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有些人早已经落了笔，有些人却迟迟不能落笔，抓耳挠腮。曲子的脚步声回荡在大殿里，平白给人增加了几分压力，随着曲子渐渐走近，每个人都能感到更大的压迫，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半数人已经受不了，草草离场。

    这样的人，即使是过了这一场笔试也未必会被留下来。

    贺秀山迟迟没有落笔，她观察着殿内孩子们的一举一动。殿内有几百人，可是能落笔稳定不被干扰的只有数十人。还有几个，也和贺秀山一样在观察大家。曲子也在观察着这群小孩儿，面无旁情，宁静思远，没人能看得出她在想什么，只能看到她眼底的深思。

    半柱香已过，曲子缓缓走到香案前，叩了叩桌子。有些人看到曲子这个动作，便上去交了卷子。

    贺秀山却才开始落笔。

    不到五分钟，贺秀山就写完了卷子。

    待一炷香烧完之后，曲子开口说道：“现在诸位可以停笔了，我收过卷便可以前往殿后。”曲子抬手指向殿内一处小门，众人齐齐看过去，只见里面十分漆黑，看不到光亮，“进入这道门或许会有危险缠身，若是想要反悔，从来处离开也可。”曲子一边挨个儿收起了卷子，一边悠悠的补了一句话。

    此语可妙，本来积极探门的众人闻言都开始面面相觑，被这句模糊的话止住了步伐。贺乞丐深谙此道，不诚不进嘛。

    曲子终于过来拿起了贺秀山的卷子。她淡淡的扫了一眼，嘴角挑起一丝笑意，但是眼里确有惊讶。片刻后，她将贺秀山的卷子放在了最下面，往前走去。

    接下来，就是要去那道小门了。看着里面黑黢黢的，贺秀山也是咽了下口水。她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啊，那虽然她知道曲子的心计，但是也得进门不是？

    贺秀山盯着那扇门看了一分钟，正当回神，踏步往前走去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

    “小公子，我有点害怕，咱们一起走啊？”是个清朗的娃娃音。她回头看去，一个奶团子正把手搭在自己肩上。

    这小伙儿眉眼十分可爱，年纪也就不到十岁的样子，可是气质已经与常人截然不同。贺秀山扫到他头上精雕细琢的桃木钗，眯了眯眼，又上下将人打量一番。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金银玉饰，然而生相俊美，眉宇间有不凡之气，眼里锐气暴露无遗。唇红齿白，线条却不柔和。

    嗯，少数民族，来自何地不知，但应该属于南疆那个感觉。

    贺秀山下了结论时，那个小少年已经介绍起自己来。

    “我是既醉，今年九岁了。我知道你，你就是得罪余锦书的那个怪胎，贺秀山。”既醉声音奶奶的，贺秀山母爱泛滥，并不介意他说自己怪胎。

    两个奶团子拉着小手走进第二道门。第二道门内漆黑无光，是因为刚进门时，有一段狭窄的山道，只能看到很远的地方火苗摇曳，前半段几乎是黑暗的。

    既醉走在后面，两只手紧紧的抓住贺秀山的腰带，贺秀山的小腰被勒的生疼。这小孩子咋就这么胆小呢，真是令人无语，不过看在他好看的份上，可以原谅一下。

    既醉一路上逼逼赖赖，一直喊贺秀山的名字，前前后后的孩子都听烦了，若不是通道狭窄，估计都弯回来把他刀了。贺秀山已经在脑海里想象到众人一个接一个的白眼儿。

    害。

    这既醉是睡觉的小孩儿啊，被保护的这么好！

    到达火把的地方时，眼前的场景逐渐开阔起来，贺秀山想的没错，这个地方就是在山体里面挖的。

    这个地方比之前的大殿更大，石壁在火光的光照之下泛着冷光，石缝里长着杂草，岩石上滴着冷水。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站在一块石碑旁拄着拐杖，他的手脚细长，驼背到一个贺秀山难以想象的地步，进来的人自觉排好队，在这个外形奇怪的老头指引下触摸石碑。

    没有什么特殊的行为，有些人触摸石碑后闭眼到睁眼只用了一两分钟，有些人要更久，每个人睁眼后的反应和神情都不相同。

    这石碑有点儿意思。

    贺秀山在触摸上去的时候便不这么想了。冰冷的感觉传遍全身，贺秀山立刻失明了，只能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喔……有意思，旧体新魂，八苦毫，外界来人……”女子的声音每个字都听的贺秀山心惊。

    “迷茫才会身处黑暗里。你不得不服从命运，却又知道自己必须反抗……你的心并不冷硬，你决心答应的理由，是怕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真是个良善之人。”

    “回归正题，你和青山门缘分不浅。只是……罢了，日后你迷茫之时再来。”

    女子玩儿味的声音渐渐变得平淡，话音落下时，贺秀山的双眼猛然恢复清明。

    面前是老者枯槁的手指，他拍拍贺秀山的肩膀，指向他身后的小门，说道：“在后面随便走走，天黑后跟着鸟群下山。”贺秀山谢过老者，向小门走去。

    既醉很快追了上来，贺秀山问：“你刚刚听到了什么？”既醉想了想，说道：“我刚才看到了我家，然后听一个女的说和青山门缘分不浅，就没了。”

    “喔。”

    和刚才一样，走过了一段漆黑的通道以后，便来到了第三个地方。这个地方是露天的，好山好水，鸟叫蛙鸣。贺秀山想不出青山哪里有这样的地方，只是猜测这或许是青山后的另一座灵山。

    “我们要去哪里？”既醉挠了挠头，为难的看着周围。贺秀山耸了耸肩，说道：“那个爷爷不是说了随便走走吗，那就随便走走看看风景得了。”

    “说的也是，那咱们一起呗。”既醉拉住了贺秀山的裤腰带。贺秀山感到肚子上一紧，皱了皱鼻子。啊也不是不行……

    两个人顺着石阶往前走，本来是贺秀山在前，可是既醉这个主很明显对虫子鸟子的特别熟悉，没一会儿就跑到前面去，不见了踪影。贺秀山顺着小溪慢慢的走，不知不觉也到了深处。

    小溪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贺秀山扯了扯嘴角，控诉这要命的运气，怎么跟着水走都能跟丢。她抬头看一眼天，正是午时左右，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机会的，即使自己走不出去，那位老者也说过夜间可以跟着鸟群下山。想到此，贺秀山安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