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天地沙鸥
萧天忘在山脚处又耽搁些时间,顺手摘了几棵“赤脉灵芝”才下山。
经过山旁的大河时,夕阳西下,落日熔金。坨红的晚霞火烧了半边云,薄薄的癫紫色染上天幕。
萧天忘这时才彻底松懈了下来,感觉这一整天就像坐了很多次过山车一样,有些疲懒地便靠在一棵树上欣赏美景,如此景象在钢铁森林般的现代都市可不常见。
驻足观望了半天,直到终于憋了几句诸如“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无人与我黄昏立”……后,萧天忘才晃晃悠悠地离开。
当回到小村时,天色已经黑了。
古代平民可不像现代人一般有那么丰富的夜生活,尤其是在这种偏远的小山村,他们习惯很早就睡了。
因此走进时大部分房子都已经是黑漆漆一片,但在昏暗中却有一户人家依然倔强地点着烛灯。
——是小铃。
这傻丫头该不会是一直等着我吧?
想到这,萧天忘心头一阵温暖,顺着烛光往里走。
走近小铃家,果然发现那丫头正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烛火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爷爷也没有睡,在旁边看着一本什么书。
萧天忘心想我该早点回来的,想着想着推开了门。
“萧大哥你回来了呀?”小铃惊喜道。
“嗯,回来了,让你们担心了。”
“呵呵呵,萧公子,你再不回来呀,我这孙女担心得魂儿啊都要被勾走了。你可不知啊,她特地去村口处看了多少次喽……”
“爷爷!哪有~”小铃嗔怒。
“咳咳咳,是么,可能记错了,只看了789次,老咯老咯。”爷爷眼中尽是笑意。
“爷爷我不理你了。”小铃又转向萧天忘,“萧大哥你还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我去热些晚食给你。”
“好,那就有劳小铃妹子了。”萧天忘笑着点点头。
……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天,按理说萧天忘精神应该很疲倦,可不知为何总是有点睡不着,类似于一些上班族劳累一天后临躺上床前却缺了点睡的感觉。
既然睡不着了,萧天忘便打算踱步去院子外面发个呆。
今夜的星空很美,天上挂满了星星。萧天忘发现自从经历了今天的生死危机后,他对于周围的每一处美景,生活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更加上心了。
他渐渐有了颗“发现美的心”,也更加懂得欣赏的道理。
正如此时,他便心中一动跃上了屋顶,和星空来了个面对面。
茅草铺就的房顶很软,也很舒服,前几天才用坚硬的木板加固了,正适合用来“躺平”。
萧天忘以前在电影或影视剧中看见一些武林高手不去睡觉,跑屋顶上看月亮星星,认为纯粹是编剧为了让主角装逼而设计的情节。
但当他自己真正身临此境时,他却也有些理解了。
现在想来,假如真的存在那些漂泊四海的武侠高手,他们会迷恋于离夜空更近一些,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毕竟,这样……便能离家更近了。
小铃也没有睡觉,她很快便发现了萧天忘躺在自家屋顶。
萧天见她只是看着,却没有离开,便笑问道:“你也想上来么?”
“我可以么?”小玲有些期待又有些害羞,小声道。
“哈哈哈,那上来吧!”
说完,萧运转气血,潇洒跃下,在小玲惊呼声中一个月下公主抱,把她给抱上了屋顶。
躺在屋顶确实很舒服,茅草很舒服,风很舒服,天上的夜空看起来也很舒服,这是小铃从未有过的体验,她眯着眼,和萧天忘并排躺着,第一次静静享受大自然赐予的美好。
小铃眼见萧天忘没有如往常那般嬉皮笑脸,而是一直出神望着天空,便好奇问道:“萧大哥?你在看什么?”
“哦,我在偷看嫦娥洗澡”萧天忘随口漫不经心答道。
“哼!萧大哥你又不正经了!”小桃的脸包子又鼓了起来。
小铃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好吧,我在45度角仰望星空,看看能不能挤出点眼泪。”
“那你挤出来了么?”小铃忍俊不禁。
“没有,脖子还有点酸。”
“哈哈哈哈哈哈。”小铃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哼!臭女人,你就笑吧笑吧!”
小铃瞪大美目,气得忍不住举起小拳头朝萧天忘打去。
萧天忘则不正经地搞怪退避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哼!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是是是,女侠大人放过小人。”
笑闹一阵又回归平静,两人就这样又静静看着星空很久很久,天上的月亮今晚显得特别皎洁。
“萧大哥,你说天上真的有月宫么?”
“谁知道呢?”
毕竟按照穿越前辈的指南,武侠发展为仙侠不是也很正常么?
萧天忘耸耸肩,接着又道:
“不过呀,你知道么?”萧天忘嘻嘻一笑,伸手指向天空道:“月亮的旁边最亮的那颗星星叫金星。”
“金星?”
“嗯,一颗很远很远的星星。很远很远……”
萧天忘说着说着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最后叹了口气。
小铃望过去,只见这时的萧天忘神色间满是黯然,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落寞。
月光洒落,划下一片阴影。
他的脸一半在光明,一半却深深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萧大哥……”
小铃感受到了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欲言又止后只是用温暖的小手轻轻按在了萧天忘的手背上。
“傻丫头,我没事。天色很晚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说着不待小铃拒绝,便将她又一个“公主抱”跃下,送回茅屋内。
“晚安吧。”萧天忘笑着挥挥手。
“嗯,晚安,那……那萧大哥你别伤心了。”
“好,去吧。”
萧天忘关上门。
他又独自回到了屋顶。
整个夜空显得特别静。
周围是细细碎碎的虫鸣。
在无人的时刻,萧天忘忍不住喃喃:
“我真的……很想你们啊……”
萧天忘不禁自嘲一笑,也许他这样子根本就不适合去穿越。
静静看着灰暗的天空,萧天忘发现不知何时有一个飞鸟在上面迷茫地盘旋,算算时间已经快到冬季,想来应该是没有跟上迁徙队伍的候鸟。
离队的飞鸟只能孤独一个,一次又一次地寻找那条该走的路。
他又何尝不是那只飞鸟。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