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若，文家现今直系血脉三代以内唯一的姑娘。从她太爷爷那一辈开始，整个文氏的兴衰存亡就成他们这一脉唯一的责任。

    文氏军工现今的董事会，一半以上的股份都在文轩若的叔爷爷手上（当然，是他个人以及门生派系共同持有），剩下的部分被她的伯爷爷和亲爷爷两波人分割。在旁人眼里，文氏军工今天是“刘孙抗曹”，明儿个就是“三足鼎立”，总之就是纠缠不休又不敢真分裂的态势。

    旁人看，看得就真明白吗？

    文家往上倒腾倒腾，其实没有今天的地位。能走到今天，坐拥帝国四分之一的军工产业，全靠文氏三杰携手并肩，几十年如一日的合力奋进。

    文老太爷弥留之际，把当时还年轻的兄弟三人唤至身边，对每个人都做了安排：文氏长房及其子孙后代，男丁必须在帝国军队中走一遭，其后发展全看个人，再做安排，力求自家地位不落于人后；文氏二房，也就是文轩若的亲爷爷，要完完全全地掌控住文氏的科研方向以及技术成果，此乃文氏未来之根基；文氏三房，要牢牢守住自家的钱袋子，还要时时刻刻盯住别家的钱袋子。

    老太爷做完安排之后，看着兄弟三人指天画地赌咒发誓，心满意足地咽了气，驾鹤西游去了。

    当时文氏直系的弟兄三人，是时时刻刻不忘先父对他们的谆谆教诲，也不敢忘却老爷子的遗训。此后文家在各个领域的种种作为，九成都是谨遵遗训，剩下那一成则是与之相对的变通。

    比如说，长房里有人从军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在科研或者经商方面更得心应手，怎么办？那当然是该跟着二叔就跟二叔，该投奔三叔就投奔三叔了，只要是在给文家使劲，在谁手底下不是出力吃饭？要是二房三房里面有人想从军，那就更没得说了，终归是个磨砺，又不是什么坏事。

    可要说起来，有没有那天生反叛的坏种，或者是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呢？这其实是个想都不用想的问题。文轩若很清楚，那几个年纪偏小的叔叔，好一点的还有个守成的本事，算是喝得着汤水；差一点的那几个呢，就只能跟在她叔爷爷的派系中，吃一口是一口，过一天是一天。当然，再差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纸醉金迷。

    这样的人，自个肯定是没有从军的意愿。要是在长房，那就是被她伯爷爷先抽上个几棍子，然后扔进军队往死里操练；要是身在自家，搞研发动脑子那是万万指望不上，万一鬼迷心窍出卖机密那可更完蛋。所以二房三房中的弱势子弟，都是跟在三房混饭吃。

    至于她自己的那些个堂兄弟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少数几个人可堪大用以外，剩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攀附着文家这棵大树吸血。能有点“小聪明”的人，还算是攀附得稳，至少不会被对头们抓到什么要命的把柄。至于那些个蠢蛋，今天看是他们攀附的大树，明天说不定就是吊死他们的枝桠。

    文氏走到今天，家里头是大事没有，小事不断。二代三代之中，能通力协作的人已经变成了少数派，因为互相扯后腿使绊子的人忒他娘的多了。好在是大多数人还能把持住一些分寸，不会闹到董事会这种地方，但在外人看，难免是透着一股乱劲。

    不过这种事，从来就闹不到文轩若头上，原因有二。

    一来呢，文轩若是文氏直系之中唯一的姑娘，几十口子男丁里唯一的姑娘。从小在家里就不知道“吃亏”二字是怎么写的，就是文二爷要抱抱孙女，都得和自己大哥三弟抢一抢。

    二来呢，她认字读书伊始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丝毫不逊色于她的父亲，就连文二爷也是常有赞誉。时至今日已然是文氏第二研究所的所长，24岁的所长。顺带一提，她的父亲是文氏第一研究所的所长，文氏旗下科研团体真正的主事人。文二爷是文氏三杰中真正功成身退，美美地当甩手掌柜的人。不像自己的两个兄弟，一把年纪了还时不时得敲打敲打自家晚辈。

    有这两重身份在，只要不是犯上作乱的大事，文家上下都得紧赶慢赶地给她擦屁股，何况她就只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兴趣爱好。

    没事玩两把，也能叫个事儿？

    ……

    “我们这是被玩了吧……”

    林瑾谦瞪圆了双眼，蹲在地上死死地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

    “你不会是框我的吧？你看了这么久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你那个什么斗鸡眼到底有没有用啊？”

    谦哥听闻此言，一下子就昂起头来看向池镜元，想要说点什么。

    随后就在不二打以及直播间观众们震惊的目光中扬了几下手，向后翻了一个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他这是腿蹲麻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直播间又充满了欢乐的气氛，不二打则是站在VIP嘲笑位，肆无忌惮地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拉林瑾谦。

    “好了好了，可以了。”他面露尴尬之色，看着她笑得前合后仰的样子。

    “你再笑下去，等你肚子笑抽筋了失去行动能力，我就一～刀捅死你！”谦哥说这话时，两手举到脸颊处又拍又抹，好像这样就消弭了自己的尴尬，可以恢复到正常的表情。

    “好、好，我不笑了。咳咳，不笑了。”不二打也把手放到咽喉处，作势清了清嗓子。两人在这一系列小动作之后，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池镜元又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翻过去的，居然还能翻出一个滚来？”

    林瑾谦听闻此言，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后背说：“我刚不是蹲着嘛，战甲的背部被拉成一个‘C’字，刚刚抬头又没控制好平衡，这才翻过去。”

    话音刚落，俩人一怔，又异口同声地说道：“我跟你说（问）这个干嘛啊？说正事啊！”

    随后两个人又愣了一下，林瑾谦只得抬起右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对方暂且打住；与此同时，池镜元也在嘴边做了个“扯拉链”的手势。他们看见对方的动作，朝对方又笑了笑，不二打又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谦哥继续。

    “是这样，我刚确实是发动能力看了看，可这人没有留下太多超出我们预计的线索。”林瑾谦伸手一指，向不二打解释着自己“看到”以及分析出的一些线索。

    “我的能力没法套用以前的游戏经验，至少没法简便地当个侦查能力用。过去无论是高武高魔的游戏，还是高科技背景的游戏，所有的侦查能力发动出来都是给出明明白白的系统提示，告诉我们‘看到了’什么。”

    “这个能力发动的时候，只是在我的视野，或者说我的意识中‘放大’了一些现象，我依然需要对这些现象做出一定的分析和判断。就像是‘子弹时间’或者‘时停’一样，发动能力的人依旧需要有一定的自我行动，否则就只是单纯地发动能力而已。”说到这，谦哥向不二打摊了摊手。

    “也就是说，如果你没能从你‘看到’的现象中做出合理分析，或者判断错误的话。你发动这次能力就像是‘原地闪现’甚至‘反向闪现’一样？”池镜元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结果。

    “这能力也太不方便了，多少沾点废柴。”

    谦哥神情略显古怪，“高低还是看出点有用信息的，比如说这货的自重特别重，这留下的脚印很深。”

    “这还犯得上用能力查？我就是用脚后跟思考都能想到他一定有和我们一样的高科技装备，甚至更强的装备！”

    “再比如说，他这脚印一深一浅，一高一低。如果他没有练过传说中的天～残脚的话，那么他的行动能力应该是受到了损伤，或者他只是单纯地不容易控制行动平衡。”林瑾谦那划过一个夸张弧度的右手，像是揭开魔术箱的幕布一般，给唯一在现场的观众献上了一个表演。

    “你模仿石班瑜老师的口吻，然后用‘揸波龙爪手’的语气跟我逗乐。”不二打的脸上透着一点无语，摊了摊手说道：“可我是看珠江台长大的，你这样跟我玩梗我有点无感……”

    “你的表演可圈可点，值得鼓励；你的幽默可有可无，我觉得有点蛋疼……”

    “蛋疼？”谦哥的语气中透露着诧异，眼睛像是没过脑一般往某个部位瞄去。

    随后他就被人一脚踢在小腿骨上，而直播间大多数观众都觉得这完全是教科书般的犯贱，是自找的。还有小部分人敏锐地察觉到，这只是一次失败的孔雀开屏，而这种开屏可能会毫无节操的贯穿全书……

    林瑾谦忍不住蹲下去摸了摸小腿骨，不二打这一脚力度之大，已经反馈出“一巴掌猛抽在腿上”的感觉了。而且如果他不蹲下揉搓一会，大概率会受到更加惨无人道的报复。

    至于他为什么会发出“我们被玩了”这种感慨，是因为二人找寻伏击地点的时候，又发现了一处“案发现场”。

    之所以说是一片狼藉，是因为周围大部分可以用来分析战场的痕迹，都被一个三米见方的大坑抹除了。在这个大坑的边缘，只留下了一串异常明显的脚印，一路向东而去。那个方向，正是平原地区唯一的林地。

    “这个威力，是真的离谱。但好消息是我们大概率是不用面对同样的进攻手段，四舍五入就是我们大优势啊。”谦哥跳进坑里跺了跺脚，又抬起头向不二打传递自己的判断。

    “大优势？反正等下抗怪的是你，你要是挂了我最多去给你刷个免费礼物，再送一副挽联。”池镜元竖起中指在鼻梁上虚推了一下，言语中还残留着对某人作死之后没能彻底打击报复的怨念。

    “这里，就我脚底下踩着的地方。这一块都已经有结晶体了啊，这中心区域的温度当时简直就高得吓人。这要是那个‘猎杀者’的进攻手段，就算不是常规手法，是‘大招’级的手段，我们也扛不住。”

    “况且那一串脚印，明显是朝外逃遁，这已经说明他不是搞出这个坑洞的人咯～”

    “最重要的是，如果敌人有如此强力的进攻手段，那么游戏平衡就已经被打破了，玩家根本没得玩。”池镜元像是跟上了谦哥的思路，顺口补了一句。

    “这个嘛，倒也未必。我们是根据你的‘信息’推断他可能会在后期无差别猎杀，才决定先下手为强，但这未必就是游戏的真正安排。说不定系统是特地生成这样一个人物，倒逼着玩家之间互相竞争呢？”

    “是那样的话，根本不符合光脑的战局生成逻辑。如果是玩家只能在有限的游戏途径中选择，那系统一定会生成明确且固定的任务。这种‘看上去’玩家可以自由选择通关玩法的任务，那么在‘硬性条件’上一定是能满足各种途径的选择，不可能出现打不倒的数值怪！”

    “嗯？你怎么知道？”林瑾谦爬出坑洞，顺口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什么？”

    “你刚刚说的啊，光脑关于‘玩家选择’的战局生成逻辑啊。反正我听上去觉得你说得蛮有道理的……”

    “你别管，反正你知道就行了。原本这是我们频道过一段时间才会发布的游戏情报，刚刚是我失言。”

    “呃～但我还开着直播来着，少说有个万八千儿的活人已经知道了……而且你对我说出来没有其他问题吗？”

    “不会啊，你们的直播是挂靠在游戏内的。出于隐私保护，系统会识别玩家意图，自动模糊口型和静音处理。除了游戏内玩家，其余频道是没法知道的，不然要是有人游戏内失言暴露住址之类的，会有很多麻烦。至于对你，你是在‘白名单’上的人，不受这方面的限制。”

    “还有这功能？现在已经这么智能了吗？我怎么没有什么感觉啊？”

    “你废话，你干这行都四五年了，早几年还没这功能呢。但隐私保护方面你已经是职业病了好吗？”

    林瑾谦愣了半晌，然后吐出一句话来。

    “科技改变生活啊～”

    “总之，不论这里发生过什么样的战斗。”谦哥扬手一指，“这串脚印都不应该存在，太刻意了。”

    “当然，我觉得他应该还是受了伤，这串脚印也不排除是空城计，虚张声势的手段。”

    “无论如何，我们离他越来越近了。按原计划，我去拉怪。”

    “记得，狙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