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没有？”男人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咬字不清，舌头好像伸不直的样子，应该是喝醉了。

    唐艺低着头小声说道：“很快就能到，你又喝酒了？”

    这一句话，像是打开了手机那头男人的某个开关，仿佛刺激到哪根神经了，张嘴就骂：

    “你跟你妈一样，赔钱玩意儿，她管我你也管我，什么东西，我喝酒还要请示你？我想喝就喝……”

    “手上还有钱吗？给我卡里转一点。”

    “我……我赢了就还你。”

    唐艺握着手机，鼻翼微动：“我没钱了，我钱都转给我我妈了，弟弟马上高中……”

    话没说完就被电话另一头打断。

    “你放屁，我还不知道你，小时候就会偷钱，长大了还能把钱送出去……”

    “唐海涛，你特么说话注意一点，谁偷钱了？你把那两口马尿消化干净再给我打电话，否则以后一分钱也别想跟我要。”

    直接挂断电话，唐艺被过道的烟味呛了一下，猛地咳嗽一声，鼻子有些酸，但硬生生被她忍住了。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姑娘，游戏里才是真实的她，可以因为阵容选择就直接发脾气换重生。

    但现实里不行。

    除了那异常压抑的家，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始终让她无法率性的活着。

    看着回来的唐艺眼圈泛红，周桐倒也没有追问。

    人家不愿意说，多问不太礼貌。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火车到站了，两人挥手分别，出站的时候才想起，唐艺好像没有告诉过自己，她们家在哪儿。

    接触了两天，周桐对她还是蛮有好感的。

    没关系，反正有电话，随时都可以问。

    ……

    在外面溜达了一下，感受了几十年前的十八线小城市，走在准备翻新的坑洼路面，看着铲车压机轰鸣而过……

    周桐深呼吸，享受着身周的一切。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叮铃！

    门铃按响。

    “谁啊！”

    周桐母亲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周桐故意没说话，躲在猫眼后面，等到房门打开的时候才猛地扑上去将其抱住。

    “老妈！”

    “想不想我想不想我！”

    冒冒失失的动静吓了周母一跳，等到看清对方的脸，才惊喜的将手中毛巾放下，双手揉着周桐的脸：

    “哎哟，让我看看，我们家大学生回来了。”

    “怎么样，路上顺利吗？”

    “这小脸白的哟，一看就是没睡好，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快把行李放下，饭马上就好。”

    咚咚两声。

    拄着拐杖的周父端着茶杯路过，面无表情：“回来就回来，闹闹腾腾的，家里还有客人，像什么样子。”

    话是这么说，但周桐知道，他只是不善于表达，瘸了一条腿还拄着拐杖跑出来，周桐哪里不明白这个嘴笨的老父亲听到声音第一时间就在行动了？

    周桐的父亲原本是附近纺织厂的员工，但三年前因为操作失误，腿被绞进了机器里，判定为工伤，如今休息在家。

    厂子的赔偿金还算合理，因此虽然家里有三个孩子，但母亲一个人倒也勉强能撑下去。

    白天周母出去上班，周父就拄着拐杖在家收拾房子。

    周桐有弟弟妹妹，弟弟跟他差不多大，今年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妹妹还小，还在初中。

    这俩小的小时候挺黏周桐，他上大学之后，一年到头不着家，就很难见到了。

    听到有客人，周桐在玄关换好鞋之后伸着脑袋往屋里望。

    这一望，就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周桐的二姑和姑父！周父的亲妹妹一家。

    看到两人，一些不太好的记忆涌上心头。

    对于二姑，周父作为哥哥，是极好的，当年上班的时候能帮就帮，算是尽了不少兄长的义务。

    在周父受伤之后，两家就断了往来。

    兴许是觉得周父断腿，周桐家会借钱，那段时间作为亲妹妹，连电话都没一个，生怕被周桐家赖上。

    上一世，也是在周桐回家这个节点，这个二姑突然提着礼物登门拜访。

    都三年未见了，这突然的登门还让周父高兴了一整天，觉得妹妹记挂着自己，这是专门来探望了。

    这一天的事情，上个时间点的周桐原本不知道，回家只顾着和徐婷婷打电话，都没注意二姑他们聊了什么。

    到后来才知道，二姑是盯上了父亲的赔偿金，想把钱借过去给她那个准备结婚的儿子买房。

    这钱借出去，就再也没要回来过。

    上一世妹妹高考结束后，大学的学费周母都拿不出来，还是周桐找楚远借的，可惜的是没等到还，楚远就……

    后来，周母凭借着一手好厨艺，在家附近开了个小饭店，家里才逐渐有所起色。

    这钱不能借！

    周桐暗道。

    二姑这一家子就是白眼狼，在人面前的时候说话好听的很，听着心里暖洋洋的，说什么借来的钱两年就还，如果中间有需要，他们贷款都要给周父先垫上。

    结果呢，要的时候就是装可怜，什么自己生病了，米面买不起，儿媳妇管钱之类的，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上一世周父被气的血压升高，光医院就进去了好几次。

    “哟，这不是二姑嘛，我刚都没看到，几年没见了脸生，我还以为是我爸单位的同事来看他了。”

    周桐暗搓搓的提醒两家很长时间都没见过，潜意思就是告诉她，两家已经很长时间没来往了，关系没那么熟络。

    二姑脸色尴尬，毕竟她刚准备提借钱的，周桐这么一打岔，让她铺垫了好长时间的说辞都有些苍白了。

    “是阿桐吧。”

    “没错，是阿桐。”

    二姑姑父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脸上笑呵呵的：“阿桐回来了，你看这孩子真争气，几年没见都考上大学了。”

    二姑还不忘吹捧一句：“听我嫂子说这孩子可懂事了，上大学都不忘兼职打零工，这年代的小孩儿有几个像这样的。”

    周桐脸色有些不好看。

    家里给的生活费其实是够的，打零工纯粹是因为要给徐婷婷买礼物，早餐，生日，节日，几乎是样样不落。

    当然面对二姑不能这么说，还不够丢脸的。

    周桐面色为难：“我妈连这都告诉您啊，是，没错，家里弟弟妹妹还在上学，太困难了，没办法啊，我还交了女朋友。”

    “我哥都快结婚了吧，您也知道现在交个女朋友有多费钱，我妈都快供不起我了，您要是手头宽裕，给侄儿支援点呗。”

    极有针对性的话借着开玩笑的口吻说出，引的周父脸色不悦：“家里什么时候差你这俩钱了。”

    “孩子嘛，没事。”

    二姑故作大方的挥手：

    “阿桐啊，你都兼职些什么工作啊，现在兼职不容易，说给二姑听听，你姑父年轻时候走南闯北，可以给你提提建议。”

    “也没啥，就是在艾欧尼亚补兵。”

    “艾欧尼亚？哟，这还是外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