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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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风云渐变

    江湖之中坐落着一座名为权康的重镇,权康之中矗立着一栋名为摘星的酒楼。

    权康之重在于它的大与繁华。约占整个江湖二十分之一的面积上居住着超过全江湖十分之一的人口,流动人口更是不计其数,随处可见穿着奇装异服的海外来客与异域人士。江湖八大门派有三个位于此镇,分别是:升龙门、栖凤阁、恒阳宫。

    权康的房屋和街道规划极为整齐有序,纵向街道百条,横向街道百条,环形街道百条,街道均宽十丈,房屋均依街而建,五层以上的房屋随处可见,十层以上的建筑数不胜数。

    摘星之名源自它的凶与神秘。四年前的八月十五日,该楼的主人及其家人全部被杀,次日,酒楼便被一位只身前来的年轻男子接管。

    从那时开始,整个江湖都在打这栋酒楼的主意,可四年过去了,那位男子依旧居住在该楼的楼顶。这栋十八层的酒楼在经历了四年的风雨后有了一个绰号--江湖第一凶楼。

    卯时,勤劳的人们便已开始奋斗,街道两旁的店面从张开口的那时起便一刻也未停歇地喊着:欢迎光临。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各样的香味,回荡着富有节奏的声阶,无数的人们被那沁人心脾的香味与声调勾出了家门。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们或在挑选商品,或在观赏建筑,或在体察人情;茶馆里座无虚席,许多文人雅士一有空便在此品茶,赏戏,谈江湖事。坐在街道角落的一名乞丐将大半碗的铜钱倒进衣袋后笑容满面地将空的破碗放在了身前。

    欢声笑语之中,小动物们也纷纷闪亮登场,鸟儿在枝头歌唱,蝴蝶在花间舞蹈,小狗跟着节奏吠了几声之后识趣地闭上了嘴,引得小猫哈哈大笑,它嘴里叼着的那条大鲫鱼逮住这次机会就跑,不过以失败告终......

    原本还阳光明媚的权康不久便被黑压压的乌云所笼罩,乌云之中暗雷涌动,没过多久,无数支咆哮着的利箭便射向了这座重镇,似乎想要将它射成灰烬。

    一条街道内,雨声渐渐被疾驰的马蹄声冲垮,为首的两人正是先前在坤银山脉中出现的黑、白老者,他俩均未穿斗笠与蓑衣,不过被雨水淋湿的衣服很快便干了。十几匹骏马朝南面奔驰而去,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避让,最终,他们在升龙门的门口停下。

    升龙门中急速走出一行人来,为首的白衣男子对着黑、白老者抱了抱拳,说道:“在下张书易,暂代管升龙门,久仰墨老与泉老的大名,今日有幸一见实乃我的荣幸,里面请。”

    “赵天龙回来了吗?”泉老一边走一边问道。

    张书易心中咯噔一下,道:“门主他至今未归。”

    “都十四天了,难道他真的打算放弃升龙门?”

    张书易脸上强堆着笑,道:“可能是门主知道自己酒后胡言惊扰到了各位所以仍在忏悔。”

    “你这话说得真快,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你想我会信吗?”

    “我可以向安柒娘娘发誓,我对门主的行踪一无所知,倘若我说谎,今夜便身死。”

    众人均停下了脚步,几十双眼睛盯在张书易的脸上,短暂的沉默后,泉说道:“即便如此,我也要向赵天龙讨个说法。”

    “您二老虽已八年未过问江湖事,但想必对我家门主的为人还是了解的,试问他会为了一本剑谱而放弃整个升龙门吗?”

    “若是寻常的剑谱自然不会。”

    “以我家门主的为人,即便真的能够成为天下第一他也绝不会放弃升龙门。”

    众人来到升龙门的大厅内,墨老和泉老在上座坐下,其余等人站成两纵排。

    “你的话说得太满。我问你,以你对赵天龙的了解,你觉得他酒后胡言的可能性大还是酒后吐真言的可能性大?”墨老说道。

    “酒后吐真言的可能性大。”张书易道。

    “他若是酒后胡言,只需要解释一下即可,为何要施展‘飞龙在天’逃之夭夭?”

    “这......”

    “我再问你,他这一逃便再也没露过面,不是置升龙门于不顾是什么?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使他做出此等不入流的事情来?”

    接着墨老自问自答道:“自然是《风雨剑谱》,也只能是《风雨剑谱》才值得他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张书易紧握着拳头沉默着。

    泉老道:“我们不是来玩捉迷藏的,三日之后,若是赵天龙依旧躲着不出来,我就踏平升龙门。”

    此言一出,在场的升龙门弟子无不大惊失色。

    张书易瞪着泉老,道:“你们俩好歹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前辈,怎能做出此等不入流的事情来?”

    墨老道:“趁还有时间,想走的都走吧。”

    “你们俩这样做就不怕遭天谴?就不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会知道我怕不怕了。”泉老道。

    “可你们就算踏平了升龙门又如何?难道你们认为门主会将剑谱藏于门内?”

    “那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

    “酆都城”的前任城主泉与墨向升龙门发出最后通牒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江湖,酆都城乃江湖八大门派之一,江湖另六大门派除了恒阳宫外,对此均默不作声,更不用说那些没什么名气的小门小派。

    恒阳宫是唯一一个只收男弟子的门派,其宫主“施明谭”写信给各大门派谴责墨与泉的卑劣行径,倡导江湖和平,但那些信件发出之后再无回音。

    雨依旧在下,街道沉寂下去,酒楼热闹起来,斗笠和蓑衣相继涌入各大酒店开始要酒要菜,威震江湖的摘星楼的二至十七层早已人满为患。

    酒菜之间流淌着数不尽的江湖事,而如今最被人们津津乐道的便是江湖各大门派因一本绝世剑谱引发的紧张关系,那本绝世剑谱便是《风雨剑谱》。

    “黑白无常虽不像何世宁与赵天龙那样一言九鼎,但既然已下了贴,想必一定会说到做到,这下升龙门可真的要遭殃了。”

    “你现在还拿‘赵地虫’那个缩头乌龟与何世宁大侠相提并论?”

    “雷风雨老前辈的《风雨剑谱》竟然有如此大的魔力,竟使赵天龙都失去了理智。”

    “只要练成风雨剑法便将无敌天下,天下都有了,还会在乎一个升龙门?”

    “四十多年才铸就的地位与名声,十四天便烟消云散。”

    ......

    摘星楼七楼一紧靠窗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位男子,男子看上去四十多岁,穿着很是朴素,此时的他正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桌上摆着一碟核桃仁、一碟南瓜子仁以及一杯绿茶。

    “您好,需要加点热水吗?”一名摘星楼的伙计问那个喝茶的男子。

    “好。”

    摘星楼的伙计不管男女均穿戴着深蓝色的制服与冠帽,闲暇时,耳濡目染的他们也会聊聊江湖事,除此之外,在这里工作的他们还有另一项娱乐活动--打赌。

    “还要不要再赌一把?”一名男伙计说道。

    他刚输了十枚铜板给同事。

    “可以,还赌他明天会在几楼喝茶?”赢的伙计道。

    “不,赌他今天在这里呆几个时辰。”

    “好,我猜两个时辰。”

    “我猜三个时辰。”

    他俩打赌的对象正是在七楼喝茶的那位男子,该男子几乎每天都独自一人来此喝茶,一坐便是几个时辰。对摘星楼的伙计们来说,他是一个迷,但没人会去打听他的事,因为那是客人的隐私,他们会的便是打赌:赌他在几楼喝茶;赌他喝哪种茶;赌他会点几碟茶点......

    赌他会喝酒和赌他会带同伴来的人输得老惨了。

    “介意这里再坐一位吗?”

    一位穿着深蓝色长袍的男子走过来微笑着问那个喝茶的男子,深蓝色的长袍上有好几条不同颜色的竖向条纹搭配,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一半结成标准的男士发髻,用一根银簪稳固;另一半随意的散着。

    喝茶的男子一直在盯着他,从对方刚来到七楼时,男子便在盯着他了。

    伙计站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

    喝茶的男子就这样直直地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表态:“坐吧。”

    “谢谢。”

    蓝袍男子点了一杯绿茶和一碟花生米后,道:“雷老前辈自创的绝世剑法突然出现,恐怕江湖再无宁日了。”

    喝茶的男子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很享受地品了一口,茶水在他的嘴里停留了几秒钟后流向肚中,之后他望向窗外。

    蓝袍男子像是自言自语道:“二十三年前东瀛入侵我国,若不是雷老前辈挺身而出,杀退东瀛武士九次进攻,江湖早已生灵涂炭,可惜他老人家自那场大战过后便再也没露过面。”

    喝茶的男子望着窗外。

    蓝袍男子又说道:“江湖中人尽皆知,学会风雨剑法,天下再无敌手,这次剑谱之争必将卷起一场腥风血雨,也不知多少人会因此丧生。”

    喝茶男子仍然在望着窗外,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蓝袍男子顺着喝茶男子的目光也望向窗外,道:“这雨下的人们出门都困难,若是下个一年半载甚至更久,恐怕酒楼就没生意了。”

    蓝袍男子安静下来,他望见一辆马车从街道上驶过,车轮压过一低洼处将其中的污水碾压到两旁,车轮过后,污水再次回到原处,重新将那低洼处掩盖掉。

    沉默了一会儿,蓝袍男子道:“旁观者自然觉得没什么变化,但坑内外的水已不是之前的水,坑也不是之前的坑。”

    伙计将蓝袍男子点的绿茶和花生米送了过来,蓝袍男子将十枚铜板摆在桌上,道:“茶很香,趁它未被污染前多喝点。”

    说完,蓝袍男子起身离去。

    喝茶男子依旧在望着街道上的那片低洼处,被车轮不断碾压的低洼处,被污水再次掩盖掉的低洼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