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鸡猪开饭店的故事。”
……
段令发听不懂影子在鬼扯什么,拉重点地回答:“打钱。”
“我需要钱,你也看见了,我要做手术,如果你不希望我把这些事告诉警察,明天就打钱。”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段令发心一横咬牙说:“一百万!”
“可以。”影子一口答应:“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去1899,是不是跟那小崽子有关?”
“先给钱,打了钱我才告诉你。”对方答应得太痛快,段令发有怀疑。
影子阴恻恻地轻笑一声,段令发不知为什么有些不寒而栗。
“你在跟我谈条件?”
段令发色厉内荏地说:“这里可是公安医院,我喊一声你就完蛋了。”
影子缓缓弯腰,脸几乎贴在段令发脸上,一字一字非常温柔地说:“要不你现在就喊?”
“我说……我说。”
段令发被影子变态的神情吓破了胆,颤着嗓子小声说:“是张伟国,他收了一个娘娘腔三千块钱,替他去1899偷东西。”
“……偷东西?”这答案完全出乎影子预料。
“偷本书,也不是书,是一本什么报告。”
影子难以置信地直起身来,上下重新打量了一下病床上的保安。
这么个其貌不扬人品辣鸡的废物点心,居然吃完上家吃下家,还是个三重间谍!!
当初影子奉命接近谈不拢,发现这两个货在盯梢,于是给了段令发二人一笔钱,买他们反水调查雇主马海豹,查他身边是否出现过一个男孩。
结果这对谍中谍拿了马海豹的钱,让保护对象翘了辫子。拿了影子的钱,孩子毛也没找到一根。
现在还收了第三家钱,偷东西?
影子被经典好莱坞价值观震惊了,他妈的!原来小人物才是最牛B的人啊!
“后来呢?”
段令发见影子脸上阴晴不定心里发怵,生怕没交代清楚:“我俩刷开门,倒出准备好的乙醚往保镖脸上那么一捂——”
“说重点。”影子不耐烦。
“张伟国那孙子眼尖,一眼看见报告掉在厕所地上,他给捡了,我催他快走,想不到那孙子对小姑娘起了脏心思,想拿乙醚弄她,然后……”段令发顿了顿。
“然后我就两眼一黑,啥都不知道了。”
“……耍我?”
影子冰凉的手按住段令发的脖子,大拇指摩挲他的喉结。
“真的。”段令发脖子上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他费力地咽了咽口水说:“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在一个标房里,人躺在地上,像中了邪一样,满脑子想的都是死。张伟国说老段,咱哥俩这辈子也翻不了本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稀里糊涂地就跳了。”
影子动作一僵。
当初买通二人背刺马海豹的时候,他顺手控制了他们的精神,确实暗示过:“一旦事发立即自杀”。
所以——这俩蠢货是因为偷窃失败,觉得摊上事了,所以潜意识命令自己“立即自杀”??
没让这俩货死的时候,他们跳楼了。
如今他们暴露在警方视线里,真正该去死的时候,精神控制却意外被解除。
影子差点气笑了。
“你觉得这些垃圾话值一百万?”
“还是你觉得我像冤大头?”
段令发眼神飘忽了一下。
影子冷笑:“交易作废。”
“别别,我还有别的消息。”
为了手术费,段令发不敢再有保留:“其实马董上个月也来过酒店,就住在1899。我看见他带了个很大的黑色行李箱。”
“他不准任何人碰行李箱,一直亲自推着。”
“然后?”影子问。
“这回真没了,我,我已经尽力了啊。”段令发急了:“一百万不行八十万也行……五十万也行!”
影子松手,慢慢向后退去。
段令发还在小声追问:“要不三十万……二十五!二十五不能再少了!”
对方要敢一毛不拔摆烂,段令发就敢告诉警察,揭穿他。
影子没有回头,黑暗中他讥诮地说:“钱不是问题,等着吧。”
问题是你没命花。
……
由于涉案,逆光自驾团被暂时限制离开本地。LS酒店主动提供了客房住宿,力求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早饭后,官渡无聊地翻着床头柜上的宣传册,发现郊区有个古镇。
图片里青砖黛瓦马头墙,小桥流水乌篷船,还蛮有情调。
当然也少不了全国古镇标配乌义小商品,各种网红连锁店,土菜民宿灯光秀,总之人气十足,该有的一样不落。
一日游去吗?
官渡拍了个照片甩在逆光群里,吼了一嗓子。
第一条回复来自程曦。
他还没点开,程曦源源不断地发来了语音方阵。
官渡有不好的预感。
“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昨天警察问丢没丢东西,我说没有,其实少了一样。”
“照片,报告里夹着的照片不见了,而且那本检测报告上肯定有指纹!”
“检测报告跟着行李箱放车里了,来福,赶紧下去拿。”
黄若辰的基因检测报告。
官渡拨了拨前额天然卷曲的头发,摘下眼镜,站起来。
没人知道他和两个跳楼的保安做过交易。那两个人在消防楼梯间吵得面红脖子粗,句句不离赌钱。
有钱能使磨推鬼,官渡开价三千,叫两个保安去程曦房间偷这本报告。可惜,失败了。
来福人在电梯里正要下行,一眼看到官渡正往这边走来,他按住开门键。
官渡却在门口停下,说:“你先下,我等人。”
来福点点头松开手,电梯指示灯开始跳动下行数字。
10,9,8,7……
一股莫名震颤后,电梯猛然咯噔一声停止运行,悬在六七楼当中。
魂都吓掉了的来福根据网传经验,手速飞快地把面板上的数字全按了一遍。
防止坠楼。
就在来福几乎把呼叫铃按碎时,官渡双手插着裤袋,不紧不慢地走进露天停车场,一眼就看到那辆高三米六的乌尼莫克。
“团长?有事儿?”
拎包刚好推开车厢门,跟官渡打了个招呼。
“……”
官渡收回探向车窗的手,悻悻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出去买个花胶炖牛奶的功夫,”拎包不疑有他:“大小姐来电话,说love不知道去哪儿了,电话也打不通,叫我赶紧把行李箱送上去。”
到手的报告又飞了,干事儿不易,官渡叹气。
事情还没完,很快程曦的语音方阵又开始第二轮轰炸。
“到底怎么回事儿?报告不见了!”
“怎么可能,这女人的东西邪了门了,拎包说他明明放在行李箱里,而且来福也看见了。”
“怎么办?我现在该不该报警?”
官渡感觉自己瞬间开了大头特效,一个头两个大。
幸亏无辜被cue的黄若辰适时插播进来,慢条斯理,轻声细气地说:“还报警啊,你是怕自己嫌疑不够大?”
“这种报告有什么稀罕?你自己没有?要不我发你个电子版开开眼?”
“非要拿拎包来福说事儿我就提一句,谁乙醚中毒谁知道。”
程曦被怼得一时辞穷。
黄若辰又补一刀:”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打扮有多精致生活就有多邋遢,上了车再好好找找。”
官渡攥着手机笑出声。
笑完他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报告不见了。他随手写在上面的东西还没向会长汇报过,到底要不要汇报呢?
群里安静了一会儿。
马姐发来一条文字:我去。
几秒钟后怕程曦误会,撤回重发:我报名去古镇,还有谁一块儿去?
……
六点刚过,贺蓝提着一大包豆浆油条往病房走。
“哎!外卖不能进!”
护士长看他面生喊了一嗓子。
贺蓝扭头。
护士长瞬间被贺蓝完美的侧颜秒杀,最抓人的就是干净利落的下颌线,刀削斧凿一般。
“警察。”贺蓝单手摸出证件。
“对不起对不起!”护士长窘得满脸通红:“耽误您送餐了。”
“……”
说了不是外卖。
贺蓝正要聊两句,手机突然响了,护士长善解人意地接过油条,让他腾出手来接听。
对方是交通队的朋友,他告诉贺蓝,高速交警刚刚确认了汉兰达里两名死者的身份。
其中一人是网上通缉的连环杀人犯。另一个有X侵未成年人的案底,而且,受害者同为男性。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鸟。
X侵者冒用他人身份注册了网约车司机。当天,他通过拼车软件接了一个城际单,从S市某知名商业地产,到J县郊区。
乘客则是通过网络虚拟地址下单,有反追踪设置,查不到身份。
路上发生了什么已经不得而知,反正这俩人最后为民除害,把自己撞死了。
总不能是X侵侵到杀人犯头上了吧。
贺蓝胃里一阵翻腾,无语地挂断。
这时,刺耳的呜哇呜哇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静谧的黎明。
救护车!!护士长跑来把油条往贺蓝手里一塞,扭头奔了出去。
伤者是个被无照摩托车撞飞的小男孩儿。
血迹斑斑的救护床从贺蓝面前推过,撕心裂肺的家属们紧追不舍,贺蓝下意识地跟上。
几步之后,他站住了。
仿佛有一个讥讽的声音问:“听过鸡和猪开饭店的故事么?”
“哈哈哈哈哈你就是那只猪。”
“它把自己割死了!!”
贺蓝攥紧了拳头,扭头,快步往羁留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