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降魔之江酒红
繁体版

第六章 道静魔骄还归阴阳

    伯谦仔细打量,总觉这人无比熟悉,但是脑中却似乎少了一段重要的记忆一般,看着张麻衣道:“这位仙长,我们以前见过么,我确实叫刘伯谦,家住.......”冥思苦想,心道:“家住那里怎么也忘了,真是要命......”

    就见张麻衣打量他,表情更是古怪,忽然迎面一掌打来,劲风扑面刮的脸隐隐生疼,这要被打中不死也残,伯谦忙伸掌一挡,“啪”一声轻响,双掌推在一起,就觉对方劲力如电流般直冲心腹,不由内转任督,手臂劲力一吐迎上,两股劲力一撞,却是“咚咚咚”的连退三步。

    边上那宇文遂急忙拦住,才要说活,就见张麻衣道:“将军不必紧张,我见这兄弟和我一个故人甚为相似,刚才试了一试,果然只是名字相同,人却不是”

    对伯谦拱手到:“失礼失礼,刘公子和我那位故人身形极为相似,但是功夫却全不对,却是我认错了。”

    他刚才只道伯谦脸部有易容,这些江湖伎俩毫不出奇,但是一个人在怎么变化,一身功夫内息却是绝对不会变的。

    出手一试,却是知道这人内功虽然精堪,却是走任督发力的人间武学,功力抵挡自己都难,绝非自己认识那人的地煞路数。

    伯谦道:“无妨无妨,这位仙长,我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很多事想不起来,也....刚才也觉的仙长格外熟悉”

    张麻衣笑道:“看来我和公子还是有缘分,哈哈”

    宇文遂打圆场,说道:“刘公子和张仙长都是有大本事的人,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却不是都自然熟悉?”

    伯谦惭愧道:“那里比的上仙长...”

    张麻衣道:“你们左一个仙长,右一个仙长,叫的我好不尴尬,我也只是个修道的,却不是什么仙人,叫我张麻衣姓张的都行”

    宇文遂道:“都一样,都一样,看仙....道长一身本事通天彻地,斩杀起妖邪来如闲庭信步,这还不仙?”

    几人攀谈吹捧几句,问及现在军情,却是北昆仑三百弟子已在乌沙丘布下混元阵,将熊兜、巫虎、狐功等十六妖将临的数千妖兽牢牢困住,只等合围必能歼灭。

    说话间边上副手已让众军休息打尖,派来人送上热汤和干粮,张麻衣也不客气,端起吃喝,想是行军中也习惯了。

    宇文遂道:“张仙...道长,这么说北昆仑已先可和妖人接过仗了,不知斩获如何?”

    张麻衣道:“已战了三次,伤了土蝠、月狐、柳獐、麒豹几名妖将,几个师弟受了一点伤。”

    宇文遂点了点头,他知张麻衣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这三场恶斗定是惨酷异常,以北昆仑之能,尚且杀不了兽军中的十六将,麾下弟子甚至伤亡。

    宇文遂问道:“不知可曾查知现下兽军实力如何?”

    张麻衣道:“现在各路兽军已被挤压在孟平关下,大部分都聚在豪山,还有人还说,有个叫什么九头龙的到了,不知真假。”

    宇文遂一怔,道:“九头龙?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张道长可否详细说说?”

    张麻衣道:“具体也不甚明了,是北昆仑玉清门下弟子白玉蟾带回的消息,说是有个什么九头龙预要威压群兽,若真让它统御了众兽军,这仗只怕更不好打。”

    伯谦听两人说了一阵,见他们慢慢走远,想是有些军务不方便自己听到。

    心道:“自己看这张道长分外熟悉,以前绝对见过,现在自己记忆好像大部分都知道,但是一些细的东西却是遗忘了,关键时候总是想不明白,倒像是被人刻意抹掉了一般,不知什么缘故,这道长是个有本事的,一会问问他?”

    喃喃自语:“北昆仑北昆仑,我明明知道他们,但是细节却不知晓了,见了鬼了”抱着脑袋冥思苦想,总觉的就像话到嘴边就是吐不出来一样,憋的难受。

    当下远远吊着两人,见他们又说了好一阵,张麻衣举手作别,想是要离开,忙快步上前道:“张道长,请稍待。”

    张麻衣回过头来说道:“刘公子,怎么了?”

    伯谦道:“却是要麻烦道长,我的记忆出了问题,总想不起以往的一些事,道长是世外高人,可否帮我看看?”

    张麻衣道:“我却对医术不精,我有个师弟黄紫庭极擅药车、内丹,有暇我给公子引荐。”

    见伯谦一脸失望之色,张麻衣到有些于心不忍,心中思索:“这人也叫刘伯谦,身形又极其相似,虽说功夫路数不对,但是毕竟太过巧合,难道........另有隐情?”

    心中也是疑惑,当下对伯谦道:“刘公子,你伸手出来,我给你搭搭脉。”

    伯谦大喜伸出右手,张麻衣手指搭上伯谦脉搏,内劲如线延伯谦督脉强间、脑户、风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一路探知下来,转瞬将三十六处大穴探完,却是分外顺滑。

    当下起胞中穴往任脉二十五处大穴,阴维阳维奇经八脉探知,却均无异常,只到最后带脉的恶章、门然、古却穴位时却有阴寒透出,所含阴气虽不多,竟然格外凌厉,压制不得。

    张麻衣心中一跳,劲力转走凤池预上泥丸,却发现完骨、天驻、哑门、客主、后顶、月桥均是滞涩,正准备劲转承浆、地仓、印白、头维时,忽听周围军士大哗,有劲风隐隐疾扑而来,

    抬眼一看却是有黑雕在天上盘旋不去,看他二人好一会不动,认为有暇可趁,俯冲扑击下来。

    张麻衣当即收手,一招“托天式”劲力向上挥去,那黑雕离着还有一二丈,已被他掌风击打的翎羽四散,尖厉鸣叫中飞掠而过,慌忙上翔,和群雕在空中如朵朵黑云盘旋往复。

    张麻衣说道:“刘公子天梯似有不通,到像是.....阴阳转结根源不畅...”

    心中也是更加疑惑,说道:“我现下还要去联络其他师门兄弟,却是无瑕给刘公子细察,若刘公子无事了可随我同去师门,必能解公子之惑。”

    伯谦道:“好啊,我记忆中和北昆仑极为熟悉,若去了说不定能想起来。”

    正说话间,那宇文遂带了一队人马过来道:“刘公子,这天上黑雕栈恋不去,时时扑击,极是影响行军,我等功力不足,箭射不得,还望公子出手相助。”

    伯谦一笑,接过他手中的筋角硬弓,入手沉重,弓角包浆极是润滑,选只白羽铁矢,凝劲一拉开弦三尺,就和满月相似,一弓在手气势突变,当真是端身如干,直臂如枝。

    张麻衣在旁见他控弦却不是屈大指,头指压勾指的西域射功,而是已无名指迭压小指,中指压大指,头指当弦,当下暗暗点头,知道此射法其妙在头指尖,却能比寻常箭法远出数十步。

    就见伯谦目若流电,弓起势如追风,“崩”一声清音,箭出弓弰就像怀中吐月,白簌所至若瞬光穿狭,一声雕鸣正中一只雕身,劲力未衰,又穿进了第二头黑雕腹内,一箭贯着双雕,自空急堕而落。

    众军士有看到的无不“哦”的齐声喝彩,余下的黑雕再也不敢停留,四散高飞而去。

    宇文遂和张麻衣“好”的一声同时夸赞,张麻衣笑道:“刘公子当真好箭......”伯谦将弓递还给宇文遂道:“还是宇文将军好弓,方能事半功倍”

    宇文遂道:“我这六采弓也是家传的,箭身七拓,执曲审面,戴角长二尺有五寸,以鹤筋相结,拂磨七年而成,可惜我箭术不运内精,做不得气达于彼,使起这张弓来不似公子这般气会神恬,从容自然,惭愧惭愧”

    张麻衣劝慰道:“宇文将军何必过谦?,水滴石穿今后再下苦工,必不辱没这张家传宝弓。”

    伯谦到没太大感觉,就觉这弓用起来劲脆,比以前家中的竹弓却是强百倍,忽然心中一震,脑中似乎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些画面在脑子一闪一闪,他低头思索,边上两人说话再听不到,

    好一会,就听有人道:“刘公子.........公子.........”声音越来越大,抬头就见宇文遂和自己说话,忙摇摇脑袋,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刚才想事有点太入神了”

    这时就有几个好事的兵士拖着那两只半人高的大雕四处夸赞,惹起围着几人的兵士阵阵哄笑,那宇文遂快步上前呵斥。

    张麻衣离开自己七八步,笑盈盈的看着众军起哄,耳边忽听他低低传来声音:“刘公子,现下耳目众多,若要问的明白,待晚间扎营,三更后出营往南走,见面详谈。”

    伯谦一惊,看张麻衣神色无恙,若不是听到声音根本看不出一点异样,就见他和宇文遂拱手作别脱离军伍而去,竟是再没多瞧自己一眼。

    伯谦心中知道多半是他已看出端倪,但是现在身在众军之中,眼见宇文遂带来的这队军士个个彪悍,总在自己身周不离片刻,虽神情恭敬但隐隐有防范之意,当下也不动声色。

    低头又慢慢回忆起一些一闪而逝的画面,宇文遂安排伯谦回车,却还是不见阿秀的踪影,伯谦按耐不住询问拱卫在边的褐衣士卒,却都说不曾见到。

    伯谦无奈坐下,知道阿秀是医官,必有旁的事情耽误了,如此过了几炷香时间,忽听得号角声呜呜吹起,远处雾尘大起,似有无数军马向这边行进过来。

    众军士原本坐着歇息,顿时齐齐站起,就听宇文遂大声叫道:“众军勿惊,这是王上的兵马到了。”

    他连叫数声,让众军、副手、哨长分率众军列成队伍,鼓声蓬蓬,撮唇作哨,几队前哨骑兵迎了上去。

    伯谦见到他们布阵极是利索,心想:“这左军人数不多,却个个凶猛矫捷。前面见那莫勒燕的兵马亦甚了得,怎么这些兵马都如此彪悍?

    呜呜号角之声不时传来,跟着雪尘飞扬,几列马队疾驰开来,转眼已离这里不足七八里路程,远看这些骑士都身着铁甲锦袍,呈红、绿、黄、紫四色,旗帜如云,驰骤奔涌,当真是兵强马健,极是壮观。

    队中驰出两骑,直奔而来,驰到军伍之前十余丈处,便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抱拳行礼,说道:“王上便在前面不远,令宇文遂、莫勒燕见驾。

    那莫勒燕两日不见,想是在养伤,宇文遂躬身接令,一声唿哨,两名骑兵乘马奔去,众军当即随一众骑兵前行,

    伯谦张望见阿秀还是没有出现,不由心下大急,只是现在军中人人肃穆,自己又无熟人,那宇文遂又在前勒令众军却是没法去问。

    走出七八里,就见荒原中游骑来去,络绎不绝,个个都衣甲鲜明,转过山坡,眼前旌旗招展,密密层层的到处都是营帐,成千成万骑兵步卒,围住了中间一数层牛皮所制庞大营帐,飞彩绘金,灿烂辉煌,想来必是新王王帐。

    伯谦遥见那随驾文武百官参见进出,展出的旗帜尽是北院大王、枢密使、于越、知枢密使事、皮室大将军、马军指挥使、步军指挥使等位高权重之辈。

    他一身何曾见过如此排场?心中也自觉壮观庄严,就是有天大疑问现在也只好暂时压在心中

    站在人群中看宇文遂和莫勒燕各带一行军伍去见驾,此时身周十几万大军环列,惟闻马嘶蹄声,却听不到一丝喧哗,看到骑兵静静的列队在前方山冈上,只有远方隐隐传来劲风掠过的低沉的“呜呜”呼鸣嘈杂声,一股肃杀之气只贯心头。

    伯谦心中只有诧异,几疑是否真实,此种氛围里不便左顾右盼,只的低了头慢慢回忆刚才出现记忆碎片。

    他这一凝心想事,时间不由过去,不知多少时候,猛听号炮“彭彭”响动,但听得一句“拔营”的号令,一句变成十句,十句变成百句,百句变成千句,声音越来越大,却是严整有序,毫无惊慌杂乱,耳听周边尽是回应,就见众军立即动手开始拔营,片刻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将行李辎重都装上了驼马大车。

    就见各色骑兵排成整齐的队形,跟着行军大将军立于马上大声宣读,却是王上传下号令:“众军出力剿灭兽妖,大胜之后,升官以外,再加重赏。”

    众骑兵从山岗上鱼贯而下,蹄声轰隆,整个队伍仿佛一条银色的巨龙,回响着吼叫:“万岁万岁万岁…”,渐渐全军尽是“万岁”之声,响彻天域。

    众军排列,伯谦也被催促下车,在黑压压人群中行礼,偷眼见那新王披着黄金甲胄,登高而立,长剑斜指向天空,身形虽纤细,但挺直的身躯却显露出至高无上统帅特有的威严,阳光下她一身金甲发出绚丽的光芒,传下旨意,却是要亲率三军,向兽军迎击。

    众官兵又是三呼万岁,誓死效忠,无数铠甲、盾牌、刺枪、长剑、旗帜将伯谦的视野完全占据,就如一片金属的海洋呈现在眼前,锋利的刀剑反光刺得他的眼睛发痛,置身其中方觉个体的渺小。

    兵马分成前军、左军、右军、中军四部,兵甲锵锵,向东南挺进,另有小队游骑,散在两翼大军,彷佛一道又一道肃穆的江河,漫过山川冰原,军阵所覆盖,天地间彷佛只剩下一种颜色,那就是众兵外衣的红褐色,树立在这涛涛翻涌的浪头之上,是一片又一片金属的反光,密密麻麻的刀剑扬起的铺天盖日,在雪雾尘埃中闪烁着刺眼的光。

    大军前行五十里,只听得左军和右军同时响起了急促号角,伯谦极目远眺就见远处雾霾尘头大起,前方的地平线上似乎出现了一大片阴影,漫天阴脏的雾尘扬起十余丈高,宛似灰色云层般铺地涌来。

    就见传令骑哨打马奔驰在于各个行伍之间,高呼:“结阵!”,登时前军和左军、右军响起阵阵尖利军哨,步兵整齐划一的列队竖起长矛,形成一个无边无际的方阵,望不到尽头的军阵上方一片钢铁冰冷的闪光。

    辎重军士动作飞快,将驮马车辆上的支柱用大铁锤钉入地下,张开皮帐,四周树起鹿角,片刻之间,便在这雪地上结成了一个极大的皮制城墙,战阵前后左右,骑兵纷纷列阵拱卫,在两翼一排排高举的马刀明亮如雪,仿佛一条耀眼的光带。

    前方闷雷般的蹄声传来,伴随大地不停的轻微的震动,肉眼可见黑压压的敌群在迅速的接近着,犹如浪涛,犹如海啸。

    黑色的庞大轮廓,也越来越清晰,溅起的雪粉中反射着冰寒的尖锐器械的光芒,漫天飞舞的阴霾威势,仿佛就是黑暗深渊中出现的要吞噬一切的巨兽。

    就听中军将军大声叫道:“击鼓!”顿时御营中数百面皮鼓蓬蓬大响。

    伴随哨骑往来“扎稳阵脚!”“扎稳阵脚!”的大声喝嚷,一众军士把长矛的杆托搁在地上,矛尖前指,弯腰迎敌。

    伯谦此时完全是身不由己,被兵士裹挟,手握硬弓和一排弓箭手隐身车阵之后,将弓弦绞紧,只待发箭,偶一回头,就见身后一车车火油罐正被卸下,一台台投石机排列阵中引弦待发。

    不远处还有督战的军官,指挥督法军士排成了散兵线,亮晃晃的箭头尖刀对准了自己和一众准备迎战的士卒,心中知道若有临阵脱逃的,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当场斩杀。

    伴随着“举矛!举矛!”的喝令,刺耳的鼓噪响顿时彻大军阵头。

    那尘嚣里隐见丈许高大的豺狼对吐獠牙,无边无际虎豹狰狞恶猛,遮天野猪如长毛一般的尖刺,飞龙般大蟒张开着能吞大象一样的巨口,无数的猛兽踏着黄烟和列尘呼啸而近,如一道高速移动的黑墙,势不可挡的直撞过来。

    就像从高山滚落的巨石撞上了自下而上的坚锤,两军阵头接触的一瞬间,两股铺天盖地的巨大浪头碰撞“轰”的发出巨大的声响,最前排地军卒瞬间被那一片黑色吞噬,

    后续的混乱继续冲入,刀剑如林,铠甲碰撞,轰声如雷,万千人的冲杀,人体、长枪、刀剑、铠甲统统挤在了一起,折断残肢血红四溅,受伤的兵士大口吐着鲜血,数以千计的兵马只一瞬间就被撞翻踩成肉泥,人群里密集传出濒死地呜咽声,如地狱鬼魂在哀鸣。

    伯谦此时也顾不得再想其他,只感到脚下的大地如雷鼓般剧烈的震动,冲过来的烟尘滚滚已到脑顶,心中紧张只冲脑顶,只有“砰砰”心跳占据脑海,浑身战栗,第一次经历如此残忍场景,不由发自心底感到恐惧,耳不闻听,眼不视物,耳边哨长声嘶力竭的一声声嘶喊竟然没有一句没有听清。

    心中只知道在这么近身的拥挤情景下里,任凭你武功盖世也难逃劫难,生命在这种危难里脆弱的简直不值一提,

    猛然军哨急响,就见周边排排弓身立茅的劲卒不断冲前,堵住正面,随着军阵越来越厚,渐渐站住阵脚。

    伯谦心中稍定,耳听身边哨长尖锐喝令:“稳住、稳住”意识也回到身上,看周边军士都举弓半拉遥指半空,心中惭愧,将弓举起。

    猛然异变突起,怪风呜呜声传来,就看到一道道绿红杂烟在前方散杂飘起旋转,眨眼间就长成百多丈宽的疾走的龙卷风,浓墨一样遮蔽了整个天空,飞沙走石席卷横扫凶猛扑下,一瞬间就打在自己不远处军列中,耳边嘈杂的号令的声音立刻淹没在这一片可怕的碰撞声中。

    这狂猛的风暴瞬间扫翻不少列阵军马,不知道多少士卒被旋风卷起中,鲜血飞溅的滚落马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下弥漫过来,伯谦眼中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了,风刮的脸生疼,只能听到队列里响起了军卒邹然遇袭发出的连续的惨叫声。

    意识中就感觉黑色地兽群犹如亿万斤的巨石从高山上滚落,沉重、势不可挡的向前推进,大军的坚固的阵列竟被这强大的冲击力推得不断凹进去,伴随刀剑折断的清脆响声和哀嚎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军旗东歪西倒刮飞,士兵们战甲破损倒地,破碎不堪的人体不断翻滚,竟然一开始就有支持不住的危急形势。

    伯谦所处队列也瞬间混乱,前后左右都是大石猛烈撞击着盾牌“佟佟”响动,狂风在人马中肆虐,耳中满是战马在悲鸣声。

    伯谦心中一瞬间几乎冰滞,此时哪里还顾的着拉弓?一手挡在眼前,只能矮身在车边躲避。

    所有人的心神都如梦魇一样被深深压制,眼看大军崩溃只在眼前。

    在此危险时刻“噹”的一声钟鸣,犹如雷霆突然爆发于山间,这一声霹雳震响如暮鼓晨钟一般,似乎能压制一切邪祟。

    天空一道霹雳裂穿而过,威势骇天,瞬时击穿恐怖旋风,紧接着一道道霹雳伴随雷霆大响,不断劈下,不知多少高大野兽被雷电击倒,

    伯谦站直身体,就见一道雷电如蜿蜒光剑正中一条数十丈长狰狞肆虐巨蛇,顿时将它劈成数段滚落而下,兽军那如一片波涛汹涌攻势前行猛然停滞。

    霹雳滚雷中,伯谦就觉耳边猛然恢复听力,伴随一声声“拉箭!”“拉箭!”“弩机准备”“弩机准备”身体也恢复控制,不在颤栗,将手中硬弓拉如满月,锁定前方引弓待射。

    哨长疯狂的哨子不停在耳边炸响,在一阵机械的咯吱响动声中,阵中几百台弩机全部引弦绷紧。

    军哨急鸣声,伴随一声声“齐射”令下,他不由和旁边弓手一起拉箭放出,就听“嘭”的一响,刚露出蓝色的天空骤然暗了下来,密如蝗虫的箭矢,密集得遮盖了半边天空,蜂群般冲向阵前。

    落下箭群如迅疾的金属风暴肆虐扑下,正在冲锋的兽群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巨人用大梳子猛然犁过一般,那些狰狞恐怖的庞然兽头人如撞在石墙上一样,瞬间轰然倒地,不知多少猛兽在巨大地嘶叫声中不甘地仆倒地上,剧烈翻滚。

    如雨的箭不停密集的落下,密密麻麻,倾泻如雨点,不止不歇,转瞬间就像高大的荒草密密麻麻插满冰原。

    后续兽军纷纷狼狈后退,御营中鼓声雷震,排山倒海的欢呼顿时响彻军中,渐渐聚成“万岁!万岁!万岁!”的震天呼和。

    伯谦看到一个穿着铁甲的高大兽头人,身上插满了箭枚,脸上淌着血,肚子上被巨大弩箭射穿了一个大洞,隐约可以看到流动脱落的肠子,它一手捂着肚子依然蹒跚的前进,血像泉水般流在地上拖出一道印记,很快就又有其它的强劲的箭矢落下,将他硬生生地钉在了地上。

    心中不知怎么竟然涌起了一种悲哀,抬头往阵中御台上望去,隐隐就见一只巨大的钟鼎边数名喇嘛立在那里,想来刚才危急之时,就是这些僧人力挽狂澜。

    就见兽军退出的空地上铺满了尸首,伤者呻吟哀号,惨不忍闻,一队军士上去检视来回救治,将残留没死的兽头人挨个砍死,不时传来野兽临死的惨嚎。

    伯谦不忍再看,转头打量军阵,一眼望出去,但见遍是振奋军士,望不到尽头,心道:“这般杀伤,不知还要多少人横尸在此地,如此生死对决到底为什么?”

    心中渐渐升起一股恨意:“真正该死的都是那些播撒兽灵的天外邪神,若不是他们如何会有这样的人间杀戮?”

    抬头见到那女王上身着黄袍金甲,不知何时站在御营中的高台之上,十数万大军见到王上亲身督战,登时更加勇气倍增,无不大呼:“万岁!万岁!万岁!”战意更浓。

    如呼应一般,猛然对面的群兽齐啸,密密麻麻身高超过二丈的巨兽,如熊如魃,肢体粗杜得像是铜铸的柱子,排成了整齐的方阵,犹如一座会移动的巍峨铁山,踩的大地“轰隆轰隆”巨响,山崩海啸般又向着军阵轰隆扑来。

    御营中鼓声雷震,杀声震天,霎时间羽箭弩矛在空中蝗虫般飞舞而去,但这些猛兽任凭飞箭射得叮当乱响,却浑然无觉,偶被弩茅射中也只跌倒马上又站起冲锋。

    这些妖物犹如无数巨大矮象,只顾的向前,个个力大无穷,爪中的狼牙巨棒一击之下便连人带盾牌都砸成了肉泥,巨斧横扫而过,顿时就将成排结阵战士拦腰斩断,两边围上的军卒但有被砸中,无不脑浆、鲜血和颅骨的碎片横飞。

    接战军士刀、矛、斧纷纷砍戳在这些巨兽身上,只能在他们身上只留下一道道浅伤,竟然伤不得对方多少,这些巨大兽头人如刀切豆腐前突,伴随残肢、铠甲、兵器的支离破碎,顷刻间刚立起的大阵中一片血肉模糊,尸骸沿着这些巨兽的前进铺成了一条红色的越来越宽的血带,红色血带里满是惨叫和哀嚎,众将士阵脚大乱,被推的纷纷后退。

    伯谦见一众弓手不断放箭伤敌不得,当即箭箭只往这些巨兽眼睛射,射倒十余只,但此时军阵抵敌不住,不断被倒推回来,被打穿就在顷刻,不由心中大急。

    猛觉一股凉风飒飒自身后吹来,心中一跳,就听“忽忽”声大作,一回头就见千万条金蛇火龙,烈焰腾腾向这些巨兽飞去,瞬间在这些巨大兽群中燃起一片火海,正是投石车上火油罐燃成火球雨点般落下,众巨兽在火中烀号躲避,顿时乱成一团。

    猛然腥风聚起,浓如黑墨般大雾忽起,斗大冰雹疾落,砸在地上瞬时满地晶莹,火球于冰雹交夹,一时奇观,到底火焰不能尽化冰块,不多时将火焰砸开,铺出道路,让这些巨兽逃出火海。

    黑雾中就见一只丈许长利爪划过,车轮大的眼睛时隐时现,伯谦大惊,心道黑雾中的妖兽难道是百丈长的巨物么?

    猛然黑漆一样的雾气剧烈翻滚,一条桥梁般巨大尾巴风雷滚滚往军阵横贯扫来,人若蝼蚁尾如高山,一尾之威足已让这十万人遭灭顶之灾,所有人惊惶中眼睁睁看这巨物砸下。

    就听高台上一声轻啸,两道彩芒急划而过,如两条紫青亮电,霹雳一声大响,已穿过这巨大尾巴,盘旋飞舞,又没入浓雾,片刻后电闪疾回高台,就见腥黑血血液如瀑布般自半空落下,山崩地裂般“噼啪”巨响,震动翻滚声不断自黑雾后传来。

    所有人听到都已知道那巨物被这利芒所伤,疼痛难忍正在乱撞乱窜,无不高举刀枪大声喝彩。

    伯谦脑中“嗡”的一声大响,抱住脑袋,心道:“紫青双剑,这是紫青双剑。”

    记忆一幕幕在脑中横过,心道:“北昆仑也来了,不知道她来没来?”

    扭头向御台望去,看到一道青色衣和一道白衣人影并站在其上,身后一群人离的远却是看不清楚,细辨白衣人正是李青风,青衣人却不认识,嘴角不由露出笑容。

    此时阵前还余下巨兽俱惊惶失措四处乱窜,被万余御营军士分割围住,虽然困兽犹斗刀枪难入,但众兵将长矛利斧此起彼落,恶斗不到一个时辰将这数百高大兽人都戳死了,杀得异常惨烈。

    阵前火油罐依然不停落下,烈火熊熊,雄黄之气烈馥袭人,阵阵疾风将黑雾吹散,烟气弥漫往兽军阵头席卷而去,那些兽军似乎极为忌惮,纷纷逃散,颠翻一片。

    就看阵后一只鸿雁般大鸟飞起,须弥,渐飞渐大,翼展若垂天之云,呼呼几翅将烟气吹散,一声厉嚣急扑而来,

    伯谦此时已趁乱脱离阵列,他记忆乍一恢复,心中已有计较,慢慢靠近御台想看看她到底在不在,越是靠近高台心越啪啪直跳,眼见离着高台三五百步,台下全是身着亮甲的近卫之军,却是没法混入,正自琢磨怎么混进去。

    就见高台上李青风和那白衣人各持“紫金锥”和“青弥剑”,猛一挥动,两道彩芒急射而至,那只大鸟毛羽如铁铸,尖鹓利爪间不容发连啄几下荡开彩芒,巨爪划下,顿时将御台前一队军马撕裂的粉碎,人群一片大乱。

    就听高台上一声长啸,两彩芒啪融成一把五色长虹,金光滚滚,青光紫气盘旋一片,劈头盖脸卷来,这大鸟巨翅煽动劲风四起“啪”的和这五色长虹撞在一起,跌落下来压倒一片军士,它倒在人群中猛烈扑打,顿时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众军纷纷围上刀砍箭射,伯谦得暇,混上高台。

    这大鸟被飞剑接连劈中,猛撞向高台,伯谦看势急,夺过边上弓手硬弓,合两张硬弓一箭激射,那怪略一偏头“当”的羽箭射在眼下横纹上,撞的粉碎,碎木弹入眼睛,这鸟顿时翻滚癫狂“嗖”往空中箭射而去。

    伯谦夹在来去不断的通报信使中往高台上行去,抬眼看到太阳于这若大冰原边上只剩下出一弧,却依然金光万道,射入在白雾之中,一片美轮美奂之色,心中一叹,只觉这美景之下却是如此残酷惨景,不由更是感慨。

    立在高处发现此时大军已占优势,就见火油罐不停向外延伸,众军虽鼓声余后缓缓压前,一众兽军虽个体强大,但却对这火油阵无甚多办法,数次有异兽自空中扑击,均被这边“紫青双剑”击退。

    此时大军士卒伤亡虽巨,但均知道今日已是有胜无败之局,若将兽军逼到山林,放火烧山此战必然大胜,无不奋起精神。

    这时又有异兽自空中来袭,紫青双剑飞出缠斗,一时间不分胜负,正斗的剧烈,猛然间军阵中地面抖动,轰隆间,地下钻出两个巨洞,两条如城柱般庞大巨虫从地下钻出,昂头嘶叫,翻滚拍打,所过之处血印遍地,那投石车被掀翻无数,反被火油焚烧。

    这两条巨虫看“紫青双剑”欲要返回,又钻地而入,须弥又从别地钻出大肆破坏。

    猛听琴声铮铮,那两巨虫才钻出地面,如高塔般的身子就像被琴声束缚住一般立在空中僵硬不动,排山倒海般摔倒下来,被那紫青两道彩芒来回斩为数段,每段数丈长,腥血通红遍灌地下。

    经此一闹,兽军趁机脱离,往山中退去,大军此时也无力向前,传下号令整肃安营,伯谦自听到琴响,心中惊喜交加,更是期待。

    此时也顾不得隐藏行迹,拔步就往上走,顿时引起把守军卒喝骂,堪堪要到台上,被一大群近卫军堵住,喝道:“我要见北昆仑相熟师兄,你们拦我怎的?”

    那领头的校尉骂道:“此必是奸细,给我拿下。”

    伯谦此时顾不得其它,大声喝道:“李青风,李青风。”

    果然听见李青风在上应道:“是刘伯谦么?”

    伯谦心中大喜,正要推开众军上去,猛有所觉,就见台前高空中一个巨大瓶子忽然显现,左旋右旋忽漾漾如风吹的纸鸢一样,众人都是一惊不知这是何物。

    猛然这瓶子调转过来,瓶口正对着高台,一股狂风巨力自瓶中骤出压来,势道力不能当,顿时将台上功力弱的人都吹下高台,伯谦在下一层,一众军士猝不及防全部吹散惨叫摔下。

    伯谦危急中力道一凝扑倒在地死死抓住木板,全身任督劲气自然发出,和这涌来的巨力一挡,就在这两股巨大的劲力将触未撞、方遇未接之际,这股向下的巨力忽然无影无踪的消失。

    伯谦一呆,抬头看时,猛地里一股巨大吸力往上一提,他立足不定,身不由己被吸在半空,这股巨大风力忽吞忽吐,闪烁不定,就似要先引开敌人的向上顶的内力,然后再行发力,就像武学中精奥之极的招数变化一般。

    伯谦此时新力未出旧力未来,正是最危急时候,抬头见“紫青双剑”电射划向这奇诡的瓶子,未到跟前“嗖”的就被吸进瓶口消失不见。

    那瓶口一张如城门一般大小,急降压来,伯谦就觉一股无可抗阻的吸力自瓶中传来,手上再住不住飕的一声被吸入瓶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