺子里。望着这里琳琅满目的玉简，他心中挣扎不已，但是最终还是心一横，咬牙花了460枚低阶灵石购买了一枚炼器入门玉简和阵法入门玉简。

    他想在这里有所成就，弄虚的是不行的，必须拿出实实在在有用的东西！他如今身家不丰，这两枚玉简对如今的他来说是一场命运豪赌！

    昨天仔仔细细回顾自己拥有的所有东西之后，他终于发觉自己并非真的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他知道现代兵器的理念。

    既然必须要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他可以尝试一下将现代兵器的理念代入到修真的兵器、阵法上。当然，这需要做一定的修正。

    这笔灵石花出去了，他手中仅剩172枚灵石，而这笔灵石一般情况下是无法支撑一个新人入门炼器的！

    这笔钱花出去了，他就没有退路了！他若在这条路上没有成就，那么他一生就是普普通通穷困潦倒的一生！除非天降机缘！

    回到小镇上之后，他没有去酒家，反而花了200两银子买了一个带小院的房子，准备长期钻研这两枚玉简。

    在买好家里的必须品之后，他坐在床上，沉心静气，放空自己。为了不受心头压力和杂念的影响，他还吃了一枚定心丹。这下他手上的定心丹便只剩下两枚了。

    三天时间，他将炼器入门看了个大概，又花费了三天，他将阵法入门看了个大概。他没有立刻去购买材料，尝试炼器，而是收拾好行囊，关上门，去更大城市里的铁匠铺里打小工。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灵石只剩下172枚，根本容不得他有多少浪费。所以在炼器之前，他决定先将凡人的锻器技巧练得纯熟。他作为修者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而且大脑反应更快，别人要几年，他或许只要一年就足够了。

    城里的铁匠铺没有多少人愿意收一个陌生人，但是在林行表明不要工资，无需提供吃住之后还是有人动心了。

    “火候变化是极为重要的！你要全神贯注，注意火色发生变化的时间，发生了多久！到了时间就赶紧将铁块从炉子里抽出来，立刻锻打！”

    林行浑身灰头土脸，一边听着师父训话，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炉子内的情况。等到时机，他立刻用钳子将发红的铁块钳出来，举起一个重锤就开始锻打起来。

    “什么时候淬火，淬火的时间多久才合适，一块铁要反复锻打多少次才可以，这一切都没有确定答案，因为每一块铁都是不一样的！你只有通过日积月累的观察，通晓铁的一切变化，才能慢慢纯熟！这是一个日久锻炼才能熟能生巧的过程，你就慢慢感受吧！”

    林行没回什么话，只会埋头按照师傅教授的一点一点做，一点一点修改自己的手艺，一点一点变的纯熟。

    “大锤和小锤是不一样的，你要做什么样的铁器，哪里需要弯曲，哪里需要开锋，哪里需要设计特殊的纹路，这些东西必须在锻造开始之前就想好！想清楚！那个时候你才能自然而然知道哪里该用大锤，哪里该用小锤，哪里需要剪刀，该用什么样的力度！这些同样是没有捷径的！你只能一点点纯熟！”

    林行沉默不语，一天天过去，他锻造出来不少农具，然后是刀剑盾牌，还有机械部件。日子一天天过去，教授他的师傅越发惊异：这人的天赋也太好了！而且肯吃苦，听得进去骂，他是真的心动了，想要收下林行当做自己的真传弟子。

    林行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沉默了一下，问道：“如果我今后不以锻造铁器为生，你还愿意收我为徒吗？如果愿意的话，那我没什么问题。”

    他知道他所谓的天赋是修真带给自己的。至于吃苦耐劳、听得进去骂，那是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这条路非得有所成才行！

    师傅沉默良久，还是答应下来了。从那以后的日子，师傅每月都会给林行一笔工费，尽管林行表示了拒绝，但是他还是坚持要给。

    一年时间，林行已经基本掌握了锻造的技艺。但是他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又花了一个春秋纯熟了手上的技艺。

    第三年，他向师傅表达了离去之意，表明自己接下去要去学雕刻。师傅沉默良久，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花两年时间来学习锻造，也不知道为何你学完锻造你就要去学雕刻。你或许有你的理由，但是这些和我没有关系。”

    他看着林行，笑道：“你是我这些年来收到的最满意的弟子，就算你不以锻造为生，看在过去两年的份上，我会帮你找一个好的雕刻师父！毕竟我们这些手艺人之间都有联系！”

    林行抿了下嘴唇，对着这位将一切技艺传授给自己的凡人师傅深深地鞠了一躬。铁匠师父坦然面对这一鞠躬，然后道：“你准备一下，我把你介绍本城最好的雕刻师父，不过那个老头脾气有些臭，你要有心理准备！”

    在铁匠师父将林行送到雕刻师傅住处之后，他悄然和雕刻师傅说了不少好话，做了不少保证。雕刻师傅斜眼看了一眼林行，似乎颇为不屑。但是看在老朋友的份子上，他还是勉强收下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工。

    “你踏马是傻子吗！？金器和玉石是一回事吗？能用一样的技艺吗！？金！银！黄铜！玉石！宝石！它们各有各自的质地特点，打磨雕刻的时候怎么能用一样的技艺硬套！？蠢！！！”

    “你知道什么是搭配吗！？什么是组合吗！？我们做的是首饰，是奢侈品！不是一群乱七八糟的东西拼出来的大杂烩！！！你的审美乱七八糟，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主题！主题你考虑过吗！？你脑子呢？被驴吃了！？”

    “心要放平，手要稳！雕刻这种事情容不得一丝失误！只要有一丝失误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废品！你手上那个是什么玩意儿？早点砸了，碍眼！！！”

    老者的脾气要远远比铁匠师傅坏的多，但是林行还是忍耐了下来，一点一点精进着自己的技艺、审美和平衡感。还是因为同一个原因：他没退路了，炼器一途他必须有所成，否则这一生就没什么指望了，只能希望天上掉馅饼，来个大机缘。

    而他向来是不将希望放在气运上的，因为他的气运从来就没有多好过！

    看到林行这么抗骂，老者也惊异了起来，慢慢的，他的口气越来越缓，指导起来也越来越有耐心。而林行的进步之快让他惊讶，他也认为林行天赋卓绝。

    一年之后，林行多了个师傅，多了份收入，尽管他不需要。

    四个春秋一晃而过，林行告别了雕刻师傅，再度回到自己在小镇上的房子的时候还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好像在过去的四年内渡过了另外一段全新的人生。虽然短暂，但是印象极为深刻。

    简单收拾了一番房屋之后，他时隔四年终于正式开始计划自己的锻造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