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箭雨洒落在城头之上，有几个躲闪不及的士兵中箭倒地，不断哀嚎。

    箭雨过后章程起身查看几名伤兵的伤势，还好这轮只是抛射，主要起到压制作用，威力并不大，中箭的几人伤口都不深，但是箭头上的铁锈才是致命的，还是要赶紧处理，章程皱着眉头思索着。

    城墙下方的地面上已经找不到一块正常的土地了，全都是血液和沙土混合在一起的块状物体。

    连日攻城双方都是死伤惨重，在这城墙下，蛮子至少扔下了两千具尸体，当然剑门关这边也不好受。

    初时都尉李立将手底下士兵分为三拨，两拨轮守，一拨做预备队，这样能最大限度的发挥战斗力，还能充分的保持士兵的体力，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蛮子只在第一天做出试探性进攻后，后面几天都是全力攻城。

    随着几日攻城蛮子的学习能力很强，不断调整，从最开始的六比一的伤亡率，硬生生的到现在的三比一的伤亡率。

    第八日时蛮子通过加长版的云梯蚁抚攻城，生生的登上城头，双方在城头厮杀了近一个时辰，最后是都尉李立率亲兵队全力厮杀才将蛮子逼下城头。

    此战也是剑门守军伤亡最大的一次，死伤近三百人，以至于能战之兵不足千人。逼得都尉李立不得不把伤兵营的“老弱病残”也拉上守城。

    “张闿你带弓手队等蛮子靠近了在射，别瞎露头，下面的蛮子用的是千机弩，虽然准头不咋地，但是搁不住他多呀。”章程转身吩咐道。

    “嘿！章头，知道了，就是可恨这蛮子，拿咱们的弩来射咱们，你说这叫什么事呀！”张闿粗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赵虎头，你腿还没好利索，过会蛮子要是上来了，你就拿着这枪在后面戳就行。”说着王林把那杆大枪递给赵虎头。

    “王哥儿，不用了，你左手不也没好利索嘛，过会我在前面挡着，你在后面戳，使劲戳，把蛮子都串成糖葫芦，说到糖葫芦，好久没吃到家乡的糖葫芦了，章头，我家乡的糖葫芦可好吃了，这次咱们要是不死，我一定带你去吃糖葫芦好不好。”赵虎头抻着个脖子朝着章程的方向喊着。

    “好！咱们一言为定，虎头，你一定要活下去，我等着你的糖葫芦儿那。”章程大笑着回道。

    “嗯，章头一言为定。”赵虎头开心的笑了。

    “章头，蛮子靠上来了，射不射”张闿大声道。

    “再等等”章程透过城垛儿的方孔朝下看去，开口回道。

    “一会专射蛮子的云梯队，尽量延缓他们蹬城的时间。”章程冲着张闿说道

    “明白，章头”张闿回道。

    “就是现在，给我狠狠射。”章程见蛮子进入最佳射程，便下令道。

    一名膀大腰圆的蛮子正扛着云梯大步前行，一只手将一面藤条盾举过头顶遮挡箭矢，不料一只箭矢正中蛮子膝盖，蛮子吃痛，单膝跪地，滕盾也不禁置于地面，单手伏地已做支撑，张闿岂会错过这种机会，将二石强弓拉的满圆。

    嗖~的一声

    箭矢正中蛮子后背脊柱处，哪怕穿着简易藤甲也直接将他钉死在了地上，鲜血流了一地，与之前的干枯的血液混在了一起，过不了多久，一样也会干的。

    “这边的蛮子快上来了”一名士兵大声的喊着。

    “让开我来”

    张闿将一块滚木举过头顶，奋力一击，只见云梯上一串蛮子都被砸的摔下来城墙。

    章程也没闲着到处查漏补缺，但是连日来高强度的守城战消耗了太多军资，滚木，热油，箭矢，等都已经严重不足，巧妇乃为无米之炊，就这样，在坚持了近一个时辰后，蛮子还是登上了城头。

    蛮子生活在这穷乡恶水之中，天生就悍不畏死，只见一个蛮子登上城头便纵身一跃将一个士兵扑倒在地，竟然用牙，撕咬下士兵的一只耳朵，士兵发出凄惨的喊叫声。

    章程一手持刀，一手持盾，一个箭步上前，用盾直接将蛮子撞出去一丈远，又一个垫步越过士兵的身体，将刀狠狠的刺入蛮子的心脏部位。蛮子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就在这时一声急吼，引起了章程的注意不仅偏过头去，只见，一个蛮子手持短斧，一斧子劈在了赵虎头的盾牌上，这一斧子势大力沉，让赵虎头站立不稳，腿上伤口吃痛，赵虎头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即蛮子一个转身带动短斧如旋风一般劈向赵虎头，一看这干净利落的动作就是一个用斧子的行家。

    站在后面的王林，好吼一声，举枪便刺，但被蛮子巧妙闪开并将矛头夹于腋下，王林竟一时间动弹不得，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斧子距离赵虎头的头越来越近，从赵虎头的双眼中都可以清晰的看到斧子上锐利的寒光。

    噹~~~的一声，一把飞来的短刀，正中斧刃，使斧子的路线偏移，擦这赵虎头的肩膀划过，章程扔出短刀的同时，也一个飞身赶了过来，，但是一只箭矢更快，正中蛮子的咽喉，蛮子捂着脖子，倒地不起。

    只见张闿张弓而立，弓弦还在轻微抖动。

    “没事吧虎头！”章程一把扶起他问道。

    “刚才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章头，你又救了我一次。”赵虎头满头大汗的说道。

    “我还没吃到你家乡的糖葫芦那，怎么舍得让你死。没事就好。”章程笑这拍了拍虎头的肩膀道。

    就在说话之间，又有数个蛮子登上城头。

    “兄弟们，今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大家加把劲，把蛮子干下去。”章程大吼一声，捡起短刀就加入了拼杀。一场血战又一次在这剑门关头上演。

    今日已是章程带人上来的第五天，这段城上的一百人，现在还剩不到三十人，当然城墙下又多了近三百具蛮子尸体。

    昨夜下去休息的时候章程得知都尉李立已经战死，现在是军司马屈伯彦在坐镇，六个军候还剩下一个，整个剑门关能站着的，不足四百人，且人人带伤。

    就在刚才又一个噩耗接踵而至，赵虎头中了一发千机弩矢，章程赶到时赵虎头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虎头，没事的，会好起来的，你又不是第一次中箭矢了。”章程强颜欢笑的低语道。

    “章~头~，我~~知~道，我~活~不成~了，只可~可惜~我~不能~带~你~吃~家乡~的~糖葫芦了”赵虎头还没长胡子下巴上已经溢满了鲜血。一字一顿的说着。

    “你别说了，别说话了。”章程的眼中不知不觉间，已充满泪水，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前世儿时父母离异时没哭，少年单相思告别时没哭，青年高考落榜时没哭，中年创业失败负债累累时没哭，现在他哭了。虽然相识不久。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这单纯鲜活有血有肉的少年，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小的印记。

    毕竟是共同浴血的袍泽之情，乃至章程已经将他视为自己的小兄弟。

    “章头~章哥~~，能~认识~你，~认识~你们，与你们~~一起~杀~蛮子我~此生~~~~~无悔”话音一落，赵虎头便已经气绝身亡。

    众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就在这时，章程腰间一件已经被他遗忘了的断剑猛地发出一股热力，像是在为少年哀悼，像是在为自己鸣不平。

    章程更是隐隐感觉到，断剑在向他诉说着一件事，

    他说：剑名——无悔。

    剑意——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