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冷，炽热。

    令人不适的束缚和错位感里，颜灵曦醒了过来。

    我没死？

    带着一丝困惑，颜灵曦缓缓睁开眼眸，可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眼皮一跳。

    地点并未出现变化。

    依旧是她失去意识前，那断了半截，被冰封的古树前。

    不同的是。

    树下多了火堆，烤架，和被绑在烤架上的她。

    以及。

    火堆旁拿着木棍，乐呵呵烤着虫子的某个男人。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短暂的思考后，颜灵曦逐渐明白了一切。

    如同她之前一样，为了救她，陈羽在她失去意识后架起火堆，试图用烤肉的方式驱散她体内的寒意。

    他怎么和我一样聪明？

    古怪的念头一闪而过，颜灵曦心念一动，缠在她身上的藤蔓便染上白霜，随后齐齐断裂开来。

    凭空一个翻身，就仙气飘飘地落了地。

    接着她一边将被陈羽缠起，避免被火灼烧的长发解开，一边走到陈羽面前。

    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盯着陈羽手里烤的金黄的虫子。

    陈羽还在哼着小曲烤着附近找来的虫子，结果冷不丁地就看见挣脱藤蔓，落地后朝自己走来，面无表情盯着自己手里食物的颜灵曦。

    他愣了一下，举起手里的烤虫，试探道：“来一口？”

    话刚说完，陈羽就后悔了。

    因为在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手里的烤虫串就不见了。

    不是。

    高手也吃虫子的吗？

    看着三两口吃完烤虫串的颜灵曦，陈羽心在滴血。

    这些虫子可是他好不容易抓到的，本想美美吃一顿，结果全没了。

    姿态优雅地将夺来的烤虫串吃完，颜灵曦又望着陈羽：“还有吗？”

    陈羽猛翻白眼：“没了。”

    在这个只有一米五的小矮子吃完他的烤虫串后，她的地位已经在陈羽心里从高高在上的高手掉到了卑鄙的食物小偷。

    颜灵曦眼中掠过一丝失望。

    作为一名练炁士，除了可以从天地间吸纳灵气练出自己的炁外，还可以依靠食物练炁。

    而且她除了是练炁士，还是一位炼体高手。

    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

    能吃，很能吃，非常能吃。

    听见没有新的食物，颜灵曦看着手里的木串沉思一会，然后将木串放进嘴里，一点一点嚼碎了吞进肚中。

    她受伤太重，能补充一点是一点。

    这一幕，让陈羽看得嘴角抽搐。

    生怕对方一时兴起把自己也吃了，他指着不远处依旧被长剑钉在树上的“同命”开口：“实在不行，你把那个也吃了？”

    祟是不死的。

    只是游戏里这个设定的存在实在太过薄弱，导致陈羽一时居然忘了这个问题。

    而现实让陈羽充分认识了这一点——他处理不了“同命”。

    即使“同命”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他依然拿对方没有办法。

    他甚至不能拔出插在“同命”身上的那把剑。

    因为在他试图拔剑的时候，才拔出一寸，“同命”紧闭的眼睛就开始颤动。

    也是那时，陈羽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颜灵曦会将非要让他用这柄剑对付“同命”。

    心脏是颜灵曦的弱点，不是祟的。

    这柄剑，才是祟的弱点。

    看了眼被钉在树上的“同命”，颜灵曦抿了抿唇，语气平淡：“那个不能吃。”

    陈羽：“...”

    屁股不自然地往后挪动，默默地和这位女子拉开距离。

    似乎没有注意到陈羽的小动作，颜灵曦盘腿缓缓坐在篝火旁。

    “你的伤好了。”

    将赤眸望向陈羽，可能是伤的太重，颜灵曦声音很轻，轻的像是破碎的冰：“能告诉我原因吗？”

    和之前气血两虚，一副随时都要猝死的残疾人不同，此刻的陈羽气血却给颜灵曦一种错觉，就仿佛他一位已经苦熬多年，马上就要迈入炼体那一步的武夫。

    天才微亮。

    也就是说对方仅仅在不到几个时辰的时间里，就从重伤不愈的残疾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半个武夫。

    “这个你得问它。”

    陈羽指了指挂在冰树上的“同命”，实话实说：“捅了它一剑后，我就成这样了。”

    对于颜灵曦这样的人而言，他的变化根本瞒不过去。

    所以与其想方法欺骗对方，倒不如老老实实地和对方交底。

    当然。

    这也得看人。

    如果非要在《鬼神》游戏里挑出一个道德水平高的角色，颜灵曦绝对是前三。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不是颜灵曦，他大概已经在想办法跑路了。

    或许陈羽的回答过于让人意外，颜灵曦下意识地蹙起柳眉。

    “你觉得我在骗你？”

    “不。”

    吞下口中溢出的鲜血，颜灵曦声音愈发的轻。

    “我信。”

    “我只是在想另一件事。”

    “什么？”

    颜灵曦凝视着跳动的火焰，任由火光将她的发睫染上一层酒红色。

    她侧首，轻声说出了她如今的情况。

    “你我曾约定过，我带你进天祟山脉中心，你带我离开天祟山脉。但你可知道，我身后还有人在追杀我。”

    “而且以我现在的伤势，恐怕已经没有把握带你闯进山脉中心，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现在就一个人离开，我不会拦你。”

    “以你对天祟山脉的了解，你一个人可能还更有机会离开这里。”

    或许是一口气说得太多，颜灵曦又吐出一口鲜血，艳丽的鲜血中还夹杂着些许冰屑。

    抹去唇边血渍，她不在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似乎在等陈羽的选择。

    什么叫道德标杆？

    这特么就叫道德标杆！

    对于颜灵曦的话，陈羽十分感动，但也仅限于十分感动。

    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的。

    就这个破地方，只要他敢走单，分分钟死给颜灵曦看。

    拍着胸，陈羽信誓旦旦：“五三你放心，我陈羽必和你生死与共！在完成我们的约定前，就算是死，我也一定死在你边上！”

    颜灵曦：“？”

    作为一个十分在意身高的人，她完全不用思考就能明白陈羽这句“五三”的意思。

    一百五十三公分。

    简称五三。

    她声音冷了几分：“我叫颜灵曦，不叫五三，另外，我四尺七！”

    说到最后，颜灵曦的声音还特意重了几分。

    陈羽从善如流：“好的，五三。”

    颜灵曦：“...”

    她攥紧拳头，深深吸了口气，结果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触动伤势，嘴角再次溢出一丝鲜血。

    默默抹去嘴角的血迹，颜灵曦沉默良久，然后在陈羽盯着火焰发呆时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点火的火折子哪来的？”

    陈羽一时没反应后来，下意识道：“你怀里摸来的。”

    话一出来，陈羽就知道遭了。

    他扭头。

    对上的是灼灼燃烧，宛若天火灼世的赤红之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