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蝶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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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佳人轻舞潇湘赏

    蒋娈跟她的琴磨合两日,把玩的够了,便兴冲冲去寻大哥三弟,想看看这两位在做什么解闷儿。

    林献之的“恶名”终于传入了嵩山,这会儿少有僧人理会他,正是无趣的时候,见蒋娈出了门,当下道:“不如下山去买壶酒喝?”

    两人一拍即合,常泊也知劝不住,索性由着他们,只是说:“饮酒可以,但少林寺自有清规戒律。你我虽不是少林中人,却也不便公然犯戒叫主持难做,得在山下吃尽兴,散了酒气再上山。”

    两人点头应了,常泊深知两人脾性,都是无法无天的主儿,若不去看着点,还真怕他们惹出事来,最终还是与他们同行。

    蒋娈这次换上了男装,束起墨发,倒也有些风度翩翩的模样。看她这副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女扮男装了,行为举止于男子并无不同,只是相貌仍然清秀,若非常泊早认得她,恐怕也要被这身男装骗了过去。

    三人收拾停当,再次下山,去寻酒肆酒楼,要痛饮一番。

    因着三人只是要打打牙祭,所以除了剑不离身的林献之,常泊和蒋娈都是空手出门。

    林献之正在打酒,那酒保正一边打一边说着这酒的好处:“小哥儿一看你就是个识货的,我这酒用高粱,大小麦、豌豆制曲,长贮陈酿,你现在喝到的可是我三年前就陈下的酒!喝到口中,绵甜柔和,甘润爽口……”

    这看似普通的酒被他说的好生厉害,听得林献之直咽口水,却听蒋娈的声音传来:“大哥,快来!”

    声音竟是颇为急切,难道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当下不敢怠慢,也顾不得酒保打够没有,丢下银子抢过酒葫芦便急急奔了去。

    原本蒋娈离他不远,可蒋娈见他跟上反而不理他了,只顾苦走。

    他追了两个街巷,这才看见常泊和蒋娈两人鬼鬼祟祟不知跟在了谁后面,这会儿正靠在墙角,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虽不知两人打的什么哑迷,却也乖乖跟着靠在了墙边低声道:“怎么回事?”

    蒋娈低声道:“我看见堂姐了,她方才架着个少年,进了酒楼。”

    林献之“哦”了声,道:“你堂姐……没被打出来吗?”

    两人顺着林献之手指看去,才发现他们跟到了一处极为华丽的酒楼,牌匾上书“潇湘馆”,倒是颇为雅致。

    虽说雅致,却也不难看出这是个什么去处,若是她堂姐进去,倒是极为不妥。

    这也是说的客气了,常泊道:“她堂姐男子装束,这倒也不碍着什么,只是那少年……正是前阵子看守我的那一位。”

    听常泊这么说,林献之也来了兴致,这帮人还真是大胆啊。

    于是拉着两人也不躲了,直直往那潇湘馆走去,见两人挣扎,口中还不忘调笑一番:“怎么,你们俩打算在这儿守着?”

    这话倒是说的在理,里面有吃有喝有住处,这么傻等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于是也不再挣扎,跟着他进了潇湘馆。

    一进里面,倒是有些被这里的景致惊到了。

    里面说不上多大,但堂馆曲折华丽,有假石山水,奇花异草,布置得考究精美,简直是一座园林。

    蒋娈连道“开了眼界”,常泊看着林献之倒是没不自在的样子,蒋娈也是东看看西瞧瞧,好在只有个鸨母引路,跟林献之倒是相谈甚欢。

    鸨母虽说并非芳华,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身段柔软,听口音像是苏州一带的人。

    “刘姐儿,这你可就不知道了,那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家里给安排了亲事,他却死活不同意。我们倒也不好多嘴,但听说他离家数日难免担心,这会儿瞧见了,肯定是得多照看一二,您说是不是?”

    林献之张口就来,说的有板有眼的。

    这会儿林献之已经跟鸨母混熟了,打听清楚了蒋娈堂姐的房间,这才要了间紧邻着的,要了酒菜。

    要说这青楼也是雅致,亭台轩榭颇为清雅,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琵琶声。

    待酒菜上齐了,林献之才道:“你那个堂姐跟你关系很好吗?”

    蒋娈迟疑地摇摇头:“也说不上好不好……她性子寡淡,跟我们很少深交。但那药童明显是五音教的人,我不明白,她又怎么会跟五音教扯上关系。”

    常泊也叹了口气,道:“原本以为只是江湖上不入流的门派,谁曾想一路过来,竟频频跟这五音教扯上关系。”

    两人还在感慨,林献之自顾自斟酒饮了,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五音教若有所图,定会现身,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待会儿我们直接去问问不就成了?那黑衣人审不出来,蒋妹的祖父也不现身,难道她表姐也问不出来不成?”

    常泊笑道:“方才我就劝二姐上去问问,她总是不肯,只好一路跟来。”

    蒋娈这才扭捏道:“我,我小时候偷吃鸡腿曾被她瞧见,为了让她不走漏风声,还把她打了一顿,后来她都没怎么来过我家……”

    两人这才恍然,蒋娈这是怕她堂姐给她冷脸。

    但偷吃被捉还理直气壮打人,这种事儿,林献之自问也是做不出来的,这会儿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师傅总说我浑不吝,没想到义结金兰的妹子,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常泊也道:“二姐的聪慧看来是自小就有的。”

    三人笑了一阵,林献之拎着酒壶拉着蒋娈,三人便要去隔壁敲门。

    林献之成心要看蒋娈窘迫出糗的样子,只顾催她去敲。蒋娈磨磨蹭蹭的不肯,两人你推我一下,我白你一眼,常泊就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看热闹。

    正催促间,突然听房间里有瓷器摔碎的声音,三人吓了一跳,也收了玩闹的心思,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随后一个声音响起:“我早劝过姜信,他竟全当耳旁风!”

    这人声音清亮,却听不出是男是女,林献之正要询问,又听里面另一人道:“师傅自然有他的道理……”

    却明显是个少年,想来开始那个雌雄难辨的声音,应该就是蒋娈的堂姐了。

    “有什么道理,想是他贪图那套‘玉蝶调’,若非如此,他费那么大力气将我堂妹她们引来做什么?”

    那少年的声音又响起:“师傅不是那样的人,他……”

    “你这小子还真是天真啊,玉蝶调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又怎能确定你师傅不会动心?好,退一万步说,姜信确实没有贪念,那他对蒋家种种作为,又是为什么?”

    三人也听了个大概,林献之低声问蒋娈:“这姜信你可认得?”

    蒋娈摇摇头:“不曾听过,但听起来像是五音教的人。喜志还没弄清楚是个什么,怎么又出来个玉蝶调。”

    林献之正要再说,里面的少年又开口了:“总之不会是为了什么玉蝶调,你若是要用我要挟师傅,那是你想错了主意!”

    “用你要挟姜信?哈哈哈哈……”

    那少年又道:“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还真是单纯啊,我要挟他做什么?玉蝶调我并不感兴趣,而姜信想来也不会为难我堂妹,这事情本来我就不想去管……你说说,我捉你来,是为了什么?”

    蒋娈听得分明,她为何笃定五音教不会为难自己?姜信又是谁?那个被他们捉住的男子,的的确确是给他们下了药啊……

    正想得入神,却听见里面那少年羞愤的声音:“你住手!妖女,你,你要做什么?”

    “不要动。”

    “你别……”

    蒋娈只觉得耳热,实在想不到以堂姐那冷淡的性子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从双颊红到了耳后,当下敲门:“堂姐,是我。”

    里面的声音停了,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林献之终于瞧见了蒋娈堂姐的样貌。

    只见眼前这人生的皮肤雪白透亮,宛如山巅雪。乌发如墨,眉深目清,唇色嫣然,美则美矣,只是透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让人望而生畏。

    她穿着男子的装束,却因着这副冷淡的样子,将她的女气压得让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此时懒懒地抬眸瞧三人,也像是夹着寒冬冰雪。

    如果说常泊像是雪山顶上晒着太阳也常年不化的积雪,那蒋娈的堂姐便是寒潭里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冰。

    蒋娈原本的气焰在看到她后丢了个彻底,宛如老鼠见了猫儿。

    她堂姐问道:“有事?”

    常泊离蒋娈最近,明显感觉到她紧张到后背都僵了。

    “没,没……”

    林献之看她不争气,忙打断道:“我们想问问关于五音教的事情。”

    她堂姐打量了林献之一番,这才将三人放进来。

    三人进来,瞧见那少年正端坐在床上,应该是被点了穴道,这会儿正一动不动的坐着。

    见有人进来,忙敛下眸子不看,只是脸红到了脖子根,活像一只煮熟了的螃蟹,若非是被点了穴道,恐怕早寻了地缝钻进去了。

    蒋娈的表姐倒是神色如常,冲桌边扬了扬下巴:“坐吧。”

    蒋娈乖乖坐下,介绍了起来:“堂姐,这两位是我结拜兄弟,这位是林献之,另一位是常泊。我堂姐,蒋绥。”

    “想知道什么?”

    三人对望一眼,都给常泊使眼色,示意他问。

    常泊也不推辞,开口道:“五音教跟蒋家有什么关系,喜志和玉蝶调又是什么?”

    蒋绥也不卖关子,道:“这‘玉蝶调’乃是一部琴谱,号称可以通过音律操控喜、怒、忧、思、恐五志,因此也叫‘五志引’,借此可以操控人的心智。其中细分了五篇,‘喜志’便是其中之一。至于五音教……”

    “原本五音教和蒋家是一家人,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分了家,这也是近百年前的事情了。”

    能控制人的神志,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但几人见识过蒋娈的欢颜引,也对她的话信了几分。

    常泊点点头,又问道:“姜信又是什么人?”

    蒋绥突然笑了,这一笑宛若冰河解冻,积雪消融,竟然是满室考究的装饰都被她这一笑比了下去。

    “你们倒是偷听了不少……姜信是五音教的掌门,似乎跟少林有些不痛快,我曾劝过他不要生事,但似乎没什么作用。”

    蒋娈堂姐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被撞破偷听的事情,都有些不好意思。

    常泊又道:“最后一个问题,姑娘可知蒋离歌为何不同她一起上嵩山,反而让她一个女孩子孤身前往?”

    这也是蒋娈想要问的,老头子说要处理事情,却到现在都不露面,究竟是什么事情,重要到可以撇下孙女的安全前去处理?

    蒋绥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应该去问我祖父。不过既然五音教跟少林有些不痛快,那自然是认识的。蒋家又曾跟五音教是一家,若是认识也不算什么。”

    常泊这才点点头便是明白了,蒋绥道:“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没什么事,就请便吧。”

    蒋娈想了想,道:“堂姐,你为什么要来嵩山啊?”

    蒋绥道:“这你就不必管了,总之不碍你们事儿。”

    “那这位……”

    蒋娈瞄了一眼坐在床上眼观鼻,鼻观心的少年。

    蒋绥道:“你不是已经听见了,怎么还要再问?”

    她似笑非笑,看得蒋娈耳热,也不好意思再问了,拉着两人就往外走。

    堂姐说了半天,那少年也不见求救,难道也对堂姐有意不成……

    她胡乱想着,又觉得堂姐真是女中豪杰了,这种“强抢民男”的事情竟也能做得理直气壮,毫不避讳。

    又想,自己小时候被撞破偷吃就要打人,恐怕比堂姐也好不到哪里去,看来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正是此时,楼下突然吵吵嚷嚷的,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儿。三人正巧出了门,就扶着栏杆往下瞧。

    旁边有几个房间的人也闻声出来,有两个甚至衣襟歪斜,披头散发的就出来看热闹。

    后面有的跟着舞姬,有的怀中搂着美人,整个楼层都好像突然馨香扑鼻。

    常泊微微蹙眉,把头别到一边不去瞧。林献之知道他平日那副无欲无求寡淡又清正的样子,简直是师傅眼中优秀徒弟的模板,能肯来这里已经算是极限了。

    也不在意,攀着扶梯往下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华美,颇有些异域风情的女子,正在一楼一个像是戏台的台基上翩翩起舞。她红衣似火,只是轻纱覆面,瞧不清模样。

    但其身姿轻灵,兼腾挪旋转,节奏欢快,有好些人已经开始鼓掌喝彩。

    林献之眼尖,那女子并不像学过武的,能做到这样的速度,也当真是不容易,于是跟着拍手。

    却看到常泊只是扫了一眼便叹气要走了,便拉住他问:“三弟怎么无故叹气?”

    常泊道:“见有人可怜,自然叹气。”

    林献之又问:“何人可怜?”

    常泊答:“自然是底下那位跳舞的姑娘。”

    “那姑娘身姿轻灵,叫好者数不胜数,你怎的觉得她可怜?”

    “苦练只为博人一声‘好’,自然算可怜。大哥,你我习武之人常年在山上避世,便是你时常下山,却也不知人间疾苦。这女子若真是心甘情愿,你且看她神色,何至于如此冷清?”

    林献之细细瞧去,果然那女子在一众叫好声中神色不变,乍一看是宠辱不惊,仔细想来恐怕的确如常泊所说。

    蒋娈道:“即便如此,也比世间大多女子要幸运的多了。这潇湘馆虽说雅致考究,却终究是个享乐的去处,纵然伶人清倌再厉害,却也被当做消遣。”

    底下热热闹闹,三人却像是与世隔绝一般,还是林献之出声道:“世人有几个不可怜的,有人兢兢业业为求裹腹,有人熙熙攘攘为名为利,焉知自己不是他人眼中的可怜虫?但说到底,还不都是自己有自己的活法,哪里又轮得到别人笑了……”

    蒋娈笑道:“大哥总是有这许多歪理。”

    林献之却摇头道:“这怎么能算歪理!那舞姬虽不快活,但却仍有人嫉妒她,有人盼着过成她的样子。就拿你我来说,蒋妹,你觉得怎样的生活算是快活?”

    “嗯,这我倒是没想过,但我觉得遍游天下山水,大抵算得上快活了吧。”

    林献之又问常泊:“三弟你呢?”

    常泊道:“为而不争,利而不害,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林献之笑道:“三弟你还真是谪仙人啊,但若你真求清净,又为何要下山?”

    常泊愣住,喃喃道:“是了,我为何要跟你下山走这一遭……”

    林献之又道:“你瞧,是人就有欲,这并不丢人。你求清净,这是欲。你我三人义结金兰,这也是欲。顺欲,自然过得快活,你只看她神色清冷,却不知这是不是她在为自己的‘欲’付出代价?”

    “这世上对女子是不公平,但仍有像我师娘,像蒋妹这样的女子行走江湖,可见世上的事并非一成不变的。这世间自有运行规则,你我凡人尚且挣扎于此,人各有命,三弟你应该比我们还清楚。人因求不得而痛苦,自然也因得偿所愿而欣喜,三弟,我总觉得你活的太累了。”

    常泊却不接话,只是默默不知在想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底下那跳舞的女子瞟了一眼他们这个方向。

    三人回了房间继续吃喝,直到出了潇湘馆,常泊仍然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蒋娈有些担心,林献之却笑:“三弟涉世未深,这些东西他不想明白,恐怕是不会罢休的,且由他吧。”

    走在街上,林献之突然低声道了句“不好”,蒋娈随着他眼睛看去,那是一对中年夫妻,身后跟着两个青年。

    林献之低声道:“这便是我师傅!”

    蒋娈正要问为何不好,就听他远远地扯着嗓子喊:“师父,师娘!”

    那四人听到林献之的声音,回头再看,也是喜不自胜。

    林献之心道潇洒日子到了头,迎上前去给师父和师娘行礼。

    “师父,这位便是我跟您信中所说的姑娘,唤作蒋娈。”

    “这是我师傅,天剑派的掌门。这位是我师娘,也是‘玉女剑’法的传人,江湖上都称我师娘一句‘孟女侠’。后面两位是我的二师弟司盈止,三师弟徐若华。”

    正是在王家村附近受了伤的徐若华,他这会儿看见林献之也很高兴,笑的眉眼弯弯。

    周礼先是跟蒋娈道:“我是献之师傅。”转头又对林献之道,“你这孩子,既然是通姓名,就该由蒋姑娘开口,怎可这样没规矩!”

    林献之也没想到刚碰面便被斥责,摸了摸鼻子道:“徒儿记下了,今后不会了。”

    他跟周礼之间的感情便是父子也不过如此了,自然知道周礼的意思。他是怕蒋娈不愿透露闺名,让他这样毛毛躁躁的说了,会惹得人家姑娘不高兴。

    倒是蒋娈笑道:“不妨事的,我们三人八拜为交,义结金兰,互通姓名这种小事不足挂齿。”

    几人同行齐上嵩山,林献之将期间发生的事情跟周礼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包括方才见过蒋绥的事。

    林献之又问了关于英雄会的事情:“师傅,这次英雄会,咱们华山可要参加?”

    倒是孟昭昭笑道:“路上你师傅就说了,‘献之这孩子,肯定要闹着参加’,看来还真是知子莫若父。你瞧瞧,还没上山就惦记上了。”

    林献之被她说的不好意思,毕竟自己蒋妹和三弟还在一旁听着,于是道:“师娘你就别笑话我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上了山,快行到山门口,常泊突然把林献之拉走,低声道:“大哥,你的水……”

    他们离周礼并不远,难保他不会听见,于是说的隐蔽,将“酒”改成了“水”。

    但林献之立马就听懂了,下意识捂住酒葫芦,道:“哎呦,忘了这一出!”

    他左瞧右瞧,不见有僧人来,便纵身跃上树去,将那酒葫芦牢牢绑在树枝上,这才跳下来。

    “多亏你了,若不是你,我估计还要挨一通训诫……”

    林献之勾肩搭背,拖着常泊跟上了师傅,打算夜半出来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