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雄伸手一指大喝道：“将这小子给我砍成七八块。”话音甫歇，数把利刃便往种冽身上招呼而来。

    原本有恃无恐的种冽吓得大喊一声：“圣公救我！”话犹未了，便传来数支羽箭破空之声。转瞬之间，举刀之人个个横尸在地，无不是当场毙命。

    有黄巾人四顾惊叫：“圣公显灵了！”田雄大骇变色，跟随众人的目光一起抬头往上搜索，只见高处长长的横梁上已蹲伏着十数名弩手，面容严肃的他们齐将箭头指着地下，随时可以再次发射。而看他们的服色，不同于一般教众的红衣，皆为蓝巾黑衣，正是方腊的明子军。无人知道他们是何时上去的，竟神不知鬼不觉令厅上之人毫无察觉。

    正当人心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和不明所以之际，门外传来了数声大笑，一个黑巾紫衣人在明子军的护卫下大踏步走了进来。看到那身装束，听到熟悉的声音，便知正是方腊。

    亲见他死而复生，形势陡然逆转，李恕张伯奋呆若木鸡。他们想不明白，明明看到他的尸体，怎么又好端端出现在了面前？再看田雄，已瘫软在椅上，作声不得。反倒是那个教主位上的少年站了起来，死死盯着迎面而来的方腊，眼中如欲射出血来。

    种冽欢呼着跑到跟前，跪地抱住大腿道：“圣公，刚才真吓死小的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老人家了！”

    方腊拍拍他的头，笑道：“我会舍得你被人杀死吗？你若还害怕，就躲到我身后，好戏才刚刚开始。”

    方腊说道：“田雄，你真是一个大大的忠臣，时隔多年还在谋划着为你家主人复仇，还要扶你的少主登位。我身边有象你这样的忠臣多几个，就算死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你诈死！”田雄面如死灰地艰难吐出这三个字。

    “我不死，怎么能将你等引出来一网打尽？这些年我一直都抓不到你，便是因你知道我没死，就永远不敢露头。这次你既然要把我炸死，本教主就将计就计遂你一次心愿，让你得以登台好好表演一番，也算是享受到了短暂美梦成真的快乐，不该谢我吗？呵呵！”方腊说完，种冽得意地大笑。

    “难道你早已知道我们在桥上埋了火药？”张伯奋吃惊问道。

    种冽道：“教主如果连这个都能知道，你们还有刺杀的机会吗？这次从桃源出来巡视，他老人家早料到会有人要趁此良机对他下手谋害，而事先又无法预料到会是何时何地，更没法做到处处设防。所以为保万无一失，一路上圣公从来都不乘坐那顶教主大轿，里面只有假扮教主的替身而已。而在他过桥之时，圣公早先过了桥，等那乘轿来到后，才有可能现身换回替身。你们现在都明白了吧？在替身被炸死以后，圣公之所以迟迟不现身，就是要让你们所有人都相信死的人就是方教主，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统统从暗处现身，自投罗网。圣公的智慧震古烁今，空前绝后，所以我才说是尔等奸人小丑能害得了的吗？哈哈！”

    “原来河边我们看到的还是替身，跟以前被禁军打败一样，都有人做了他的替死鬼。人人都以为方腊坐在那顶大轿里巡视地盘，连我们都上了当！”面对种冽的趾高气扬，李恕悲叹道。

    “这只老狐狸当真狡猾透顶！”张伯奋恨道。

    田雄仰头长叹，老泪纵横道：“刘教主，我尽力了！不能为你报此血海深仇，只能变成鬼后再图报效了！”随即扭头对那少年道：“原儿，你好自为之。”说罢举剑自刎。

    惊骇下张伯奋冲上阻拦，却晚了一步。眼见田雄轰然倒地，已割喉身亡。张伯奋叫着师父，流下泪来。那叫原儿的少年更是扑在尸身上号啕大哭。张伯奋知道自从其遭遇灭门惨祸后，跟着田雄颠沛流离，东躲西藏，吃尽了各种苦头。名为主仆，实情同父子。

    方腊见他当场自尽，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道：“此人不愧忠臣，你等忠于我也要以他为榜样。”又对种冽道，“好好找块地给安葬了吧！”

    那少年哭了一阵，然后拾起田雄掉在地上的那柄剑，从容地往脖子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