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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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祭拜

    李恕回来复述了一遍,张伯奋听了,叹气道:“如此苟且偷生,还不如象李侍郎以死报国来得痛快。”

    李恕道:“事已至此不可轻生,若人人如李侍郞,复兴大宋又指望何人?”

    “好吧,愚兄也只好尽力克制,但愿不要欺人太甚。”张伯奋坐下低着头,又不禁泪湿双目道:“每次想到李侍郎死得那么惨,身首异处不算,尸骨还被野狗吞噬,实在令人无法容忍,恨不能将他们碎尸万段!”

    李恕急上去握住他的嘴,道:“小心隔帐有耳!”

    张伯奋倒头便睡,道:“宁可性命不要,也绝不能忍!”

    第二天侍女来了,进门道:“小王妃请两位前去,说一切皆已备妥。”

    张伯奋奇道:“叫我们去干么?”

    李恕道:“兄一去便知,这是我与真真早已约定好的。”

    张伯奋看到她后面还有队金兵跟随,更惊奇的是领着他们直出大营径往河岸而去,忍不住问道:“这是要去哪?”

    侍女回头道:“小王妃等候二位已久。”

    李恕道:“不必多心,到了你就明白了。”

    汴河边杨柳岸,一苗条女子身着貂裘,皓手执萧斜靠于树干,哀伤的曲调从萧管中飘出,伴随着滔滔不止的河水流向远方。萧音远远传来,听在耳中是那么的凄婉动人,悲意悠长,仿佛在悼念一缕逝去不久的英魂。

    侍女与金兵都站在远处并不走近,张伯奋与李恕到了跟前。真真放下萧,眼圈红红道:“你们来了!”

    李恕问道:“都弄好了?太谢你了。”

    真真领着他们朝附近柳树走去。张伯奋满腹疑团,待转到树后,不由呆住了。只见一块崭新的墓碑簇立在条条柳枝下,碑前放着小几,铺设了酒肴羹饭,还有香炉烛台,点着萤萤香火。在袅袅清烟中,张伯奋看清了碑上的大红字:“大宋忠臣李侍郎若水之墓”。令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真真看到他惊讶模样,缓缓说道:“此为上次答允李恕所求之事。其实就算不说我也会做的,像李侍郎这般舍身取义的忠臣,岂能让他曝尸荒野,尸骨无存?我便让人找齐了遗骸,缝合了头身,殓入了棺内。虽天寒地冻无青山可埋忠骨,然此地有水有树也算景色怡人,足以安葬李侍郎了。如此二位想必心里也能好过一点吧?”

    张伯奋热泪盈眶,当即倒身下拜道:“谢小王妃深明大义,张某感恩戴德!”

    真真道:“张将军不必行此大礼,折杀小女子了。你我皆是汉人,对李若水这样的汉族英雄做点什么,本该是份内之事,又何需致谢?请二位上柱香吧!”

    张伯奋泪流满面,从她手中接过香,恭敬对着墓碑拜了三次。上毕香后,又举起案上酒杯,将酒水缓缓洒在地上浇奠了。李恕手中拈了香,更是扑翻身拜了多拜。

    张伯奋道:“李侍郎,你在天有灵,当保佑我等复兴大宋,并报金人血海深仇,以洗奇耻大辱。”

    李恕道:“李侍郎,你我同姓,五百年前便是一家。前辈今日殉义,实为李姓万世荣耀。晚辈当遵从前辈遗愿,绝不容金人亡我大宋!”

    大树秃枝上零星挂着的红黄树叶,随着他们的话语在一阵寒风中,片片吹落于墓碑案几之上。好似祭者之泪,更像忠臣之血。

    “二位请起,想李侍郎泉下有知,必会欣慰于后继有人的。”真真又问道,“上次我托李公子带给张将军的话,可知晓了?”

    张伯奋道:“多谢小王妃良苦用心的关照,一番好意张某铭记在心。但若再遇李侍郎这样的事,实在难保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有令为难之处,就请由我随他去吧!”

    真真无语,将一双明眸投向了悠悠流水,长叹息道:“我也知张将军身为军人,必宁死不愿苟活。想此去路途遥遥,艰险难测。且为囚徒,虎狼相伴。真不知到上京后,还能剩下多少!”话语中蕴含无限悲凉,二人内心皆为之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