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滋啦滋啦……”

    喇叭里又传来一阵电流声，彻底没了动静。

    “他们是不是在录综艺节目？”老龚合理怀疑。

    “有饭吃就行，走走走，赶紧找节目组去。”马姐饿得两腿打飘，一想到吃饭顿时来了精神。

    只有程曦脸色愈发苍白，神色惶恐不安，她咬了咬嘴唇小声问：“看过《鱿鱼游戏》吗？”

    老龚：“鱿鱼？鱿鱼能爆炒，雪菜炒，香辣，铁板，烧烤……”

    程曦：“没问你，闭嘴。”

    问马姐也白搭：“姐不打游戏，就看个直播打个赏啥的。”

    程曦无奈地说：“《鱿鱼游戏》是个棒槌国电视剧。几百个社会边缘人接到神秘邀请参加一场大逃杀游戏，通关失败和违反规则的人会立刻被杀，活到最后的人能得到巨额奖金。”

    马姐不在意说：“电视剧里啥没有？有入赘女婿变霸道总裁，有傻逼女扮男装看不出来，渣男闺蜜三角爱，老公老婆爬山下海，狗血大礼包一套一套的，听姐话，别瞎寻思了。”

    程曦认命地捂着脑门，放弃沟通。

    老龚提议：“乱跑也不是办法，咱们先找个高点的楼，上去看看。”

    这话很有道理，三人环顾一番，附近最高建筑貌似是一栋破败的医院，楼高五层。

    一路走来，程曦注意到所有的房子都没有门窗，像一张张方形的嘴。

    房屋内部即使在阳光下也显得阴森森的，风毫无阻碍放肆穿行，发出尖利的呼啸。

    废弃医院里没有任何家具或器械，只剩一个空荡荡的壳子，走廊幽深，两侧是一排排无门的房间，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冒出什么。

    恐怖片氛围拉满。

    程曦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催促：“走快点。”

    三人用最快速度爬上五楼直奔楼顶，终于，他们看到了整个石油小镇的全貌。

    老龚认真目测了一下：“直径超过1.5公里，面积2平方公里左右。”

    小镇整体呈狭长的井字形，一条条道路笔直工整，各式各样的建筑分散在道路两侧，大多是倒塌土坯房和低矮的砖房，到处杂草丛生，毫无生气。

    三五层高的楼房也有不少，稀稀拉拉散落着，最近的一栋有“工人家属楼”字样。远处是工厂，巨大的白色罐子和高耸的烟囱，被弯弯曲曲的管道连通。

    跟某个盗墓电影中曾经取景的那种“石油小镇”一毛一样。

    “外景基地？”

    “景区倒闭了？”

    程曦和马姐同时开口，说是倒闭的景区更贴切一点，整个小镇死气沉沉，没有人，没有烟，甚至没有任何声音。

    小镇外是直达天际线的戈壁滩，一眼望不到头。

    老龚四下认真搜索了半天，没发现人迹，更没发现什么节目组。他指指下方最宽的一条主干道，也是来时的路说：“要不咱们走一遍？”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只能同意。除了昨天下午在飞机上喝了饮料吃了几粒干果，已经接近二十个小时没吃没喝，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虫灾爆发时，他们三个无意中跌进塌陷的坑道，躲过一劫。快天亮时，程曦和马姐在疲惫中陷入沉睡，只有老龚遵从军人的警惕坚持值夜，隐约听到一点动静。

    似乎有个铁皮罐头样的东西，从上方滚落下来。

    然后老龚就在一丝类似苹果的香味中失去了意识。

    老龚突然收住脚，他想起来了，芳香族的碳氢气体……

    是催眠瓦斯的味道。

    老龚心里沉了沉，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先往左手边，依次经过电影院……小卖部……工人俱乐部……政府大楼……水泥路尽头是两块插在地里的绿色铁皮。

    【Pacado】

    【YasnayaPolyana】

    “P城？Y城？”程曦一脸惊讶：“这是爆款射击游戏的地名。”

    再过去，就只有稀疏的枯草和一望无际的黄色砂石。

    掉头。

    依次经过政府大楼……职工俱乐部……小卖部……电影院……二十分钟后，他们一无所获地回到废弃医院。

    程曦一屁股坐在地上：“走不动了。”

    马姐也有气无力地说：“不行累死球了，歇会儿。”

    只有老龚腰杆依旧笔直，完全不看眼色地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才刚走了三分之一不到……”

    “你可闭嘴吧！”

    程曦真是酸Q了，她往手边一模也不知摸到个什么，捡起来就扔老龚。

    我闪～老龚条件反射地抓住不明物，入手颇有点儿份量。

    竟然是一只鞋。

    一只棕黄色脏兮兮的Nikey运动鞋，枯草色让它掉在草窠里毫不引人注目，鞋帮鞋面都有深褐色血迹。

    之所以确认是血，是因为鞋里还有一只脚，齐脚踝处断掉，伤口参差不齐。

    露出来的血肉筋骨已经干涸，既恶心又惊悚。

    程曦觉得一股胃液直冲上来，扭头就吐，可惜肚里实在没什么货色，只呕出几口酸水。

    老龚认真观察了一下：“不像利器砍的，倒有点儿像动物咬的。”

    尽管太阳很大，大家还是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这下不用人催，连程曦都拖着磨破的脚，自觉重新出发。

    幼儿园……职工家属楼……

    老龚忽然指指一个圆形水池说：“那边有水，我试过能喝。”

    走近了原来是个石头堆砌出来的喷泉池，喷泉是肯定没有了，水管锈烂了不说，石头也缺了不少，一副断壁残垣的模样。

    池底有一尺来深的积水，也不知水源是什么，看起来还算清透。

    程曦嘴唇都晒爆皮了，犹犹豫豫地问：“确定没有寄生虫？”

    老龚是拍胸脯：“放心，你刚才已经喝过了。”

    程曦这才想起那个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破口的粗碗，忍不住大翻白眼。她用手撩起一捧水，肉眼观察了下，嗯，没什么杂质。

    马姐已经喝完好几捧水，正啪啪地拍脸保湿，一滴没浪费。

    程曦心一横咽下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吞咽的瞬间，她余光瞥到积水里一个银色亮点一闪而逝。

    定睛再看，却什么都没有。

    越过水池继续往前，只见一辆伤痕累累的大巴车停在路当中，铁皮坑坑洼洼玻璃全碎，座位断的断裂的裂，布满灰尘。

    车顶上匍匐着一头丑陋的怪兽，前肢下压脊背弓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车后侧还有另一头怪兽，硕大的三角形头部凑近车窗，凶残的眼睛搜寻着车里的幸存者。

    程曦心想，难道小镇就是那部盗墓电影的外景地？这些怪兽很像电影公司制作精良的道具，活灵活现，细节拉满。

    绕过巴士，一排排职工宿舍映入眼帘，仍然没有门窗，连门框都残破不堪。

    再往前是大礼堂……一个小广场……

    广场上胡乱停着十几部报废车辆，都是淘汰了好些年的款，有的没门，有的没轮子，有的没方向盘。

    一辆扁了的卡车上甚至压着一辆坦克，别问，问就是艺术。

    老龚感兴趣地敲了敲坦克：“嘿，是个真家伙！”真家伙也是淘汰的老家伙，当废钢卖的。

    再过去，只有大片不知名的土坯房，约好似的齐齐房倒屋塌，只剩格子般的土墙。水泥路变成土路，土路没入戈壁滩，渐渐融为一体。

    徒劳无功。三人原地休整了一段，决定按老龚的提议退回水池。

    毕竟人一个礼拜不吃饭可能不会饿死，但三天不喝水一定会渴死。水是眼下最宝贵的资源。

    每个人都像被负buff叠加过，鞋子灌了铅一样沉重在地上拖沓——拖沓——

    马姐忍不住说：“这要是个综艺节目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念叨：“会不会节目组故意藏起来偷拍咱们？”

    精疲力竭回到水池边，马姐刚提了个“其实也有那种探险直播间”，程曦突然发飙了。

    “你有完没完，不说废话浑身难受是不是？！”

    马姐：“……”

    老龚：“……”

    果然，除了官渡程大小姐平等地想怼谁就怼谁。

    尴尬中头上突然传来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小镇各处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根木头电线杆，上面统统没有灯泡，都有一个同款大喇叭。

    “叮咚～～现在是首都时间下午四点整。”

    “欢迎来到石油小镇！”

    “空投时间到，即将为昨晚通关的玩家发放物资，投放地点随机，完毕。”

    “滋啦滋啦……”

    空投？物资？

    三人立刻忘记先前的不愉快，背靠背站在一起，半信半疑地仰头望天。

    老龚刚把头抬起来就感觉眼前一黑，一个东西从半空中毫无预兆突然出现，径直朝他脸上砸下来。

    “我勒个去！！”

    老龚猛地一扭，差点儿闪了老腰。砰咚一声，高空抛物砸在地上，溅起一大片尘土。

    竟然……是个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