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时沉默。

    巫忽然咳嗽着站起身，他看了眼燎打破沉默道：“实在不行，就把煌抽回来，让和燶（nong）他们辛苦一下吧......”

    燎默默点头，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无论如何也必须从他们之中抽一队人回来了。

    巫说完最后一句话就佝偻着身子往外走去，也不知禾煈什么时候出现在的门外，她上前稳稳扶住巫的胳膊，带着他径直出了屋子。

    秋熤看着两人的背影这才忽觉，巫竟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形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伟岸和高大。

    他拉了拉灿的胳膊，目光从燎身上扫过，燎似有所感，转而看过来道：“阿熤，有什么话说不妨说出来听听，巫相信你们，我自然也是信的。”

    秋熤转头看向身边的灿，示意要说话的不是他，灿这时也从最开始的恍惚中恢复过来，他迎向众人看来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咧嘴，道：“如果只是预警的话，有个东西或许有用。”

    恢复了往常的状态后，灿向来一副不畏生的模样，露出一口大白牙道：

    “我也是在阿熅那里看到的，自从他被棘兽连着偷了东西后，为了提前防备，每天临睡前都会在院门挂上一个骨铃，只要骨铃声响，他就会有所察觉。”

    焂皱着眉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道：“骨铃虽重，但是挂在崖壁之上的话，难保不会被山风误触，岂不是多了很多麻烦！”

    “所以骨铃悬挂的位置不能太高，陽谷的位置很低，能吹动骨铃的山风再怎么也得比瞭望架高上许多。”灿显然是有过思考的，对这个问题对答如流。

    “可......”焂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燎挥手打断，他看向灿：“骨铃虽好，但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打算如何设？”

    灿闻言一愣，言下之意是认可他的建议了？

    见他愣住，秋熤戳了戳他的手臂，灿回过神连忙横竖摆了摆手臂，口齿不清道：“一截绳子系一个铃，不用太长，就像这样......错开，呃，这个，怎么说呢，就是......”

    “横纵分布。”燎却是看懂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道：“细绳为界，作犬牙交互状，以一步为距，十步一铃则一人可察三百步，只是这铃......”

    老燀笑了笑，道：“细绳不多，但可用藤条暂代，谷中又正好有大量兽骨，长短相宜，分量适中，拿来做骨铃最好不过了。”

    “说得也是！”燎被老燀说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后两人颇有默契地相视一笑，随后又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尽快组织人手把骨铃和藤条弄出来。”

    老燀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摸了摸鼻子，脸上的得意转眼化作苦笑的点头应了声。

    灿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一人一句就把话说完了，脑子顿时懵住，这是没给他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么？

    燎见他没再开口，便默认他没什么好补充的，略做思考，他转而看向秋熤道：“骨铃之法虽然可行，但终究只是死物，算不得保险，你呢，有什么想说的？”

    秋熤被燎忽然的转向吓了个哆嗦，不过脸上也不恼，虽然不知道首领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他确实有话要说。

    在脑子里稍微把话过了一遍，他开口道：“其实我觉得巫之前的话不无道理，既然我们做不到时刻的防备，那倒不如去找一些可以时刻防备的东西来作为代替。”

    没给众人开口的机会，他忽的站起身，以桌上烧制的泥板作笔，在石质的地面上画出陽谷的俯瞰图，又将两处石壁标注出来，道：

    “其实部落并不是没有这样做的先例，东侧的岩谷，就是最好的例子！”

    焂顿时皱起眉头，不止是他，在场的众人在听到岩谷两个字的时候皆是面色一紧，因为那里就是现在这一切的开端！

    首领燎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秋熤则在地上继续划线，道：“陽谷之中不缺水源，似乎陽山之后还有一条大河横亘，不过那不重要。

    利用水源之利，我们大可挖渠引水，先将两片崖壁与陽谷分隔开，而崖壁与水渠之间需预留下一些间隙填土，水渠不用太宽，挖到足够深就行。

    这样完成后，我们再把黑蒺藜移栽到这两片崖壁之下，黑蒺藜畏水，便只能被迫往崖壁上生长蔓延，而我们需要做的，就只是每月丢给它一些活物喂养，保持其凶性就行！

    如此，即便是黑蒺藜再凶，也只会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

    焂直勾勾盯着秋熤画在地上的简笔图示，在秋熤说完之后，他想了一会儿才道：“可若是黑蒺藜爬的过高倒伏下来，那不就相当于它们直接越过水渠侵入了部落内部吗？”

    “不会！”秋熤还没说话，燎此刻反倒是紧皱着眉头道：

    “黑蒺藜的生长需要大量血肉浇灌，能出现在崖壁上的凶物并不多，喂不饱它们，如果我们每月只提供少量血食，它们大概一辈子也爬不到越过水渠的高度！”

    “只不过......这件事先到此为止，你们先各自忙去吧，我再想想。”燎揉了揉眉心，似乎还有些其他的顾虑。

    秋熤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被老燀拉着走出了石屋。

    站在外面的空地上，老燀拍了拍秋熤的脑袋，苦笑着道：“你啊，可真是会给首领找麻烦！”

    见秋熤面露不解，他好没气骂道：“当初就不该跟你们讲这些事，光顾着黑蒺藜的好处，可你也不想想那东西生在什么地方，哪儿是那么好移栽的！”

    秋熤顿时恍然，黑蒺藜当前也只有在陽谷东侧的那处‘岩谷’中才找得到，只不过因为其霸道的特性，周遭可被称作鸟兽绝灭的禁地！

    黑蒺藜虽是植物，可一旦有猎物靠近却会立刻引起它们的警觉，但凡涉足其中，黑蒺藜嗜血的凶性便会刹那显现，而一旦被其锋锐的棘刺所伤，血腥味又会招来更多的棘条将猎物层层包裹，等到它们散开时，往往也就只剩下一层干瘪的皮毛和骨架了。

    沉默了一会儿，秋熤顿时叹出口气，道：“那就没办法了，看首领还有没有什么替代黑蒺藜的法子吧。”

    “不。”老燀这时却是摇摇头，道：“正因如此，黑蒺藜才最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