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蝶山，主殿前，出关的无瑕居士一如既往般负手而立，遥望着远处发呆。

    武黎拱手问道：“师尊，弟子苦心钻研多日，却仍然无法开启丹田，进入蕴轮境，还望师尊指点。”

    无瑕居士叹气道：“既然无法突破，说明时机未到，为何非要揠苗助长？”

    武黎愣了愣，随即豁然开朗。

    是啊，自己最近一直都在想着如何突破到蕴轮境，却忽略了自身的最根本的东西。

    无瑕居士转身继续开口道：“蕴轮境，于修道一途，乃根基所在，是最为重要的第一步，并非越快到达越好，反而应该积蓄力量，巩固根基，等时机到了，自然是水到渠成。”

    “多谢师尊教诲，弟子明白了。”武黎拱手拜谢。

    无瑕居士点点头，问道：“此次下山之行，可有收获？”

    武黎摇头，“傀儡一般，空有感慨，并无作为。”

    无瑕居士难得一笑，“心有感慨，便是收获，心有所悟，即是作为。”

    武黎思考了一阵，出声问道：“师尊，这修道一途，源域境再往上又是何境界？”

    他这般问，自然是好奇石月她娘的境界和实力。

    “修道一途，永无止境，”无瑕居士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开口道：“蕴轮境为基石，源域境为道门，皆是修道一途的分水岭，现在的你，即便知晓一切，也不过是徒增压力罢了，你只需要知道，任何神一样的存在，最初都不过是从蕴轮境开始的。”

    武黎点点头，无瑕居士话锋一转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去吧，去做你想做之事，行你想行之路。”

    武黎闻言面色微变，“师尊这是要赶我走？”

    “为师已无任何东西可再教你，今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今后的道，也要你自己去悟。”无瑕居士反身继续看向远方，不再多言。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尊师还请多保重！”武黎双膝跪地，三拜过后，准备反身离去。

    “五师叔，我也要跟大哥哥下山去玩儿！”小玉冲着无瑕居士喊道。

    “你就留在山上，哪儿也不用去！”无瑕居士叮嘱一声，身形逐渐淡化，直至彻底消失。

    小玉满脸失望之色，武黎走过去安慰道：“小玉，山下的坏人太多了，你就在这山上和师兄师姐们玩儿，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可是，可是小玉舍不得你呀！”小玉一把将武黎抱住，万般不舍。

    武黎手足无措，小玉的实际年龄比他还要大上一两岁，已然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身材虽然稍显娇小，但发育很是完整，突然被这么一个大姑娘紧抱着，说不尴尬那是假的。

    “咳咳咳……那个，小玉啊，你先把手松开。”武黎尴尬地喊道。

    “不嘛，小玉就想和你一起下山去。”小玉不仅不松手，反而箍得更紧了，同时把头埋在武黎脖子下，竟是撒起了娇。

    武黎被小玉蹭得脸红心跳，赶紧将其推开，严肃道：“小玉，作为女孩子，是不能随便与男孩子身体接触的。”

    “那要不，小玉嫁给大哥哥吧？”小玉语出惊人道：“方师姐跟小玉说过，作为女孩子，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孩子。”

    “不不不，”武黎赶紧摆手，“小玉啊，你还小，现在还不能嫁人，而且以后也会遇到真正喜欢的男孩子的。”

    “可小玉就喜欢你呀！”小玉抬头疑惑道：“小玉都快满十八岁了，可以嫁人……”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又想到什么，面露伤心道：“大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小玉？”说着眼眶里已经有了些许雾气。

    “不不不，怎么会呢？”武黎赶紧解释，“小玉这么可爱这么漂亮，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真的？”小玉闻言立马换了一张笑脸，“那大哥哥就是答应娶小玉了？”

    “……”

    武黎风中凌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小玉安抚好，走时几乎是三步一回头，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了才算松口气。

    此次下山，他的心情和上次完全不同。

    上次是被迫下山，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这次就不一样了，他心中早已为自己规划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他的目光里不再有泪花，不再有恐惧，不再有彷徨，有的，全是对未来的坚定……

    回到河图县时，已是午时，一年多的时间，这里几乎没有太大变化，武黎并没有直接往破杀基地赶，而是先去了马家欢的花店。

    来到花店门口，武黎感慨万千，想当初，他第一次走出破杀基地，遇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马家欢。

    后来解决马家村的诡事之后，他来找马家欢学认字，还在这花店里呆了不少时日呢。

    “大人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一道女声打断了武黎的思绪，这是一名十六七岁，拴着围裙的黑发少女，她长相中等偏上，此时手里还拿着一把裁剪花枝的剪刀，兴许是见武黎站在花店门口发呆，这才出声询问。

    “呃，那个，”武黎冲着黑发少女微微一笑，“我找马家欢。”

    “她刚刚出去买菜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要不您先坐一会儿？”黑发少女说着急忙回店里拿出一张木凳子，武黎一头金色短发，明显是一位修道者，她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用客气，你忙你的。”武黎缓步走到门前，四周看了看，问道：“你是她新请来的帮手吗？”

    “对的。”黑发少女笑着点头，心里却是万分疑惑，也不知道这位修道大人找自家老板所谓何事。

    而且看这位修道大人的样子，明显是与自家老板认识的，但她之前却从未听马家欢说过还认识什么修道的大人。

    不多时，马家欢果然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不少菜。在看到门口坐着的武黎时，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怎么？才一年多未见，家欢姐这就不认识我了？”见马家欢愣着不说话，武黎笑着打趣道。

    “武黎，真的是你？”马家欢有些难以置信地走上前来，脸上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快快快，进屋里坐。”

    武黎点点头，跟着马家欢进了店，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后坐在一张长凳上看着马家欢忙碌的身影，感慨道：“一年多了，你这花店几乎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这儿还能有什么变化啊？”马家欢微微一笑，打了一壶水放在火炉上，又反身去找茶叶，“倒是你，这一年多来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都以为你早把我忘了。”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家欢姐啊！”武黎笑道。

    “哟，这一年多不见，嘴倒是学甜了。”马家欢脸上洋溢着笑容，看得出心情很不错，找来茶叶放桌上之后，又急忙去洗茶具。

    看着马家欢手里的的茶壶，武黎有些惊讶，“家欢姐，这茶壶你还留着呢？”

    “当然了！”马家欢玩笑道：“这可是你这位修道大人存放的东西，若是弄丢了，万一你哪天回来找我要，我可赔不起。”

    看着马家欢忙碌的背影，武黎内心感到十分的温馨和感动。

    不多时，马家欢便沏好了茶，又急忙喊着店里的黑发少女帮忙一起做饭，武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很烫，但进入胃里却感觉温暖了全身。

    他已经一年多没喝过茶了，拜石月所赐，期间酒倒是喝了不少。

    同样都是能温暖人的东西，武黎却不太喜欢喝酒，与那种入口辛辣形同火烧的感觉相比，他更喜欢茶水这种先苦涩后甘甜，涓涓细流般贯彻全身的感觉。

    吃饭期间，花店又来了生意，店里的黑发少女匆匆扒了几口饭，便出门去忙了。

    “什么时候走？”正洗刷碗筷的马家欢突然出声，但并没有回头。

    武黎玩笑道：“怎么，家欢姐这是要撵我？”

    “你之前是出远门执行任务了吗？”马家欢依然没有回头。

    “算是吧。”武黎点点头，并未过多解释。

    “我再喝口茶就走。”

    “我可能要成亲了！”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几乎同时出声。

    “恭喜你呀！”

    “家里催得紧。”

    两人几乎又是同时开口，马家欢转过头来，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武黎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欣喜，马家欢的笑容里却掩藏着失落与黯然。

    赶紧回过头去的马家欢，悄然抹去夺眶而出的泪水，深吸一口气道：“有空来喝喜酒吗？”

    武黎身为修道者，马家欢的举动和神色变化他自然都看在眼里，略微停顿了片刻后，他抬头笑道：“我姐要成亲，我这当弟弟的，自然是刀山火海也得赶来啊。”

    “好。”马家欢继续洗着碗筷，“日子就定在下月初八。”

    “下月初八？我一定到！”武黎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我就不送你了。”马家欢点点头。

    武黎转身便朝着店外走去。

    “武黎！”马家欢突然转过头来。

    武黎止住脚步，反身看向马家欢，面露疑惑。

    马家欢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姐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回家！”

    “好！”武黎点点头，反身头也不回地走出花店，眼眶内早已水雾弥漫……