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起傻一天。

    官渡站在对面大开的房门前使劲一拍脑门儿，大意了。果然蕾拉压根没入住，脚底抹油溜了。

    他板着脸去附近的早点屋吃了水煎包和醪糟蛋，又添了碗牛肉粉，这才感觉红蓝回满，开始思考。

    黄灿灿丢了，蕾拉跑了，以为会被找到的程曦马姐和老龚也没有消息，救援队没发现幸存者，新闻说只有大量烧焦的尸骸……官渡烦躁地把筷子拍在桌上。

    越想越糟心。

    他站起来，决定去看看传说中的龙老大夫。

    官渡不会想到，在堡垒般的厢式货运车里，他和黄若辰之间最近的距离还不到一米。

    中医诊所八宝堂。

    “站住，你干什么的？”

    官渡直奔龙老大夫的诊室，在门口被一个厉害的小护士叫住了。

    “你挂号了吗？”

    屁股大的地方还用挂号？

    官渡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退到门口，只见一个破烂流丢的前台，台子上趴着一个无精打采的人。

    “嘿兄弟。”官渡敲敲桌子。

    那人头趴在胳膊上，直接从桌底下掏出一块牌子“快递存放处”：“快递还是外卖？放这。”

    “不是，我挂号。”

    那人闻言把牌子一翻，背面贴着两个大字“挂号”：“有预约么？”

    “预……我现在约。”

    那人从桌下变出另一块牌子“服务台”，然后抬头第一次正视官渡：“没号，一个月之内都没号。”

    官渡惊呆了：“玩呢？你这儿有白素贞坐堂？”

    那人一边把“服务台”翻转过来，变成“代排队”，一边说：“我们服务好啊，大医院排队俩小时，看病三分钟，八保堂一天上午才放两个号，下午只看复诊，绝对耐心。”

    “怎么样帅哥，要黄牛号吗？”

    官渡被这波七十二变骚操作一条龙镇住了，只好说：“我先坐会儿，考虑考虑。”

    八宝堂诊所虽然五脏俱全，奈何麻雀实在太小，官渡坐在门口，清晰地听到诊室里有人说话。

    “上次开的药坚持吃，不影响PD-1联合化疗，如果你老公反应太大实再难受，可以去掉铂类。”

    “……我吃了您开的那个蒙药出汗都是绿色儿的，会不会有问题？”

    “肝胆功能正常就不用担心。”

    内行听门道，官渡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龙大夫有把子医术在身上，倒不是骗子。不过方子也就是普通的常规疗法，也没听出哪里神奇。

    这时诊室的门开了，一对衣品高雅的中年夫妇相携离去。

    官渡立马跳起来，从门缝里瞄到一个挺富态的老大夫。

    小护士又来走流程：“你干嘛，挂上号了吗？”

    官渡说：“我就看看龙大夫。”

    小护士眼梢一吊：“废话，谁不是来看大夫。”

    “好好好，我这就走了。”官渡一边迈出大门嘴里一边说：“下回我先预约。”

    “约”字官渡说的又轻又长，吐出这个音节的同时，他突然朝背后的八保堂释放了一枚无形的次声炸弹。

    “——”

    诊所里三个人全部倒地。

    声波定位到三具人体，目标命中。官渡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不喜欢杀人这种脏活儿，所以只针对攻击了他们的脑部。至于变成植物人还是智障，他才不管那么多。

    现在应该联系副会长，让他把人弄回去审问。

    官渡摸出手机，然后他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前方——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埃尔法，车旁站了三个人。

    一个吊眼梢的小护士，一个提供一条龙服务的男人，还有一个挺富态的老大夫。

    这一瞬间，官渡有些后悔，后悔来时一路震碎了沿途所有摄像头。

    龙老大夫笑眯眯地说了声：“得嘞小伙子，走你～”

    ……

    “又来了！”黄若辰突然压低声音喊出来。

    她亲眼看到官渡从一家叫八宝堂的诊所走出来，突然停下一脸惊诧地看着路边，又回头去看八宝堂，等他再把脸转回来……官渡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穿黑色工装的、完全陌生的尖下巴男人。

    有个路人无意瞥到这一幕，只是揉了揉眼，理所当然以为自己眼花了。

    穿黑色工装的男人镇定地摸出手机，打开定位看了看，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你你你你看到了吗？”黄若辰急得差点儿结巴：“第二次了！”

    大变活人第二弹。

    时间暂且回到昨夜。她深一脚浅一脚跟着董停云在漆黑荒凉的戈壁滩上疾奔，翻过一处地势略高的草甸，远处忽然冒出两团白光。

    是车头灯。

    一辆接近九米的解放牌厢式冷链货运车原地发动，司机叠着两脚在抽烟。

    这辆车深更半夜独自停在荒无人迹的戈壁滩上，怎么看怎么可疑。

    董停云打了个手势，示意黄若辰猫在一丛梭梭树后面，他从后视镜死角悄无声息地接近，神不知鬼不觉翻进了车厢。

    里边是什么？毒品？军火？牛羊肉？黄若辰猜盲盒。

    出现在董停云眼前的，是整齐堆放的、巨大的无盖木箱，里头插满一片片密集的木片，像一箱箱巨大的百叶窗。

    这种气味……

    董停云正四下打量，身后忽然传来微弱的响动，黄若辰扒着虚掩的车厢门，紧张地用口型告诉他：“不好了，虫子往这边儿来了！”

    少年耳尖微动，她说的没错，不过……他看着黄若辰慌不择路地爬进车厢，还顺手带上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黄若辰掩上车厢门，喜滋滋地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堆满车厢的大木箱：“这是什么东西？”

    “你马上就知道了。”

    “嗯？”黄若辰不知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心地赔笑：“几个意思？”

    这时，耳力超群的两人听到驾驶室的车门忽然打开，司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车厢门哗啦一声被大力拉开。

    数十秒后，一团巨大的黑雾翻腾涌动着快速逼近，准确地向这辆货运车笼罩扑来。

    司机丝毫不慌，敞开的车厢像一个厉害的法器，将巨大的黑色鬼影吸了进去。舌蝇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入，逐渐覆满每一只大箱子的每一片木百叶。

    当最后一缕黑色也飞入了车厢，司机满意地吹声口哨：“孩儿们，回家！”他锁上车厢门，松开手刹，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咕噜……”

    黄若辰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没办法，她太紧张了。

    她和董停云藏在最后排的一只木箱里。董停云闲坐踹着侧壁，优雅得像拍杂质硬照，而她猴儿似的半蹲着，既不能干脆坐董停云身上，站又站不起来。

    姿势非常考验核心力量。

    箱子里原本的百叶片固定在一块同样材质的薄板上，被董停云一把抽出来，顺手塞给了黄若辰。

    现在，接盘侠黄若辰老老实实地举着这块薄板当盖子，不敢脑补反面的百叶上到底落了多少只舌蝇。她无语地瞪着对面若无其事的少年，你这么损你妈知道吗？

    才开了几分钟，黄若辰身体突然因为惯性晃了晃，两人警惕地对视一眼——车停了？

    他们听见一个有些稚嫩的女声问：“小哥哥，搭个车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